張啟天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暈過去的,,他只記得在昏倒之前的那股劇烈的疼痛,,以及暮雨雪滿臉關(guān)切朝自己跑來的模糊姿態(tài),,那之后,,就像是在將身上的肉一絲絲切下的鉆心劇痛愈加猛烈,,不知不覺間,,意識就悄無聲息地墜入黑暗,。
再次能夠思考時,,他的視線卻變得朦朧,,周遭的事物看不大清,,手中捧著的舊書上文字若有若無,清晰但無法被自己閱讀,,一只細(xì)嫩的小手從自己視線底下伸出,,翻動著書頁。
這是……我的記憶,?張啟天意識清醒,,他眼前的畫面不斷閃過,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告訴他:這就是你的記憶。
忽然之間,,記憶之中,,他的面前涌現(xiàn)出一團(tuán)濃郁的黑霧,張啟天能夠清楚地回憶起自己當(dāng)時的心情——那是一種驚恐,,可他并不記得這份情感的程度,,在這一整段記憶之中,他反而像是一個旁觀者,。
那些情感并不是埋藏在記憶之中,、隨著每一幕畫面而自然涌現(xiàn)的,而是在記憶出現(xiàn)之后,,心底不自然的浮現(xiàn)出一種感情——當(dāng)時的自己是這樣的,。
那團(tuán)黑霧之中,一個身披黑袍,,面帶暗金色面具的男子隱隱若現(xiàn),,他向當(dāng)時年幼的張啟天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試圖逃跑的張啟天,,將后者夾在腋下,,隨后,黑霧飛快擴(kuò)散,,將張啟天整個人包裹在內(nèi),。
身材幼小的男孩在黑袍人的腋下不斷地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張牙舞爪地大吼著,,聲音帶著稚氣:“把我放下,!”
隨著黑霧再次散開,浮現(xiàn)在張啟天眼中的是一個寬敞的殿堂,,無數(shù)身披黑袍的人密密麻麻的包裹成一個圓形,,陰影之下的眼眸中射出陰冷殘酷的光,他們死死的盯著正中央的人,,辱罵的話語反復(fù)流出,。
等到戴著面具的黑袍男子夾著張啟天出現(xiàn),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們微微低頭,,流露出自己的敬意,,接著,,他們整齊退后,如同一片退去的潮水,,為面具男讓出一條通往正中央的道路,。
在那正中央,是一位被長劍貫穿胸膛,趴倒在地的滄桑老者,,他身上的長袍破敗,,身上卻沒有一點傷口,蒼老的面龐含著一絲陽剛之氣,,見到這個男人,,張啟天瞬間安靜了——這正是張啟天的爺爺,張劍,。
而這位老者也注意到來人,,他咬牙抬頭,渾身肌肉驟然放大,,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間爆發(fā),,一時間,不論是他身下的地面,,還是插在胸膛之中的長劍,,都齊齊出現(xiàn)裂縫,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齏粉,。
“給我停下,!”面具男子大喝一聲,他抓住張啟天的衣領(lǐng),,將他提到張劍面前不遠(yuǎn)處,,威脅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見到被面具人提在手中的張啟天,,張劍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慌,,下一刻,他低下頭,,方才那般磅礴的氣勢瞬間消失,,只是緩緩地吐出一句話:“我的身體你們隨便,但把孩子放了,?!?p> “好啊?!泵婢吣新曇粼幃?,他松開手,將張啟天丟到地上,,一批信徒涌上前去,,將張啟天按在地上,不讓他動彈,。
“放開我,!”張啟天用稚嫩的聲音嘶吼著,。
面具男沒有理會背后男孩的喊叫,他徑直走到張劍面前,,拔起那柄有了裂痕的長劍,,又重新刺了下去。
一劍,,兩劍,,三劍……劍刃一遍又一遍地洞穿張劍的胸膛,每次進(jìn)出都帶著血滴四濺,,而張劍只是倒在地上,,向張啟天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
“不,,不……爺爺,!”張啟天的聲音輕了不少,淚水在他的眼眶之中打轉(zhuǎn),。
看著張劍的身體在自己的眼前被洞穿,,淚水迅速模糊了男孩的眼睛——張啟天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時自己心中有無邊的仇恨與悲痛,。
但他現(xiàn)今卻無法感受到這份情感,。
他的心底因為重新目睹爺爺?shù)乃劳龆械奖瘋@份悲傷變得十分淡薄,,相反,,一種愧疚的感覺要占據(jù)他心中更大的部分——他將爺爺死亡的原因歸于自己。
如果自己沒有被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抓住,,那么爺爺是不是就能反抗他們了呢,?
心中抱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張啟天看見自己記憶中的最后片段:淚水之外,,漆黑的霧氣逐漸包裹住自己,,遮蓋了自己的視線。
……
當(dāng)張啟天睜開眼時,,他看到暮雨雪正低頭看著自己,,感受到自己眼角的濕潤,以及指尖從淚痕上劃過的輕柔,。
“……我哭了,?”張啟天坐起,他回過身子,,盤腿坐著,,手貼在自己的眼下,撫摸著淚水方才流過的地方,。
“是的,?!蹦河暄c了點頭,,接著,,她平靜地看著張啟天,問道:“想起多少了,?”
聽到暮雨雪的疑問,,張啟天瞳孔驟然縮小,驚訝的神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他頓了頓,說道:“我想起了爺爺?shù)乃馈阅阋恢倍贾???p> “是,。”暮雨雪毫無猶豫,,說道,,“我將你的那一串記憶封印,并且沖淡了記憶中你的部分感情,,等你的實力每到一定程度,,才能夠回想起一部分?!?p> 隨后,,暮雨雪一陣沉默,那雙烏黑的瞳孔之中流露出幾分歉意,,許久,,她才緩緩說道:“就我看來,這是對你最好的辦法……還有,,抱歉沒有去救你的爺爺,。”
“這不是你的錯,?!睆垎⑻鞊u了搖頭,露出微笑,,說道:“你的實力本就沒有留下多少,,能夠一直待在我的身邊,我就很感激了,?!?p> 說著,張啟天的神色兀地黯淡下去,,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頹廢:“可我的那段記憶里,,我只是爺爺?shù)囊粋€累贅,,你說,如果沒有我,,爺爺是不是不會死,?”
看著面前少年那張受挫之后的黯然面孔,暮雨雪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她往張啟天的方向挪了挪,,接著伸手摸了摸張啟天的腦袋,說道:“你不是累贅,。而且……”
暮雨雪突然停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張啟天看著暮雨雪,,問道。
“算了,,和你說一點小的也無妨,。”暮雨雪露出笑容,,比起那些虛幻的計劃,,她更在意眼前人的心情,說道:“猜到了答案也不準(zhǔn)說出來哦……你覺得一個六階的,、弱點明顯的觀靈師,,能夠打敗八階的武士,并用一把脆弱的長劍把后者插在地上嗎,?”
“故意的,?可是為什么?”張啟天的瞳孔震動,,連忙追問,。
暮雨雪笑而不語,她將食指豎到自己嘴前,,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笑道:“接下來的保密哦?!?p> “好吧,。”張啟天回以一個苦笑,,他站起身,,在暮雨雪的頭上拍了拍,說道:“謝謝,?!?p> “我年紀(jì)比你大哦……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暮雨雪嘴上抗議著,,卻并不制止對方的行動,。
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體上后,張啟天將手伸在自己面前,,反復(fù)握拳,,問道:“所以我現(xiàn)在是武士一階,?”
“不,,是武士和魔道雙體系的一階?!蹦河暄┮舱酒鹕?,糾正道,“在武士體系刻印完成之后,,我體內(nèi)的源望見證就非常有占有欲地進(jìn)到了你的身體里,,強(qiáng)制印上了魔道體系的刻印?!?p> “為什么,?”張啟天問道,“是你我之間的共生契約的原因,?”
“怎么可能,。”暮雨雪翻了個白眼,,說道,,“要是這么簡單,那人人都共生算了,?!?p> 接著,暮雨雪雙手抱胸,,說道:“你一邊熟悉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力量,,我一邊給你說哈:
“我的實力受你限制,太高了你承受不住,,這是共生契約的弊端,,但是呢,因為我本身可能需求的能量有那么一點點多吧,,以前沒有耗盡的時候倒是無所謂,,現(xiàn)在從石頭里醒來以后,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世界在限制我吸收的能量,,但是你不一樣,,你很特殊,,能明白嗎?這個世界的能量很親近你,,就像是自己往你這來一樣,,我還沒見過這種情況。
“所以自從和你簽訂了共生契約以后,,你從世界吸收能量,,然后我又可以借助你來吸收能量,換句話說,,我和你的源望見證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相互交融交換,,所以自然而然的,你就變成了我的形狀,,從而能夠自己獲得魔道的刻印,。
“所以非要說的話,想要走雙體系,,需要一位很強(qiáng)很強(qiáng)的觀靈師一天到晚沒日沒夜地跟你交換源望見證,,還要簽訂共生契約,甚至可能不會成功,?!蹦河暄┞柫寺柤纾f道:“除了我這么愛你的美少女會這么做以外,,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幫人做這種事了,。”
“你的年齡真的能自稱美少女嗎,?”張啟天空揮幾拳,,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體力量的加強(qiáng),心情不禁好了許多,,也有額外的工夫去打趣暮雨雪了,。
“哪個女孩子不是永遠(yuǎn)18歲?”暮雨雪脆生生地回了一句,。
突然,,一陣沉悶的敲鐘聲響起,聲音之大,,令暮雨雪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不滿地說道:“你干嘛?”
這陣鐘聲正是從張啟天體內(nèi)所散發(fā)出的,。
鐘聲停止,,張啟天看向暮雨雪,滿臉無辜地說道:“我這不是試驗新能力嘛?!?p> “很吵的,,我隨便給你講講得了,魔道這個能力很廢的,?!蹦河暄┫訔壍財[了擺手,示意張啟天不要再嘗試,。
“可是武士和魔道兩條體系,,除了很強(qiáng)的力量,總共就只給了我這一個能力啊,?!睆垎⑻煊行┪f道,。
“這玩意除了聲音大,,鬧心以外,,就沒用好不好,,強(qiáng)大的不受影響,弱小的影響了沒用,?!蹦河暄┱f道:“這個能力就是你發(fā)出鐘聲一樣咚咚咚的響聲,然后聽到的人的身體頻率會強(qiáng)制被這個聲音定住,,懂了嗎,?”
“那我如果一直響呢?”張啟天對這個能力有些好奇,,問道,。
“那你會自己定住,不停地響,,然后強(qiáng)一點的人可能就擺脫了,。”暮雨雪笑道,,“你的生得刻印呢,?沒有新武器嗎?”
“我看一看,?!焙鋈环磻?yīng)過來的張啟天立刻釋放自己的生得刻印,潔白的羽翼在他身后舒展開來,,他的頭發(fā)也變作白色,。
“這個樣子也很帥嘛?!蹦河暄┬Φ?。
而張啟天并沒有回話,,只是閉上眼,神念一動,,一個名字就下意識地從口中脫出:“厄瑞涅,。”
下一刻,,金色的光點在空氣中凝聚,,它們迅速向張啟天的掌心匯聚,漸漸地,,一柄修長的枯木法杖在他手中浮現(xiàn),,頂端還鑲嵌著一顆很像紅玻璃球的巨大寶石。
“為什么‘圣劍’不是劍的形狀,?”暮雨雪問道,。
“我也想問……”張啟天看著自己手中的法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也不會法術(shù)啊……這玩意能給別人用嗎……”
感受著法杖給自己傳來的回饋,,張啟天神色恍然,,說道:“這個東西可以由我選擇是否驅(qū)散觸碰到的人的負(fù)面情緒?!?p> “有用嗎,?強(qiáng)制冷靜?”暮雨雪又問:“那如果你很急,,想不到用這個怎么辦,?”
“呃……我不知道?!睆垎⑻鞊u了搖頭,,接著舉起法杖,笑道:“但是它還可以這樣,!”
說著,,張啟天將法杖橫在面前,雙手握住,,一只手抓在寶石邊上,,另一只手隔了一段距離,接著,,他將法杖一擰,,鑲嵌有紅寶石的一端被張啟天絲滑抽出,露出其中的鋒利劍刃,。
至于另一只手握著的枯木刀鞘,,則化作光點消散。
“是新的劍!”張啟天開心地說道,。
“可是好丑,,而且連護(hù)手都沒有?!蹦河暄┖敛谎陲椬约旱南訔?,說道:“你用這把劍的時候記得不要做什么突刺的動作,總感覺劍會滑出去,,然后割到你的手……”
“呃……”獲得新劍的欣喜褪去之后,,張啟天重新審視一番,同意了暮雨雪的說法,。
收起自己的生得刻印,,張啟天活動著身子,問道:“白晝呢,?”
“哦,,我忘了?!蹦河暄┮慌哪X袋,,“他讓我把你帶去學(xué)生會室來著?!?p> 聽到暮雨雪的話語,,張啟天愣了愣,接著露出一副無言以對的表情,,轉(zhuǎn)身走出房間,說道:“去找白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