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泄身世張敏難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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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的‘啪’的一聲,,慕容瓊只覺得頭暈?zāi)垦?,腦袋嗡嗡作響,,眼前直冒金花,,她氣急叫嚷道“你為什么打我,,你憑什么要打我,,我做錯什么了,?你以為你武功高,,人脈多,,就了不起了,,就能作賤我了,就能扇我耳光了”
“你真是死性不改,,好沒家教,,縱然這伙計他沒什么大的本事,那也是他自家的事,,與你何干?輪的著你在這里說三道四,,揭短打臉,,他與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活活打死他,?”慕容復(fù)見她無絲毫悔過之意,,氣急敗壞下又是一巴掌往她臉上扇去。
慕容瓊登時站立不住,,當(dāng)即被打的斜躺在地,,滿嘴皆是鮮血,緩緩自兩靨而下,。
風(fēng)輕輕的吹著,,許久未見的暖陽普照這人間大地,野鶴聲,,大雁聲,,喜鵲聲時起時落。城中依舊人聲鼎沸,,喧鬧聲不斷,,有買布匹的,有賣糖人的,,有賣寶馬的,,各式各樣,什么都有,。人群中你來我往,,絡(luò)繹不絕,空氣中菊花香,,桂花香,,薔薇花香,海棠花香,,芙蓉花香交織在一起,,很是怡人。
一條江水緩緩自西向東流去,,月牙形的石橋上滿是笑容滿面的俊男少女,,河內(nèi)各色各樣的魚兒爭相拋頭露面,水上的游子才人皆是負手而立,醉酒不羈,。
河岸兩邊的細柳隨風(fēng)搖曳,,柳樹旁是一片碧綠色的草灘,有在草上燒烤吹噓者,,有在岸邊搗衣吟唱者,,有臥于石椅上浴日的。近處酒肆那醒目飄揚的旗幟,,再往后是那的高聳肅穆的城樓,,遠處是那裊裊不絕的炊煙。
她未起身,,依然斜臥在地,,不由苦笑,想起這一天來慕容復(fù)對她的疼惜關(guān)愛之情,,傷心之余,,更是滿心悲苦,只覺盡是一片鏡花水月,,虛無縹緲的幻夢而已,。是她自作自受在先,假借他慕容復(fù)家的聲譽,,詐錢騙財,,愚人造勢,如今被他慕容復(fù)大扇耳刮子,,現(xiàn)在罪有應(yīng)得,,有什么可以埋怨的?
本就一孤兒,,何來名與姓,?
欺瞞能一時,豈可數(shù)韶華,?
登時直覺興盡悲來,,一雙紅暈流轉(zhuǎn)的妙目更是血色彌漫,淚水止不住的滴在臉頰,,自臉頰又落衣在衫,,自衣衫又掉在街上。她什么也不說,,眼神很是呆滯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后悔,沒有一絲仇怨,,沒有一絲疑惑,。
她看著他,,眼神飄忽不定,從過去想到了現(xiàn)在,,又從現(xiàn)在想到了未來,。師父的無情責(zé)罵,師兄弟們的拳打腳踢,,顫抖著蜷縮于角落的漫漫長夜,,剩菜殘羹的獨自流淚,跋山涉水:中驚慌失色,,漂泊無依時的彷徨無措,,慕容復(fù)懷抱中的潺潺不斷的溫暖。待到最終,,只是慕容復(fù)那冰冷冷的冷面寒語,,師們那生不如死的刑逼嚴懲,。一幕幕,,一陣陣仿佛都呈現(xiàn)在她眼前,如同那圣域雪山般,,壓的她喘不過一口氣來,。
她如同那風(fēng)中的柳絮,無依無靠,,無親無故,,她時常在想:她為什么她活著,為什么她活著,,為什么她還要活著,?
“你殺了我吧”
兩人沉默不語,遙自相對,,良久,,慕容瓊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吐了口氣,,輕聲道,。
“你,你說什么”
這六個字直將慕容復(fù)給震的驚駭至極,,他想不通,,他不過說了她幾句,打了她兩個耳光而已,,訓(xùn)斥她都是為了她好,,如何她思索半天卻生輕生之意來?
縱然她有千錯萬錯,,萬般不是,,慕容復(fù)也只是想著教訓(xùn)她,,卻從未有要取她性命的想法來?
“我說,,如果你要為這人報仇雪恥的話,,就殺了我好了,沒什么可為難的,!”
慕容瓊提著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漫不經(jīng)心的又道:
“你說的對,,我本就是個歹毒萬分,,無惡不作,卑鄙無恥,,死性不改,,沒爹沒娘的雜種,一點家教也沒有的賤貨,?!?p> 慕容瓊笑著說道,沒有絲毫牽強之色,,她自認為都是血淋淋的事實,,她就是個有娘生,沒娘要的歹毒至極的孤兒,。她的笑容很是燦爛,,仿佛終于要解脫了一般,再也沒有摻雜著虛情假意,,強顏歡笑,,有的只是純凈與真情。眉目玩玩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明亮而又清澈,微挑的長睫毛起落不定,,卻和這嘴角的血漬,,如同那落日的余暉般將要消逝不在。
“瓊兒,,你…”
慕容復(fù)話還未說完,,就被慕容瓊打斷,只聽她道:“慕容復(fù),,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們兩個還需要再這么自欺欺人,掩耳盜鈴,?難道你沒聽昨日那諸葛璇的話,,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慕容瓊,,從始至終世上也沒有慕容瓊這人。你慕容家本就子嗣單薄,,哪來的什么遺落在外的孤苦少女,?你如果想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就盡管出手吧,。昨日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這條命還給你就是,!你也是這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英雄,,無需這般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直接給我一個痛快就是”
慕容瓊一席話說完,,就閉上雙眼,引頸待戮,,對于這世間,,一絲一毫的留戀之情也沒有。暖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仿佛為她的身上披上了一襲霞裝,。
“你,,你,,你”
慕容復(fù)那最后一絲親情的幻想如曇花盛開般,驟然破滅,,才道了三聲‘你’字,,就覺得胸腔間一陣翻涌。周身的內(nèi)力胡躥亂動,,如同千刀萬剮一樣,,劇痛萬分,身體仿佛要被撕裂一般,。這是即將走火入魔的征兆,,再是忍耐不住,縱身幾閃,,瞬息之間就沒了一絲蹤跡,。
“這位小公子,你還好吧,,沒傷著吧,!”
慕容瓊半響不見慕容復(fù)動手,正自納悶?zāi)?,忽聽到一聲和藹近人的聲音傳入耳內(nèi),。睜眼一看,,是個約有六十歲左右的老婆婆,她慈祥而溫和,,穿著一身銅色的襖裙,,正彎下身來,挽住她的右手要扶她起身,。
“小公子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是那個惡徒這般心狠手辣,,將你打成這個樣子,?真是造孽啊”老婆婆看著她兩邊紅腫的臉,不由皺了皺眉頭問道,。
“大娘,,我姓張,名敏,,字明韻,,我這點小傷沒事兒的,過兩三天自然就好了,。我還有事兒,,就不和您老閑聊了,再說我這個樣子,,也怕膈應(yīng)著您老,。有緣自會相見,待我們下次相遇時,,必好好感謝大娘您的攙扶之情”張敏邊說邊撕了下衫,,遮住了兩邊高腫的兩頰,向這大娘作揖道了,,轉(zhuǎn)身快步就離開了,。
“唉,小公子,,你這傷……”老婆婆喊了聲,,卻是街上人聲喧鬧,只見那張敏前頭轉(zhuǎn)個彎,,就不見了蹤影,。老婆婆無奈搖搖頭,接著提著籃子朝菜市場施施而去,。
張敏在大街上尋了大半個時辰,,也沒見慕容復(fù)的身影,情緒非常失落,,無奈之下,,又轉(zhuǎn)回到云山客棧來,。
“店家,給我來壺上好的龍井,,再上兩斤狗肉,,兩斤豬蹄,一碗牛骨頭湯”
她又做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從荷包中掏出一兩碎銀,,拍到桌上朗聲道。
適才只顧斗嘴,,將就著吃了幾口,,肚中仍是發(fā)虛,便沾著茶水凈了手,,拿起豬蹄就大肆啃咬咀嚼起來,。一時飯飽,正欲起身走人時,,卻見那客棧的掌柜的不請自來,,開口就道:“小姑娘,好大的膽魄,,殺了人,,還敢光明正大的到我這兒來大吃大喝!”話音一落,,人已到桌前,,旁若無人的坐在她對面。
“云掌柜,,你到的正好,,我剛好要去找你呢”張敏坐下,,為云華遞過一杯茶輕聲道,。
“哦,小姑娘你要找我,,找我干什么,?”云華詫異的問道。
“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給,你去叫人把那人埋了吧,。剩下的給孩子們買個小院,,再給他們買點衣服和好吃的吧,別讓他們挨餓受凍的,,壞了身體”張敏說著,,自懷中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推到她面前。
“小姑娘你是想贖罪,?”云華接過銀票,,詢問道。
“贖什么罪,?我雖然是失手殺了他,,但他本就該死,不是嗎,?”張敏反問道,。
“你和他無冤無仇,他又不是什么匪盜惡徒,,就和你一點點口角上的爭論,,你就狠下殺手,你還說你沒罪,,你的鐵石心腸嗎,?一絲絲愧疚之意也沒有”云華拍了拍桌子,怒聲喝問道,。
“相傳三國時期,,北魏有一人,姓吳名用,,字孝純,,家亦有一七旬老母。其所住者不過兩三間破草廬耳,,所耕者亦是薄田三四畝矣,。娶有一段氏之妻,生有五子兒女,,會逢大蝗,,嘗以野菜樹皮為食。又數(shù)月,,草菜復(fù)竭,,又吞以白土泥石,一日母頭疾,,買長女于豬戶為計,,得銀錢十文。過數(shù)日,,覺空利于外賊,,遂戮之而小烹,后皆以為續(xù),誅子為肉湯,。及至大子,,心早駭,遂提刀于夜半連亡三人,,而觀旁鄰生還者,,其家只三人,積年存糧以為急,!”
張敏怔了怔,,緩緩言道,語氣很是低沉,,接著問道“你說他沒錯,,他不是匪盜惡徒,他不是罪孽深重,,那又是誰的錯,?你從小錦衣玉食,住在這高樓暖閣之中,,只知道他的孩子吃了上頓沒下頓,,只知道他的孩子們野菜粗面疙瘩也吃不起,還有呢,?你試過沒有,,吃過沒有?生了養(yǎng)不起,,那生他們干什么,?難不成只是用來在遇到災(zāi)荒時,拿他們來作為肉湯,?我不對,,他們這就是對了?”
張敏一席話只將云華給說的震耳發(fā)聵,,口不能言,,他呆了半響,問道“這門歪理邪說,,你是從何處聽到的,?傳的人肯定居心叵測,用心不良”
“歪理邪說,,居心叵測,用心不良,,嘿嘿,,我說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親身所試,,你信嗎,?”張敏露出雪白的牙齒,詭異的嘿嘿直笑道,。
“你,,你,既然如此,,你說你沒錯,,你也和他非親非故,那你為什么還要埋葬他,,為什么還要給他家這么多的銀子,?我看你只是心虛難安,亂找借口,,以此來撫慰自己而已,!”云華長出一口氣來,語氣很是不足的回道,。
“那憨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閉目辭世之人了,,我和他還計較些什么?他再怎么糊涂造孽,,那也是因我而死,,如今他橫死街頭不說,再還難以入土為安的話,,我心中難免太過意不去,!再說,孩子們也是無辜的,,他們不也是身不由己,?”張敏展顏一笑,隨即提步而去,,只留下風(fēng)中凌亂,,滿心復(fù)雜的云華,獨自在窗邊默然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