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伍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宗秀好奇的問道,。
姜晨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大人，我觀你年歲不大,，怕你吃虧,，這才好心提醒。下面的話,，皆是小的肺腑之言,，你若不喜，就當小的信口胡謅,?！?p> 宗秀雙眼微瞇,，上下打量著姜晨,。
對方三十出頭，正直壯年,。
國字臉,，面相忠厚，言語之間態(tài)度誠懇,，倒也不像有心機的人,。或許真是見他面相稚嫩,，心生不忍,，才故意提醒。
宗秀摸了摸臉,，心道：魂穿也是有好處的嘛,，至少可以裝嫩。
“大人,，你可知國子監(jiān)近年來一共有過多少算學助教,？”
姜晨的聲音壓的很低。
宗秀搖了搖頭,。
姜晨伸出右手,，五指張開,。
“五個？”宗秀問道,。
姜晨嘆道：“是兩年換了五個,！”
“……”
宗秀依稀記得昨夜在易鳳閣喝酒的時候，程懷亮說過：“原來的算學助教皆因害疾請辭,?！爆F(xiàn)在看來，這里面多半有貓膩,。
一個人兩個人因病請辭也就算了,，兩年五個人都是因病請辭，這就說不過去了,。
宗秀試探著問道：“先前的算學助教請辭,，是否和生員有關(guān)？”
“哎,，什么請辭啊,，都是被逼、被打走的,。就在你之前的那個夫子,，雙腿都被打斷了，再不請辭,，怕是連命都要舍在這里,！”
姜晨一想到那些小國公們的手段，打了個寒顫,。
宗秀倒吸一口涼氣,，驚道：“國子監(jiān)內(nèi)生員毆打夫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就不管,？”
姜晨嘆道：“動手的都是國公子嗣，即便鬧上去,，最多被責罰幾句,。算學博士李淳風也正是看穿了這點，才多年未踏入國子監(jiān),，助教們只能自認倒霉,。”
“等等,，你剛說李淳風,？算學博士是李淳風？”
宗秀昨天喝多了，程懷亮的話他是聽一半忘一半,。
姜晨應道：“對啊,，國子監(jiān)內(nèi)算學博士正是欽天監(jiān)御史——李淳風李大人?！?p> 宗秀：“……”
李淳風,！
大唐神算子！
和袁天罡一起演出推背圖的大唐倆牛人之一,，竟會是國子監(jiān)的算學博士,。
宗秀有點慌：雖不能確定李淳風神算的本領是真是假，可作為穿越者,，總要防范于未然,。這萬一和李淳風碰上了，被看出他非此世間人,，還不把他當妖怪除了,。
不行，要盡快找個由頭辭掉這不討好的助教職位,！
“宗助教,？宗助教？”
姜晨見宗秀發(fā)呆,，不禁輕喚兩聲,。
宗秀回過神來，打了個哈哈：“一宿未睡,，倒是有點困了,。對了，你剛說之前的算學助教盡數(shù)被逼請辭,，這是何故,？”
姜晨道：“還不是蒞試的事！國子監(jiān)上至祭酒,，下到助教，合計五十三人,，皆是一方大儒,，心氣高著呢。他們不愿在蒞試上造假,，那些通過不了蒞試的小國公們回家受了責罰,，又豈能不出口惡氣?！?p> “我……靠,！”
宗秀爆了句粗口。
貞觀時期的學生都這么猖狂了嗎？
說好的尊師重道呢,？
姜晨面帶擔憂：“宗助教,，你來的太不湊巧，下個月又到了蒞試之期,，若……”
后面的話姜晨沒再說,，畢竟他見了好幾個因為所謂的文人傲骨，被打斷腿的算學助教,。
宗秀點了點頭：“明白,。不想被打斷腿，就只能做個好好先生,，拿錢不干活,，誰來都及格對吧?！?p> 正所謂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五個血淋淋的例子在那擺著,，他再不知進退,，那不成傻子了嗎？
再說了,，光拿錢不干活,，多好的事啊。
就在宗秀為自己的打算洋洋得意之際,，姜晨又是一盆冷水迎頭潑下,。
“大人這就錯了。陛下近年來重視文教,，國子監(jiān)又是大唐最高學府,，凡通過蒞試的生員會再參加一次圣上親自主持的考核，獲優(yōu)者加官進爵,，落第者罰回重修,。一旦查出成績造假，連生員帶夫子皆有重罰,?！?p> ……
宗秀頭疼了。
這是個兩頭堵的問題,。
不放水吧,，生員們饒不了他；放水吧,，陛下那不好交待,，說不定還治他個欺君之罪……
就在宗秀犯愁之際,，一頂藍巾紅頂?shù)霓I子遠遠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姜晨急忙站直,，同時低聲道：“祭酒大人到了,。”
轎子寬大,，由四個身材魁梧的轎夫抬著,，行進之中輕快而穩(wěn)，不過一會,，到了二人面前,。
姜晨見了個禮，高聲稟報道：“國子監(jiān)護衛(wèi)伍長姜晨,，見過孔大人,。”
轎子不停,，繼續(xù)往前走,。
姜晨又對宗秀使了個眼色，二人跟在轎子后面,。
轎子輕快,，直奔國子監(jiān)中間的一處小院而去。到了院中木樓之下,，才下壓轎門,，左側(cè)的轎夫又彎腰掀開轎簾，走出一個精瘦的老者,。
老者看面相五十有余,，精神抖擻，穿著深緋官袍,，腰間金絲做帶,，懸掛著一個絲綢魚袋，步履之間全無半點老態(tài),。
姜晨忙推了宗秀一把,，同時道：“宗助教，這位便是國子監(jiān)祭酒,，孔穎達孔大人,。”
宗秀掏出吏部的委任文書和武威郡太守的舉薦信,，似模似樣的對孔穎達做了個書生禮，道：“武威郡宗秀,，見過祭酒大人,?！?p> 孔穎達接過委任文書拿在手中，也不打開看,，反而撇了宗秀一眼,。
“只聽說武威郡太守朱大人舉薦了一個文武雙全的才子到國子監(jiān)，沒想到這般年輕,?！?p> 宗秀正打算客氣幾句，孔穎達又道：“也罷,，估計呆不長久,。姜伍長，帶他去認認路子,，以后每日卯時至未時是你授業(yè)的時間,。若過了午時生員未至，你可自行離去,?！?p> “是！”
姜晨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宗秀往外走,。
出了院門，宗秀不禁納悶道：“他剛才的話什么意思,？”
姜晨卻不解釋,，只道：“大人只需按孔大人的指示早上來點個卯，待到午時,，若學生不來,，自行離去就是，何必管那么多,?！?p> “恩，也是,?！?p> 宗秀點了點頭。
程懷亮已經(jīng)警告過他了,，姜晨也和他分說了先前數(shù)任算學助教的慘痛經(jīng)歷,，自己一沒背景，二沒靠山,，管那么多作甚,。
在姜晨的引領下，宗秀到了一處四面通透的特大亭子下,。
亭有八角,，高一丈有余,；亭下擺著數(shù)十張低矮的木桌，上面分別放著筆墨紙硯,。
每個桌旁還丟著蒲團,，立著花架瓷瓶。
在一眾桌椅最前面,，立著一張稍微高的黃花梨書案,，后置太師椅，上面一樣擺著筆墨紙硯,。
“大人,，這便是教授算學的學舍，以后你只需在此等候生員即可,?！?p> 姜晨指著巨大的涼亭。
宗秀無語：“這也叫學堂,？刮風怎么辦,？下雨怎么辦？”
姜晨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嗤笑之聲：“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以我們的身份,，刮風下雨又豈會來此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