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軟香糕我看了就想吐，可我還是收下了，趁傅小六不注意裝進了我那褡褳里,。
傅小六坐下來與我閑談，我也不知他是真心與我閑談,，還是要探我的底。他跟我說,，東廂那個妖孽鬧了有大半月了,，雖然沒鬧出什么大事來，但接近過那個房間的下人都生了病,。還有他的小弟弟傅清年也著了道,，體熱發(fā)寒，鬧了這些天,，吃藥也吃不好,，大夫也不知為何。
我點點頭,，表示心里有數(shù),，鬧鬼嘛，自然就是這些癥狀,。我道：“別擔心,，晚上我看看，收了它就沒事了,?！?p> 傅小六見我如此，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些欽佩來,，“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么一人出來走江湖？”
我不自覺伸直了脊背,，裝成大人的樣子,。跑江湖的人,，最怕的就是人家嫌你經(jīng)驗不足。我回答道：“年紀大是不算大,，可我經(jīng)驗足啊,。我?guī)煾笍男е沂展沓?，說句狂妄的話,，市面上有的招數(shù)，我小觀花都會,?！?p> “那你師父呢？”
“死了,?！?p> “哦……”傅小六似乎又有點拘謹，嗯嗯啊啊了半天,，道,，“那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總不能,，總不能老是小仙人、小仙人地叫你吧,？”
這可難倒我了,。“我生來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觀花,。”我道,。肚子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傅小六一驚：“你師父沒有給你起名字？”
是哦,。他不說,，我還真沒想過這事。我?guī)煾冈趺床唤o我取個名字呢,？我?guī)煾敢舱J字兒啊,。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我道：“我也不知道我?guī)煾附惺裁疵帧＿@有什么,。咱們行走江湖的人,，沒有那么多臭講究,。”
傅小六緩緩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他們這種公子哥兒，聽說字啊號的一堆,，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大概很難理解我們這些人的空白吧。
他又問我：“你那柄奇怪的劍,，是從哪里得來的,？我二哥也有一柄相似的，總是貼身帶著,，從不離身,。我起先以為是我二哥贈你的，你是我二哥的朋友,，可你那劍能傷人,，我二哥那柄劍是不會傷人的?！?p> 我從懷里掏出那柄劍來,，“你說它？”
傅小六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會傷人,，明明是把制鬼的利器。不過既然說到這兒……”我湊到傅小六面前,，“你可曾見過一個眉清目秀,、身高八尺、穿著一身藏藍道袍的小道士,？”
傅小六往后撤了撤,，回答道：“道……道士我只認識我二哥……”
“你二哥？”啥意思,？
傅小六點點頭：“二哥生來有異象,，一出生就被雞鳴山五道觀的了真師父收去做了徒弟。平日里都在道觀修行,，不常下山,。”
“哦……”原來如此,。那這人也真是命不好,，像我一樣是個孤兒走了這行也就罷了，明明是個大府門的公子哥兒,，卻跑去做了臭道士,。
“……小觀花,？”
“嗯？”
“我……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嗐,，不就是個名字嗎，怎么叫都行,?？晌业酶嬖V你一件事兒——”
“什、什么,？”
“我又要上茅廁了——”
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好容易吃頓好的,，全拉光了,。一直拉到入夜十分，我那瀉癥才輕了點兒,。傅小六要給我請大夫,，我怕這問診的錢、藥錢得自己出,，婉拒了,。
一掌燈，東廂房那東西果然開始哭哭啼啼,。傅家除了傅小六膽子還算大,，其他人都退避三舍。我拿著我的家伙什兒到了東廂房門口,，他便也跟了來,，我一回頭，便看見他站在我身后似望非望的,，那神情也不是不怕,。看來是好奇心戰(zhàn)勝了恐懼,。
我起鎮(zhèn)魂鈴,，防著等下動手的時候那東西偷跑出來，無聊也是無聊,，便逗他：“六公子不怕,？”
他看了我一眼，吞了口口水,，一拂袖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p> “哈哈,?！边@小子還真有點兒意思。
“我看你家除了你,，沒幾個膽子大的了,。”我道,，將鎮(zhèn)魂鈴從他頭上牽過,，他個子高，低頭讓了讓,，“不過你奶奶是個狠角色,。她應該是不怕的?！?p> 傅小六道：“你怎么知道……奶奶……”他正說著,，屋內(nèi)那個東西忽然一聲尖泣，嚇得他聲音一抖,。
我看了他一眼,，確認他沒事，道：“換了別的老人家,，家里有了不干凈的東西,，求神拜佛的都要早日鏟除，換家宅平安,，可我看你奶奶,，大有一種無所謂的感覺。這種老人家我可真是沒見過,?！?p> 傅小六點點頭：“奶奶的確是見過不少世面。我爺爺從前征戰(zhàn)出身,，奶奶隨他跑了不少地方,，見過的事也不少，后來朝廷封賞,，奶奶還被封了個誥命,。我記事起，家里一應大小事宜,，就都是奶奶說了算,，連我爹，說話都算不得數(shù),。像我二哥——要我?guī)兔?？?p> 我正要畫符，他伸手過來接我的褡褳,，我搖搖頭,，他便繼續(xù)說道：“我二哥送出去山上修行,，也是奶奶拍板定的。二哥和我不同娘,，據(jù)說他娘那個時候哭得心撕肺裂的不肯,，爹也不樂意，畢竟二哥是他第二個兒子,，寶貝似的,，可最后還是送走了。聽說沒多久,，二哥的娘就病歿了,。”
我起了幾張退散符,，揣在懷里以做備用,。不過像這種鬼怪，應該用不上,。準備好后,，我回頭看看傅小六：“你要跟我進去,？”
傅小六擺了擺手,，“我、我在這里等你,。你有什么事,，就大聲叫我、大聲叫我,?！?p> 我笑了笑，背著東西進了房間,。
烏漆抹黑的房間,。凄慘綺麗的女人哭啼聲。我閉上眼睛感應,，那東西縮在房間的西北角,。西北角屬陰位，方便它滋養(yǎng)自身,。
我斂去自身陽氣,，慢慢地走過去。只見一團氤氳之氣飄在半空中,。其實聲音也不是這團氣發(fā)出的,，而是它通過振動屋檐地縫整出來的嗚咽之聲。人們心中有鬼,，聽的聲音才像是鬼哭,。這鬼比莫寧要形態(tài)清楚些,，就是個地地道道的鬼。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滯留在了這傅家大宅,。
有兩種可能,，一是這鬼是宅鬼，跟傅家人無關(guān),，是附在這宅子上的,，近日不知受了什么陰氣滋養(yǎng)，忽然出來鬧事,；二是這鬼就是傅家的鬼,，和傅家人有瓜葛，那就無非幾件事了：情,、債,、仇。
“傅小六——”
“撲通,、叮咣——”我本是想問問這宅子他們傅家住了多久,，傅小六卻絆手絆腳地沖了進來，“怎,、怎么了,！我來保護你！”
我看了看牛高馬大動作卻有些滑稽的他,，笑出了聲,，“哈哈哈……我第一次碰見有主家說要保護我觀花婆的——咋？你的本事比我厲害,？不如你來,？”
傅小六有些窘，又似乎感應到了屋內(nèi)的陰氣,，表情緊張起來,。
我不笑了，免得被人誤會我術(shù)業(yè)不精,，一本正經(jīng)地問他,，“我是要問問你，這宅子是你傅家的,？住多久了,？”
傅小六道：“宅子是前幾年遷到金陵后置的，住了得有五六年了,?！?p> “嚶——”傅小六進來后，那東西似乎興奮了起來，不斷地發(fā)出嚶嚶鬼叫,。傅小六縮著脖子站到我身后,，“跟、跟,、跟這,、這、這位朋友,，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朋友？哈哈哈……第一次看到這么尊敬鬼的,。我忍住笑,，道：“那這位——朋友，有可能是宅鬼,?！?p> 我席地而坐，以觀花杖畫觀花陣,，那團陰氣被納入陣中,。觀花陣分四極五行八軌，四極乃東西南北,，五行是金木水火土,，八軌為天地風雷水火山澤。通過此陣,，我可不開陰陽眼而大致辨出鬼魂來處,，以對應之法收它。畢竟,，開陰陽眼還是很損修為的。不逼到一定份兒上,，這法子不能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