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流微
不知是她的霸氣震懾住了鴇母,還是銀錠的光太刺眼,,那鴇母笑瞇了眼,將嘴咧到了后槽牙,。
“誒呀,公子,,您可真是大方,,我這就給您去叫人。”鴇母收起銀錠,,咯咯笑著走上樓梯,活像一只花枝招展的母雞,。
程春看著傅婉書,,挑了下眉,不愧是世家公子,,這套千金難買爺樂意的戲不錯(cuò)!
玄字二號(hào)房里,,流微正順從地躺在趙老爺?shù)纳韨?cè),她早醒了,,可卻不敢輕易起身,,生怕驚醒了客人,只盯著床頂?shù)拇簣D發(fā)愣,。
趙老爺昨夜折騰很了,,睡得正酣,龜奴輕輕叩門喚了一句,,流微聽見了,,緩緩起身下了床榻。
“怎么了,?”她連外袍都未披,,露出雙肩,隔著門縫兒,,小聲問,。
“趙老爺醒了嗎?”
“還沒有,?!?p> “姑姑喚你出來迎客,樓下來了一位貴公子,,指名要找你,,姐姐你可有福氣了?!饼斉χf,。
流微依舊神色懨懨,嗯了一聲,,踮著腳去衣架上拿起外袍套上,。
來找自己的貴公子多了去了,陳公子和陸公子,,哪個(gè)不是豪爽闊綽,,可惜都死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鼾聲如雷的趙老爺,冷笑了一聲,,開門朝樓下走去,。
傅婉書在樓下等的片刻功夫,程春便坐在木椅上吃了好幾塊龜奴送來的糕點(diǎn),。
“表哥…這糕點(diǎn)好吃嗎,?”傅婉書看著一塊形似荷花,酥層清晰的粉白糕,,問,。
“不錯(cuò),你來一塊?”程春點(diǎn)點(diǎn)頭,,舉起了盤子,,又笑說:“這可是花你的銀子買的?!?p> 傅婉書搖搖頭,,早知道在馬車上就不吃那幾塊糕了。
二人說話間,,流微從樓上緩緩走下,,嗓音柔柔地問:“不知是哪位公子要找奴家?”
傅婉書抬頭,只見她如弱柳扶風(fēng),,在階上款款走下,,一身香氣撲鼻而來。
“啊…嘁”傅婉書突然沒忍住打了個(gè)噴嚏,,流微頓住腳,,愣住了。
然后她看著眼前面如冠玉的公子,,尷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往前走,柔聲問:“公子是不是受不得我身上這味道?”
“無妨,?!备低駮嗔巳啾羌猓p咳了一聲,。
“表弟,,流微姑娘玉貌花容,楚楚動(dòng)人,,你可別無福消受,,白費(fèi)了我的心思?!背檀禾鹦渥邮昧耸米旖?,笑著朝傅婉書說,。
“青天白日的,兩位公子怕不是來找奴家侍候的,?!绷魑⒖锤低駮欀驾p咳的樣子,不像是流連煙火之地的人,,遂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程春笑了笑,,贊道:“流微姑娘果然目光如炬,我這表弟確實(shí)不常逛花樓,,不過卻也是個(gè)風(fēng)流性子,,家里六七個(gè)通房丫鬟都不盡心,又聽聞姑娘才藝雙絕,,這才慕名而來,,想聽姑娘彈一曲《西江月》?!?p> 他說得眉飛色舞,,傅婉書卻差點(diǎn)失態(tài),將手指捏得泛白,,才忍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流微,努力在眼中蓄滿渴慕之情,。
原來是聽曲兒的,,流微聞言心中舒坦,主動(dòng)上前攀住傅婉書的胳膊,,拉著她朝里走去,,程春跟在身后,卻被龜奴攔下,。
“這位公子,,您還沒給銀子呢?!?p> “他不是給完了?”程春?jiǎn)枴?p> 龜奴搖搖頭,,仍攔著他,笑說:“那位公子扔的銀子只夠一位姑娘的,,您要是也想找姑娘,,還得一錠銀子?!?p> 程春無奈,,轉(zhuǎn)身坐回桌旁,,吃起了剛才剩的糕點(diǎn),那龜奴瞧他沒什么銀子,,便不再理會(huì),,顧自到長(zhǎng)椅上躺著。
傅婉書被流微身上的香味兒熏得頭暈?zāi)X脹,,一路飄飄然地被她領(lǐng)到了房里,。
“公子可是頭一次來,怎么生汗了,?!绷魑雮€(gè)身子貼在傅婉書身上,故意將唇湊在她的耳邊,,又抬起衣袖摸了一下她的前額,。
傅婉書輕輕推了推她,干笑一聲,。貼得這么近她也不嫌熱,,自己都熱出汗了。
再一瞧她穿的衣服,,兩層薄紗,,看著是涼快!
“誒呀,公子往哪兒看呢,,不是說就聽曲兒?jiǎn)??”流微裝模作樣地捂了捂胸口,嬌笑說道,。
這般俊俏的公子哥兒,,若能共度春宵,也是幸事,。
可惜傅婉書沒法有那個(gè)心思,,到了屋內(nèi),趕緊坐到木凳上,,坦率地說道:“姑娘,,小生其實(shí)是有些事兒想問您?!?p> 流微意料之中地笑了一聲,,坐在榻上,翹起長(zhǎng)腿,,左手撐著腮,,說:“我就知道公子不是來這地方的人,不知您是要問什么事兒?”
“陸嘉臨的死,?!?p> “原來公子是為了他來的,,那公子一定是衙門的人了?!绷魑@了口氣,,衙門的人可無趣極了。
“姑娘聰慧,。聽說陸嘉臨常來找你,。”
“嗯,,不僅陸嘉臨常來,,陳斌也常來,不過他們也不總是找我,?!绷魑⑸斐鍪种福戳丝醋约簞傆螟P仙花染的指甲,,微勾著唇角,隨意地說,。
果然,,陳斌也與這個(gè)流微姑娘有關(guān)系。傅婉書又問:“那姑娘可知他們常做什么,,都與誰(shuí)結(jié)了仇?”
“既然是見不得人的事兒,,我又怎么知道?!绷魑⒍⒅低駮?,嬌聲笑著說:“不過公子若是能在這歇一晚,我估計(jì)就能想起來,?!?p> “姑娘,人命關(guān)天,,我得查出真相,,才能給死者公道,你不是他倆的相好嗎?他倆死了之后你也很難過吧,?!备低駮荒樥J(rèn)真,苦口婆心地勸她,。
難過?常言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流微哼了一聲,覺得傅婉書的話甚是可笑,。
“他倆自己有什么仇人,,我不清楚,,我倒是知道自己有什么仇人?!绷魑⒚蛑?,做到傅婉書身旁,拉著她的胳膊,,歪頭說道:“就是如意坊的司妙,,她嫉妒我貌美,得了權(quán)貴的心,,對(duì)我可使了不少的壞,,沒準(zhǔn)人就是她殺得,想讓我失了財(cái)路,?!?p> “姑娘,請(qǐng)慎言,?!备低駮槌鲎约旱挠冶郏樕惶每?。
“行了,,我知道你是衙門的大人,沒派官差來問,,已經(jīng)夠客氣的了,。”流微給傅婉書又倒了杯茶,,“陳斌我不知道,,他禍害的人太多,我可記不清,。不過陸嘉臨倒是挺恨他母親的,,還有他們府里的管家?!?p> “他每次來了興致,,都會(huì)把我當(dāng)作他的母親,打得厲害呢,?!绷魑⒎诺吐曇粽f起了房中把戲,嘴角噙笑,,看傅婉書的反應(yīng),。
傅婉書當(dāng)即沒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什么意思,可想到她是做什么的,,心里便明白了,,耳朵頓時(shí)染上紅暈,。
“小公子羞了,不是說府里六七個(gè)丫鬟都不盡心么,?”流微扭著細(xì)腰坐在了傅婉書懷里,,手指纏繞著她腰間玉佩,柔聲說著:“不如讓奴家好好伺候您,,保您可心兒,。”
傅婉書皺了皺眉,,咬緊了后槽牙,,鼻子里被灌滿了嗆人的香味兒,腿也被咯得生疼,,脖子還被她頭上插的珠釵劃了一下,,沒想到溫香暖玉入懷,她卻這般難受,。
“不…不用了,。”傅婉書推開她,,站起身子,,抬腳就朝屋外走去。
花銀子找罪受,,生活真難??!
“誒,,公子不聽曲兒啦!”流微在身后喊她,。
“不必了,。”傅婉書頭也沒回,,匆匆走到樓下,,看見程春正在木桌旁枕著手臂小憩。
“程大人,,走啊,。”傅婉書拍了拍他,。
“啊,,你這么快就完事兒了?”程春睜開眼睛,一看見她,,大聲問了一句,。
此時(shí)大堂已經(jīng)做了幾桌客人和姑娘,,聽見程春說得這句話,都意味不明地看著傅婉書笑了起來,。
“大人,,快走吧?!备低駮靼姿麄?cè)谛κ裁?,覺得丟人,垂下頭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問到什么了,?”
“沒什么有用的消息?!备低駮氲搅魑⒁恍睦p著自己情景,,搖了搖頭,又說:“不過陳斌和陸嘉臨還真的都和她有關(guān)系,,所以我猜會(huì)不會(huì)是情仇,。”
“嗯,,回頭再叫衙役來問話,,不怕她們不說清楚了?!背檀荷炝松旄觳?,緩緩道。
“大人不是說怕打草驚蛇嗎,?”傅婉書疑惑地問,,早上程大人還講不能帶衙役來查呢,怎么現(xiàn)在又改主意了,。
程春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yǔ),他可不能說自己純粹是想看看小傅公子是如何上青樓,,才如此謊稱什么打草驚蛇的,。
“你我此次已經(jīng)試探過了,沒必要再多此一舉了,?!背檀貉鹧b心中自有章法,高深莫測(cè)地笑了笑,。
“大人說的有理,。”傅婉書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他出了柳江苑,。
這兩日,,他二人一直四處奔波查找案件線索,也該回刑部歇一歇,,理一理思緒了,。
可當(dāng)二人剛進(jìn)了刑部的門,就聽里邊傳來了一陣尖利的啼哭聲,。
聽這聲音,,應(yīng)該是位婦人。傅婉書看著程春,,問:“大人,,咱們署里是不是哪位大人找外室被發(fā)現(xiàn)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背檀褐苯庸者M(jìn)后院,只見院中放著一口棺材,,棺材旁站著兩人,,一男一女。
那男子頭戴東坡巾,,寬袍大袖,,負(fù)手而立,一身的文人氣,,此時(shí)看著那口棺材里的尸體,,皺緊了眉頭,神情頗為復(fù)雜,。
“我的兒啊,,你怎么就死了?!蹦桥臃鲋撞?,嗚嗚咽咽地哭著,,一勁兒捶著棺材,,頭上珠釵被她晃得幾乎快要掉了下來。
傅婉書頓時(shí)了然這二人的身份,,心想,,陸大人和陸夫人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