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書生推開門，偌大的前堂掛著大大小小數(shù)百幅畫像,，余明珠走近一看,，這畫像上的人皆是舞刀弄槍,，身披鎧甲,，不止有男子,，還有女子,。
余明珠在一處女子畫像駐足,。
這女子長得頗為貌美，圓背蜂腰,，眉目間看著有幾分熟悉,。
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而后驚聲說道：“這是,，只是屠師傅……”
話音方才落下,，樓上傳來一聲男子的大笑，只見到一個灰衣中年男子笑著從樓上下來,，他身量中等,，長著一張文雅和善的臉，只是膚色有些黝黑,，留著一把胡子,。
余明珠轉頭看了一眼顧懷明，目光中帶著幾絲疑惑,，顧懷明笑著說：“這位是涼山故人,，袁海?！?p> 余明珠自然曉得袁海,，話本里早就寫了百八十遍了,。
當初揭竿起義帶領涼山一百單八好漢聚義，后來被顧閑招安,，跟隨顧閑一同到西北同西蒙打仗。
算是一百單八好漢的頭領,。
可是話本里寫的是袁海戰(zhàn)死在大同鎮(zhèn),。
袁海摸著自己的胡子笑著說道：“余大小姐，涼山的袁海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是泉州港海潮酒館的袁掌柜,。”
原來這地方是個酒館,，余明珠四處觀望,，卻覺著不像。
她皺眉問道：“袁掌柜難不成要同我余家做生意,?！?p> 袁海哈哈一笑，而后說道：“正是,，兩位同我到二樓雅座,。”
袁海轉身帶著兩人到了二樓,，海潮二樓倒是像個酒館,，起碼有幾分人氣，可是余明珠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喝酒的也是一樓那些畫上的兇神惡煞的好漢,。
方才升騰起來的幾分人氣，瞬間消散,。
染冬嚇得低著頭,，生怕那些好漢把她吃了。
終于熬到了包廂雅座,，開門的是一個兇神惡煞的壯漢,，那壯漢粗生粗氣地說道：“袁海哥哥，何必同這些奸商客氣,！直接綁了人要糧食不就成了嗎,。”
余明珠聽完頓時一愣,，她看向顧懷明,，顧懷明依舊一言不發(fā)。
她覺著有些不妙,。
袁海笑了笑,，抬手道：“余大小姐不必擔心,，我們海潮是講道理，講規(guī)矩的,，顧兄弟是自己人,，余大小姐自然也是自己人?！?p> 余明珠來之前想過自己會不會被顧懷明賣了,，現(xiàn)在看來，分明是已經(jīng)賣了,，而且還是論斤賣的,。
余明珠松開和顧懷明緊握的手。
余明珠沉聲問道：“我要見韓總督,?！?p> 染冬清凈子護在余明珠身旁，二樓那些端坐著的好漢紛紛往這邊看,，清凈子低聲說：“大小姐還是不要發(fā)大小姐脾氣了,，這里頭的人，我打不過,?！?p> ……
余明珠被氣得頭疼，她攏手走入雅間,，袁海坐下來,，親自給余明珠倒了一杯酒。
袁海旁邊坐著一個帶著西洋眼睛的中年文士,。
“余大小姐巾幗不讓須眉,，年紀輕輕便已然管理了余家這么大的產(chǎn)業(yè)，真是令吾等佩服,?！?p> 余明珠自然是不吃這一套，她也不喝酒,，直接說道：“袁掌柜可真會說話,，你將我一個婦道人家拐到這里，還說要做生意,，若真有心做生意,，直接到蘇州余家大宅找我祖父和父親即可，把我押在這里做什么,？”
袁海笑了笑,。
“袁某此番，也是無可奈何,，西北捷報連連,，朝廷有心向戰(zhàn),，可朝中佞臣卻暗自扣下軍餉，致使吳將軍戰(zhàn)無可戰(zhàn),，還請余大小姐念在西北蒼生,，念在大梁社稷，幫在下一回,?！?p> 聽到這話，余明珠總算明白了,，這群賊寇，干的還是老本行,。
劫富濟貧,。舉目四望，這大梁上下,，最富的除了萬家,，恐怕也就是余家了。
余明珠的祖母何氏乃是西北巨賈何家的長女,，出嫁之前掌管何家大半產(chǎn)業(yè),，家資何止億萬。
這何氏出嫁帶走何家一半家財,，更是帶走了西北平倉行，西北平倉行是大梁最大的糧行,，大梁將近四分之一的糧食都經(jīng)手于西北平倉,。
西北平倉是何氏的嫁妝，何氏去世之后,，西北平倉又傳給了余允,，余允傳給了余明珠。
西北平倉不屬于余家的產(chǎn)業(yè),，縱使他們找上余萬三,，也沒有任何辦法。
所以只能找到余明珠,。
上輩子余明珠為了救余萬三,，將西北平倉獻給朝廷，可她的祖父仍舊死于五馬分尸,。
此時她突然想起來祖父說過的話,。
生在余家，是她的不幸,，財富會給她帶來不幸,，卻也是唯一可靠的東西,。
現(xiàn)在想來，這應驗的也太快了些,。
“你們想打西北平倉的主意,。”
袁海說道：“在下說了,，是做生意,，此次算是我涼山向余家借的糧草，袁海立下字據(jù),，日后定當如數(shù)奉還,。”
余明珠冷笑：“涼山好漢都已經(jīng)死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連賊首都金盆洗手做了生意人,，做生意就要有擔保，袁掌柜拿什么擔保,？”
許是余明珠的話被某個武功高強的好漢聽到了,，一陣罡風雅間的門窗洞開，只見到一個披頭撒發(fā),，劍眉銅眼的八尺大漢對著余明珠怒目而視,。
八尺大漢脖子上掛著佛珠，可看著卻滿身邪氣,。
“我們不是賊寇”
這等行徑,，分明就是賊寇，余明珠不想同別人辯論,，只得冷臉不說話,。
袁海站起來朝著余明珠躬身：“袁某愿以涼山所有人的功名前途為賭注，若有違誓言,，我等所有人,，便要在這歷史中背負罵名，永世不得翻身,?！?p> 袁海身旁坐著一命白面書生，那書生拿起來一張文書,，遞給余明珠,，余明珠卻不接，袁海直接笑著接過,，咬破手指,，將指印按下。
他將文書遞過,，余明珠又是不接,，反而轉身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顧懷明,。
她一字一頓道：“顧懷明，我要你給我立一份文書,，若是你不答應,，我今日便是死在這里，西北平倉也開不了倉,，放不了糧,。”
余明珠看著顧懷明,，她實在是想不到,，口口聲聲要對自己坦誠的人，卻對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看來她還真是被灌了太多的迷魂湯,，以至于忘記顧懷明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上輩子的虧,，她還沒吃夠。
“你說,?！?p> 顧懷明的聲音有些喑啞。
“日后,，你需得還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涼山借我多少,，涼山要還,，你也要還，連本帶利的還,?！?p> 染冬看著自家主子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她不明白自家姑爺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為何要將自己的愛人置于這種地步。
顧懷明的一雙眼睛黝黑深沉,，他似乎想要解釋什么,，可是到最后只化作一句。
“好,?！?p> 袁海笑道：“余大小姐和顧兄弟是夫妻，何必如此呢,？”
余明珠喝了口茶,。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更何況是夫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