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都督
傅婉書聽他說著,,喉嚨里像長了根刺,堵得她再也吃不下,,遂撂下筷子,,緩了緩,,和程大人說:“大人,我先回去了,?!?p> “是不是覺得辣,多喝點(diǎn)水,?!背檀喊炎约旱牟璞K遞給她,,隨口說。
傅婉書搖搖頭,,抿起唇沉默著離席,。
席上有刑部的侍郎、郎中,、員外郎,,大家辦過的案子數(shù)不勝數(shù),見多了險(xiǎn)惡,,早習(xí)慣將別人的生死悲歡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
傅婉書胸口涌起一股無奈的酸澀,回到隔間,,努力將心思放到冊子上,,繼續(xù)一本本翻閱起來。
她一直追崇公正和法治,,骨子里刻著自由與平等,可身在這個世界,,她無法與整個封建時(shí)代抗衡,,只能堅(jiān)守著一顆初心,在這個時(shí)代砥礪前行,。
這個下午似乎過得很快,,直到趙大人乘著車從宮里回來了,傅婉書才覺出天已有些暗了,。
趙大人依舊沉著一張臉,,拐進(jìn)隔間看見傅婉書還端坐在案上翻著冊子,面色稍和緩地說道:“鄧都督在門口等著你呢,,快出去吧,,明個兒再看也是行的?!?p> 傅婉書剛好看到最后一頁,,合上冊子站起來向趙大人作輯,輕輕蹙眉,,不知他所說的鄧都督是何人,。
難道是鄧將軍的父親?滿京城里只有他有資格被叫做鄧都督吧,可他找自己做什么?
她走進(jìn)程春的堂屋,,看見案前無人,,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只好自己往刑部門口走去,,心里越想越多,。
鄧將軍的父親好像在北疆戍邊,,沒聽聞回京了,可即使回京了,,也不該找上自己呀,!
嘀咕了一路,等她走出大門,,看清來人是誰的時(shí)候,,心頓時(shí)安了下來,門口站的那人分明是鄧將軍,,趙大人為何稱他為都督,。
“將軍,你怎么來了?”傅婉書松了一口氣,,欣喜地快走了兩步,,道。
“今日朝會上,,陛下命我掌管前軍都督府,,分領(lǐng)幾個衛(wèi)所,以后的日子約摸就要忙起來了,,怕再也騰不出功夫來找你,,所以一下朝我就跟著趙大人來了?!编嚰?fù)手站在門口,,一襲緋袍襯得人如玉樹,頎長魁梧地身姿更顯端嚴(yán),。
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淺笑著和傅婉書說著話,語氣輕快,。
“那將軍豈不是連升…”傅婉書垂下頭,,認(rèn)真地?cái)?shù)了數(shù)手指。
“三階,?!编嚰獪厝岬匦α诵Γf,。
“那將軍可該好好慶祝一番,。”傅婉書放下手,,看著鄧吉,,又問:“將軍想去哪里用晚膳,我做東給你道喜?!?p> “你想去哪,?只要和你在一起,何處都可,?!编嚰従彽卣f了一句,心跳有些快,,緊盯著傅婉書看,。
傅婉書卻垂著頭沉吟了片刻,低低地說:“我想去如意坊,?!?p> 鄧吉聞言,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如意坊是妓館,,她想去那里做什么。
他抱起雙臂,,玩味地笑問:“為何想去如意坊?”
“說來話長,,不過和案子有關(guān)?!备低駮虼?,小心翼翼地看著鄧吉,心想將軍今日大喜,,自己竟還一心想著案子的事兒,他會不會覺得晦氣,。
可她真的想去如意坊查那個叫司妙的姑娘,,她心存疑慮,如果不確認(rèn),,怕是一整晚都睡不好,。
“既然和案子有關(guān),咱們就邊走邊聊,?!编嚰淞粟w大人的馬車,此時(shí)只能和傅婉書一起走著去如意坊了,。
時(shí)近傍晚,,天上暮云連片,夕陽漸落,,碎金般的光將天際染得大紅,。他二人并肩走在街上,談笑往來,,微風(fēng)拂面,,倒也愜意,。
走過一條街,只見傅婉書猛地停住步子,,說:“程大人呢,,我把程大人忘了?!?p> 鄧吉也停下步子,,又仰頭看了看天,說:“程春這個時(shí)候多半要回去侍候他母親,,咱們就不去擾他了,。”
“程大人的母親怎么了,?”傅婉書下意識問,。
“程母臥病在床已有十余載,他常常親自在榻前伺候,,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常言道久病床前無孝子,,程春這點(diǎn)到叫人敬佩,。”鄧吉想起自己看見程春照顧母親的場景,,心里涌起悲楚,,眼角微微發(fā)紅。
如果自己的生母還在,,自己也定能到榻前侍藥,,讓母親享盡天倫之樂。
“那便不去擾大人了,,我們走吧,。”傅婉書聞言還真有些出乎意外,,想要夸贊程大人幾句,,可看到鄧吉面色不對,聯(lián)想之前聽過的傳聞,,便猜到鄧吉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聽聞他生母早亡,父子不睦,,兄弟不親,,是孤星之命。
倆人一道走著,只聽傅婉書繼續(xù)說:“大人,,程大人今個兒還挑我理了呢?”她噘著嘴,,擺起了一副告狀的模樣,企圖轉(zhuǎn)移鄧吉的思緒,。
“哦?他怎么說,?”鄧吉來了興致,問,。
“他說我和你一見如故,,卻不和他交心,還說咱倆擺明了和他鬩墻,?!?p> “呵,他還挺有眼力見,,能看出好賴,。”鄧吉看了傅婉書一眼,,知道她的心思,,遂笑了笑,調(diào)侃了程春一句,。
倆人說說笑笑,,一邊分析案子,一邊說程春的壞話,,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如意坊,,打眼便見坊門口掛了塊牌子。
傅婉書又走近細(xì)看,,只見木牌上寫了幾行小字,,上頭分別寫了幾位姑娘的名字,下邊是她們的生辰八字,、模樣長相以及會的才藝,。
司琪姑娘會彈琵琶,,司彤姑娘會作詩,,司妙姑娘會跳舞……
傅婉書小聲念了出來,明白了這是什么意思,,來如意坊的客人通過牌子就能看出大概,,介時(shí)直接根據(jù)自己的喜好挑選姑娘,省時(shí)省力,,一舉兩得,。
她回過身看見站在自己身后的鄧吉,心中忽然起了興味,斜著眼打趣他說道:“將軍來瞧瞧,,看有沒有相中的姑娘,,一會兒好挑出來?!?p> “我不看,。”鄧吉忽然板起了臉,,轉(zhuǎn)過身后退了幾步,,一本正經(jīng)地等著她一起進(jìn)去。
“嘖嘖嘖,,將軍還真是端莊,。”傅婉書搖搖頭,,從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利落地打開,緩緩扇了起來,。
如意坊的大堂上有不少的客人,,臺上還有幾位姑娘在跳舞,絲竹管弦,,鼓樂笙簫,,好不熱鬧,她這副瀟灑貴公子的模樣,,自然一踏進(jìn)門檻,,就被一些人盯上了,可惜鄧吉緊隨她其后,,眾人一見,,趕忙將目光收了回來。
“那不是前些日子,,剛在這摔了八副桌椅的煞神嗎,,怎么又來了?!庇腥说吐曌h論,。
“對啊,這回他不是又來找人的吧,?!?p> “上回他怒沖沖地來找他四弟,兄弟倆在這兒干了一架,,這的桌椅可不少遭殃,?!蹦侨嘶叵肷洗我姷降膱雒妫孕挠杏嗉?。
如意坊的鴇母瞧見他來,,心里怕的厲害,自動就略過了搖著折扇的傅婉書,。
“鄧將軍,,您這次來是…”鴇母上前招呼,雙腿竟然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顫,。
“找人,。”鄧吉淡淡地看著她,,緩緩說道,。
又是找人?那鴇母聽完了被嚇得眼前一暈,幾乎要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卻只能硬撐著擠出微笑,,柔聲問:“不知您是要找哪位客人?”
“找姑娘?!编嚰戳艘谎墼谂赃呁敌Φ母低駮?,耐著性子和鴇母說道。
“啊,,您…您找哪位姑娘,,我這就叫她過來伺候您?!兵d母聽見他要來找姑娘,,心里踏實(shí)下來,可又一想,,這煞神不是不近女色么,。
伺候什么伺候,鄧吉冷下了臉,,看著一直不說話的傅婉書,,長呼了一口氣,抑制住了心中不耐,。
“你問她,。”鄧吉朝前走了一步,,貼在傅婉書身后,,像個貼身隨從,。
“呦,,原來是這位公子要找姑娘,,嬤嬤我有眼無珠,竟沒看見這兒有個如玉一般的公子哥兒,?!兵d母躬著身子做小伏低,滿臉堆笑,。
能讓鄧將軍隨侍左右,,恐怕來頭不小,她可不得緊著伺候,。
“不知您要找哪位姑娘?”鴇母領(lǐng)著二人往里走,,在臺前站住,問,。
“司妙,。”傅婉書仰著臉輕搖折扇,,看著臺上的女子扭動著腰身舞來舞去,。
“啊,這…”鴇母聽見她要找司妙,,又看了看臺上,,遲疑起來,司妙還在臺上跳舞,,諸位客人正觀賞著,,總不好叫人突然下來。
“無妨,,你先上些好酒好菜,,我們等著司秒姑娘舞完這一曲?!备低駮磁_上的幾位姑娘,,跟方才在木牌上所形容的模樣在腦中一一比對,立即就看出了中間跳舞的姑娘就是司妙,。
她貼心地說了一句,,一來是想著別讓鴇母為難,一會兒方便套話兒,,二來也是想先吃些酒,,給將軍慶喜。
她笑著看了鄧吉一眼,,有些得意于這公私兩不誤的妙計(jì),。
鴇母聞言,高興地招呼了一聲,,立即有小廝引著他倆到一張桌前坐下,。
“將軍是否來過這兒,,可知這里的酒菜如何?”
“不知?!?p> “將軍沒來過?那怎么好像大家都在看你,。”傅婉書朝左右看了看,,見許多人都在悄悄朝這頭打量著,。
“他們不敢看我,是在看你,?!编嚰惶а郏c樓上的一桌客人直接對視,,嚇得那客人趕緊飲了一口酒,,不敢再看他二人。
“看我做什么,,我臉上又沒花,。”傅婉書托著腮嘀咕了一句,,朝臺上看去,,一眼就頓住了目光。
她瞧見了一個人,,正是王大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