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陰翳,,讓危機四伏的大荒之地,,顯得愈加深沉恐怖。
自古以來,大荒就是蠻荒與原始的處所,無數(shù)強大的生靈棲息其中。
這是一片極其危險,卻又資源豐富的大地。
除非狩獵與尋寶,,亦或者沒有選擇,否則人類部族不會進入其中,。
“快快快,,他們要追上來了,快逃??!”
大荒的邊緣,四五百人的隊伍互相攙扶著,,正行走于幽暗的叢林中,,個個神情驚惶。
他們都是山部的部族,,曾經(jīng)稱霸谷上地區(qū),,風光而強大的山部,是他們的驕傲和倚靠,。
但就在前段時間,,山部落的主力在北部荒原敗亡,絕大多數(shù)戰(zhàn)士都沒有回來,,首領王霸道更是死于當場,。
山部落的家園,隨即被戰(zhàn)火蔓延,。
為了避免被殺,,或者淪為奴隸,他們一路逃竄,,甚至不惜闖入大荒,,只為了一線生機和再次崛起的希望。
而逃亡中,,為了阻擊追殺的蛟部與火部戰(zhàn)巫,有少年圣賢之稱的少族長王權,,身影消失于此,,早已不知生死。
郁郁蔥蔥的古樹直徑數(shù)米,藤蔓纏繞糾葛,,許多蟄伏的蛇蟲鳥獸,,死死地盯視著這些原始人。
不時有翼展十幾米的兇禽,,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將躲閃不靈敏的人抓起,隨即化為一個黑點消失在天際,。
滲人的獸吼聲響起,,整片山林都震顫著,數(shù)丈高的兇獸一個撲躍,,就帶走一條生命,。
六七歲的王雪縮在星月的懷里,一小一大兩個女生四處張望著,,惶恐與不安讓她們猶如離開庇佑的小獸,。
十七八歲的星月皮膚白嫩光滑,手指纖細,,烏黑光亮的頭發(fā)一泄如瀑,,一雙明亮的眼睛泛著星辰的光彩。
當然,,這么些天的逃亡,,她也有些狼狽了。
王雪扎著兩個羊角辮,,穿一身絲質(zhì)小裙,,小手小腳小臉,看起來就像個城堡里走出來的公主,。
但她臉色蒼白,,身上擦傷不少,臟亂而顯得有些難堪,。
小姑娘的右臂,,自手肘處平整切斷,顯然是受到了利器的傷害,。此時傷口早已不再鮮紅,,而是腥臭發(fā)膿,看起來觸目驚心,。
“星月姐姐,,哥哥什么時候回來?”阿雪身體微微發(fā)顫,,小聲問道,。
她最親近的人便是哥哥王權,哥哥也向來寵她,這幾天的神經(jīng)緊張與受傷,,實在讓她難以承受,。
尤其是,哥哥留下的丈高獒虎,,在保護它中死去之后,,這種思念愈加深厚了。
她不止害怕哥哥不在自己身邊,,更害怕哥哥永遠也回不到自己身邊了,。
星月攬著王雪,身旁有戰(zhàn)巫相護,,只是她那一雙光滑雪嫩的赤足早已磨出了血,。
身為不擅長體魄的靈巫,這些天輾轉(zhuǎn)上千里,,她能忍受下來也多虧原始人的強健身體和堅韌意志,。
“他能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的,?!毙窃旅嗣哪X袋,安撫道,。
王權還活著嗎,?她不知道,他還能回來嗎,?她更不知道,。
這世道如此混亂危險,她們又深入了大荒,,生死難料,,再遇到王權的可能性,簡直幾近于無,。
可這種話,,她如何能對一個小姑娘說?
阿雪本就意志不如成人,,再沒有求生的牽掛,,別說堅持前行了,就連那斷手的傷勢都能要命,。
這些逃亡部族的邊緣,,也有身強體壯的戰(zhàn)士。
他們個個肌腱粗壯,,手持數(shù)十斤重的骨器,,輕易劈開前路的障礙,。
更有甚者,在猛禽飛掠的時候,,抱起上百斤的大石,砸出十幾丈遠,,驚走想要捕食的大荒兇獸,。
身上亮起的靈紋隱去,高大壯碩的狼牙看了看天色,,已經(jīng)快天黑了,,他們必須尋找到一個暫住的地方。
夜晚在大荒趕路,,簡直是一件找死的事情,,有經(jīng)驗的獵人絕不會這么做。
又過了刻鐘,,他們遇到了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心,是一株十幾米直徑,,上百米高的大樹,。
古木樹冠如華蓋,遮蔽了危機四伏的天空,,它背靠著一座大山,,倒是扎營的好地方。
“靠著山坡扎營,,快快做好過夜的準備,!”
代首領的狼牙,帶領著狩獵隊的戰(zhàn)士,,快速做好了抵御野獸的木樁柵欄,。
力巫就力大如牛,更別說還有幾位凝練靈紋的元巫了,,他們做事效率極高,。
星月與阿雪,坐在最中心的古樹樹干旁,,兩人正在休整,,隨后處理王雪的斷臂傷口。
那嚴重的失血和發(fā)炎,,不好好處理,,隨時會讓人一命嗚呼。
星月是山部的巫女,,也就是祭靈的祭司,,掌管祭祀和巫醫(yī),。
盡管山部的祭靈,在山部這個部族被攻破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逃遁而去,,但星月依舊有著很重的聲望。
因為她的祖父,,那位代表著智慧與經(jīng)驗的老祭司還活著,。
而王雪則是王霸道的女兒,少年圣賢王權的親妹妹,,有兩人的余蔭,,她依舊受人敬仰。
休整的山部殘余部族,,大部分看起來狀態(tài)都很是不佳,,體力是其次,精神壓力和心理創(chuàng)傷,,以及生死不知的明天,,讓他們煎熬不已。
前有未知路途,,后有敵人追兵,,當前有飲食醫(yī)藥短缺問題。
他們這些逃亡者,,連喪家之犬都不如,,這就是部落戰(zhàn)爭中,失敗者的下場,。
上千人逃亡到了大荒邊緣,,在死亡的威脅下,最終走進了大荒,,到如今只剩下四五百人,。
其中小半死在敵人手里,大半是被大荒的兇險吞噬的,。
哪怕他們有地圖,,能夠準確前往百余年前的舊土,這里的四五百人,,最終也剩不了一半,。
這里可不是原本的家園——谷上,那里雖然也時常有兇獸掠過,,可祭靈的存在足以庇護他們的安全,。
現(xiàn)在沒了祭靈,他們只能前往舊土,,那里還有山部的一支,,想來會接納他們,。
畢竟百余年前,他們可是還沒分家的一家人,。
而老祭司在那里,,還有親人。
代首領狼牙穿過難民般的人群,,不多時就看見了星月,。
她和所有的部族成員都不一樣,看起來優(yōu)雅,、高冷、圣潔,,哪怕在逃亡的路上,,也保持著那出眾的氣質(zhì)。
星月正在給受傷的人看病,,她懂一些巫術和藥理,,也能給人安神祈福,讓這些神經(jīng)緊繃而身體煎熬的可憐人,,能夠松弛安定下來,。
“他們怎么樣?”狼牙問了一句,。
其實不用問,,肉眼可見的,這里的人比昨天少了一截,。
今天,,又有幾十人死在路上。
活著的人,,傷勢更多了,,眼神中的光彩更少了。
星月一聲嘆息,,搖了搖頭,。
大伙的境況是一樣的,為了生存下來,,就必須前往有祭靈庇護的舊土,。
否則光是在大荒生存,就足以讓他們疲于應對,,更別說還有追擊的敵人,,以及環(huán)伺的猛禽兇獸。
在這噩夢般的大荒,,多呆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險,。
“要是祭靈大人還在就好了,。”星月眼神中滿是哀傷,。
作為侍奉祭靈的祭司,,她的祭靈大人看見敵人以后,竟然不戰(zhàn)而逃了,。
一座小山拔地而起,,逃的飛快,簡直看呆了所有人,。
這種被拋棄的痛苦,,和人生意義的突然崩塌,加之艱難的逃亡,,讓她很是無所適從,。
狼牙看了一眼老祭司,那個老頭在趕路中也疲憊了,,畢竟是土埋到天靈蓋的年紀,。
他倒是希望這老頭早點死,那時候自己才有機會完全掌控這股力量,。
娶星月,,認王雪作干女兒,再加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收攏的人心,,等到了舊土,,他就是這股勢力當之無愧的主宰者。
夜色漸深,,王雪抱著星月,,她身體上的疼痛導致睡眠艱難,此時小聲道:“星月姐姐,,我不喜歡狼牙,。”
星月捏了捏她的小臉:“對對對,,你最喜歡自己的哥哥王權了,。”
她雖然錯開話題,,只是王雪的意思她很明白,。
狼牙狼子野心,在山部權力空虛的時候乘機而入,,已經(jīng)成了代首領,。
而他對自己的目光,也帶有覬覦,,恐怕是希望將自己收入囊中,,同時借助自己的權力和影響力,,更加深入地掌控山部殘余部族。
這種打算,,她自然要警惕,。
畢竟身為大祭司的祖父,以及王霸道不止一次地私下說過,,狼牙此人野心極大,,但無才無德。
此人或許有點將才,,但私心也野心太重,,眼光與胸懷太窄,絕不適合帶領部落,。
只是心中,,星月也暗暗嘆氣。
就山部如今的局面,,還有什么未來可言呢?
她又為自己的消極之心自責,,肩負部族的期待,,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星月想到,,若是王權還在,,狼牙恐怕半點機會也沒有吧?
畢竟他的聲望和實力,,足以凝聚整個部落,,震懾那些野心之輩。
只可惜,,王權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