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工棚里面已經(jīng)大變樣,,原本擁擠在一起的雙層床,,此時要么貼著墻放,,要么被搬出了工棚,。屋內(nèi)中間空出了一片空地,放著一張用長條凳子和木板搭起來的“床”,。
此時我們的那位親戚,,腳對著屋里,頭沖著門口,,就躺在這個“床”上,。而且在“床”頭的位置,還放著一個方凳,。剛才還在屋里的那些工友,,現(xiàn)在全不見了。只剩下工頭,,老太太和站在門口的我們一家三口,。
有些空曠的工棚里面,親戚躺在中間,,這個景象,,讓我想起了太爺爺去世時的場景,。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姿勢,,還有同樣的方向。只是這里少了圍在兩側(cè)身穿孝衣的親人,,空氣中也沒有彌漫草紙香燭焚燒的味道,。
老太太看了看工棚內(nèi)的環(huán)境,滿意的點點頭,。然后把隨身帶的布兜放下,,從里面拿出一個金色的香爐,放在方凳中間,。接下來又從布兜里面,,拿出了兩根白蠟燭和一根三十公分左右,拇指粗細的長香,。
老太太布置好香爐蠟燭,,將長香放在蠟燭上點燃。老太太手拿點燃的長香,,先是對著各個方向一番祭拜,,又拿著長香放在親戚的臉上三寸,懸空劃動了幾下,,最后把長香插在了香爐里面,。
做完這些,老太太又拿起煙袋桿兒,,劃著火柴,,抽了一口。抽完煙老太太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正身站在那里,,雙眼微閉,嘴里開始念念有詞,。
我被父親抱在懷里,,眼睛不敢看向房間中間的親戚。但是眼睛的余光,,卻能看到自從老太太進屋后,,原本還在親戚胸前坐著,不斷用舌頭舔舐的老頭抬起頭,,用那雙凸出眼眶的血色眼睛,,盯著老太太的每一個動作。
等老太太把長香放到親戚臉上時,,他像是害怕被香頭燙傷一樣,,立刻躲到了親戚的腳的位置,。盡管躲開了,老頭還是掛在親戚的身上,,沒有下來,。同時還像一只用餐時看到生人的野狗一樣,四肢著地,,弓著身子,,呲牙咧嘴做出一幅攻擊的姿態(tài)。
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老頭的嘴巴,,張開時竟然能夠裂到耳部,。猩紅的長舌,在嘴邊不斷的亂晃,。腦后還飄舞著不少黑色絲線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是頭發(fā),還是別的什么,。再看此時的老頭狀若野獸,,獰口大張,哪還有一絲的人樣,。
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看到這個滲人的畫面,,反正我是受不了了,強忍著恐懼,,淚眼摩挲的讓父親帶我離開,。
父親知道我又看到了一些可怕的東西,他也很糾結(jié),。一方面,,想帶我離開這里,遠離那些看不見的怪物,??闪硪环矫妫瑸榱宋乙院蟀卜€(wěn)的生活,,他又不得不讓我繼續(xù)留在這里,。糾結(jié)的父親干脆帶著我,走到門口,,將我反抱著,,讓我的臉朝向門外。掩耳盜鈴一樣,,讓我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看不到屋里的情況,,耳邊還是能傳來一些動靜,。就聽得里面,,老太太的聲音小了下去,很快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時的傳出,。
“吱……”“吱咔咔……”“吱吱……”
原諒我,,用這個擬詞,因為那個聲音很特別,,十分的尖利刺耳,,我實在不知道用什么詞語來表述。
這個聲音就出現(xiàn)了幾次,,后面便沒了聲響。忽然我感覺有人從背后抓住我的衣服,,把我從父親的懷里拽了出去,。我回身看時,發(fā)現(xiàn)正是老太太用一只手抓著我衣領(lǐng),。
她把我從父親懷里拽出來后,,放在了地上。此時的老太太,,落在我眼里變了一個模樣,。她的閉著雙眼,周身有一股灰黃色的煙氣纏繞,?;尹S色的煙氣翻騰間,還會不時的變幻形態(tài),。隨著氣體的變幻,,老太太的臉時而是人臉,時而是一個灰黃色的動物頭部,。而抓住我衣領(lǐng)的手部,,也一會兒是人手,一會兒是一只指甲尖利的爪子,。
等我在地上站定,,又看到老太太的另一只手平端著,懸在身體的另一側(cè),。這只手,,同樣不時的變幻不定。不過變幻只是手臂,,手掌的部分完全就是一個爪子的形狀,。這個有著灰黃毛發(fā)的爪子,正捏著一個黑乎乎的物體,。
從那個物體上耷拉下來的一截紅色的東西,,我知道,,這就是親戚身上那個會變身的老頭。剛才還呲牙咧嘴,,長舌亂舞,,一幅魔王的架勢,現(xiàn)在卻被利爪攥在手上,,毫無動靜……
還沒等我再看些別的,,老太太抬起手,蓋在我的前額,,手掌把眼睛也捂住了,。眼睛被捂住的瞬間,我看到老太太的這只手,,也完全變成了爪子,。奇怪的是,我明明看到的是爪子,,接觸時的觸感卻是人的手,。
隨著老太太的手蓋住眼睛,我眼前一黑,,腦袋發(fā)昏,,失去了意識。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回到了我們的家里,。
第二天,父母親就帶著我,,依照老太太給的地址,,尋到了城外山上的一個寺廟。寺廟很小,,只有幾個和尚,。他們得知來意后,請出了寺廟主持,。主持年齡很大,,袈裟披身,白眉長須,,一幅高僧之像,。
看到主持出現(xiàn),父母親趕緊上前,,祈求主持能大發(fā)慈悲,,出手救助一下自己的孩子。主持聽完父母的話,主持誦了一聲佛號后道:“既然是故人相告,,這孩子也算與我佛有緣,,我自當一試。如果能解了這孩子的困擾,,也是功德一件,。”父母親自然連連附和,,拉著我上前,,讓主持能夠更仔細的觀察。
主持示意讓我再靠近些,,和那天的老太太一樣,,同樣伸手摸著我的額頭。低頭沉目,,輕誦經(jīng)文,。
我感覺主持蓋在額頭的手掌十分的溫暖,但是這種溫暖并沒有帶給我舒適的感覺,。這個手掌反而讓我覺得就像是,很熱的大夏天,,用一塊熱毛巾把我的臉捂住一樣,,很不舒服,所以我的身體在那不斷的扭動,。父母親以為我是小孩兒性子,,坐不住,趕緊用手把我固定住,。算是這樣,,我還是晃動腦袋,想要把主持的手掌甩開,。
只是不管我怎么晃動,,主持的手掌就像貼在了我的額頭上一樣,紋絲不動,。
片刻之后,,主持收回了覆在我額頭的手掌。再次誦了一聲佛號,,主持對父母親道:“慚愧,!貧僧佛法不精,不能幫助施主的孩子徹底解決困境,。只能像故人所說,,助其壓制十年。慚愧,!”說完,,主持又是一聲佛號,。
父親聞言,問道:“大師,,難道我家孩子只有入了出馬仙家,,才能避免這個命嗎?就沒有其他辦法了,?您再幫忙想想,,我們夫婦雖不是富貴人家,但也少不了寺里的香油錢,。
父親拿出跟老太太談的手段,,許下了錢財?shù)某兄Z。
主持對著父親合十一禮,,道:“施主不必如此,!既然諸位尋到此處,便于我佛有緣,,貧僧自當盡力,。但實在是貧僧能力有限,愧對施主的厚望,。況且本寺只受布施,,不收香火錢。香火錢之事,,施主不必再提,。”
說完這些,,主持把手上拿著的一串佛珠放在了我的手上,。并對父親道:“這串佛珠雖不是什么靈物,但也跟隨貧僧幾十個春秋了,。多少也沾染了些佛性,,讓孩子隨身帶著,可以護著他,,不讓一些污物沾染,。”
“而且,,我看這孩子,,天閣飽滿,身具福相,,不像是早夭之人,。再說了,這不是有十年的時間么。這十年間,,或許還有別的機緣也不可知,。再不濟,等十年之后再做決定,,也不晚,。等那時候孩子也長大了,你們可以聽聽孩子自己的意思,。畢竟,,他自己以后的路,還是要他自己走才對……”
見主持這樣說,,父親也沒了辦法,,只能謝過主持。主持再次合十一禮,,誦了一聲佛號,,讓身邊的年輕僧人送我們離開后,便閉目誦經(jīng),,不再言語,。父親再次謝過主持,走出大殿,,詢問相送的僧人功德箱的位置,,想要捐些香火錢。畢竟主持話是那樣說,,事兒可不能那樣做,。
沒想到,,這個寺廟真的沒有功德箱這種東西,。而且送行的僧人也告訴父親,他們寺廟從不接受香客的錢財,,請父親不要再糾結(jié)于此,。父親還想丟下錢就走,但被幾位僧人攔下,,只好拿回,。
父親下山后,和母親商議了一下,,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去附近的商店,買了好些米面糧油等食物,,又多給了些錢,,讓商家找了幾個人,送到了寺廟里面。
主持并未露面,,寺廟的其他僧人,,客氣的收下了這些食物,并對父親以示感謝?,F(xiàn)在想來,,那位主持真的是得道高僧,對比于現(xiàn)在各地寺廟的烏煙瘴氣,,那里真的就是離世的佛門凈土,。
后來我對聽父親給我描述,當時的情景,。我轉(zhuǎn)身看向門外后,,老太太嘴里的聲音逐漸小了。聲音小的同時,,老太太渾身開始顫抖,,顫抖的過程差不多有一分鐘左右。就在父母和工頭他們,,以為老太太發(fā)了什么癲病的時候,。
老太太卻忽然停下顫抖,張嘴發(fā)出了“嗷嗚……”這么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就是我當時聽到那個奇怪的叫聲。
等叫聲平息,,老太太拿起煙袋桿兒,,猛吸一大口,吐出一股煙霧,。這股煙霧很大,,也很特別,被吐出后也不飄散,,全部籠罩在親戚的身體上,。接著老太太走到親戚的身側(cè),伸手在煙霧里面猛地一通劃拉,。隨著身體的動作,,老太太的嘴里,還不時的冒出一兩聲那種聲音,。
老太太在煙霧里劃拉了幾下,,就把煙霧打散,接著就走到父親身前,,抓住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拽了下去,。剩下的過程,就是我看到了那些了,。
我又問了那位親戚的后來怎么樣了,?
父親嘆了一口氣,說人救是救回來了,,就是已經(jīng)傻了,。老太太解釋說是,他被鬼物復(fù)仇,,傷了魂魄,,能把人救回來已經(jīng)是萬幸,現(xiàn)在變得癡傻,,權(quán)當是老天給他不尊重逝者的懲罰罷……
為此親戚的那位工頭和幾個參與打賭的工友,,每人還給親戚家賠了一筆錢,才算了結(jié)了這事兒,。好好的這么一人,,說傻就傻了。此后好久,,以至于現(xiàn)在,,每當父親提起那位親戚,還不住的一陣唏噓,。
父親也問我,,當時看到了什么。我如實的回答了,。父親說,,當時他也是被我時不時的遇見這種事兒搞的頭疼,病急亂投醫(yī)之下,,相信了老太太的說法,。還好,老太太真有些本事,,拿錢辦事,,不含糊,。
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