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畢業(yè)生們分別的季節(jié),,聚餐,、道謝,、告別依次展開。朝夕相伴的同學們,,轉身離校,再想見面,,全憑緣分,。
作為全國法學最高學府的法碩畢業(yè)生,夏成才此刻一反常態(tài),,神采飛揚的他,,比身邊人淡定了許多。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搬出狹小的宿舍,,趕赴那早已簽定的單位去大展身手了,。
真正了解夏成才的人,似乎也并未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只是身處離別氛圍彌漫的校園中,,周邊充斥著種種傷感和不舍,他的這份來之不易的從容,,多少也就招來些許異樣的眼光,。
不管圓滿與否,這是夏成才在學校生活的最后一晚了,。
在班長的組織下,,隔壁宿舍的兄弟們約好一起吃燒烤、喝扎啤,、侃大山,。
夏成才打算遲點再趕過去。此刻,,他穩(wěn)如泰山地坐在電腦前,,時而敲打著鍵盤,時而滑動著鼠標,,保險市場歷年數(shù)據(jù)分析在屏幕中間跳動著,。
“想飛上天和太陽肩并肩,世界等著我去改變......”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對方傳來了急促的聲音。
“成才,,你丫的,,靠不靠譜啊,說好的六點三十分在東北燒烤門口見,,你死哪里去了呀!”
這中氣十足的東北口音似乎按下了他大腦的暫停鍵,,夏成才愣在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
用了幾秒鐘回憶,夏成才蹦了起來,。難怪單大康在電話里這般抱怨和斥責,,大家都到齊了,就差他一人了,。來不及回味,,夏成才便火速穿上畢業(yè)留念T恤衫,拿上步步高音樂手機往校門口跑出去,。
一路風風火火,,幾分鐘后,夏成才便出現(xiàn)在東北燒烤的“后會有期”包房門口,。
“瞅瞅,,咱們的保險大亨總算親自來了,真不容易呀,!”單大康帶頭調(diào)侃道,。
“管你大亨,還是大王,,那是以后的事兒?,F(xiàn)在,我知道,,就他一個人遲到了,。”朱強用廣式普通話跟著數(shù)落道,,“憑他長的帥,,還是憑他會唱歌呀?大伙說,,要不罰酒兩瓶,?”
“兩瓶、兩瓶......”其余幾位同學默契爆棚般跟著叫嚷起來,。
“開什么玩笑,,你們才是正義的化身、未來的律政達人呀,!應該這么說,,跟你們喝酒,也就現(xiàn)在容易些,,想想以后,,恐怕得提前預約呢!”夏成才微翹著的嘴巴得意地嘟囔著,,“不用罰,,我自吹一瓶,,求各位大佬放過?!?p> 一旁忙著上烤串的東北大姐咯咯地笑著,,圍裙上紅色圖案在胸前跟著抖動起來。
“俺家的燒烤,,今晚管夠,!照姐說,以后你們難聚得齊,,一個個都前途無量,,真的不得了,!”
“必須的,,在坐的每一位,以后不是大法官,、檢察官,,就是日進斗金的大律師、大公安呀,?!?p> 燒烤店的男老板一邊抓著一把烤好的脆骨放進桌子中間的鐵盤,一邊跟著打趣道,。那標志性的微禿發(fā)型和永遠睜不開的小眼,,此刻顯得特別喜慶。
在離別的季節(jié),,同窗哥們幾個喝酒,,沒有幾個人喝趴下,似乎總感覺少了些滋味,。兩輪“酣戰(zhàn)”過后,,不勝酒力的幾個同學已大半醉了。
夏成才已然是臉赤脖子紅,,口齒不清地高聲說話,,反復描述著第一次與單大康見面的場景。本就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酒后倒夾雜著神秘的大別山區(qū)口音,,形成了一種難以辨識的語調(diào)。大家紛紛吐槽道:“聽起來真TM費勁,,說啥呢,!”
坐在夏成才對面的郝達,先前好一陣都低頭不語,,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時,,突然彈了起來,,立在椅子上,高聲朗誦,,“揮法律之利劍,,持正義之天平,除人間之邪惡,,守政法之圣潔......”
隨著這誓詞的襯托,,這十多名即將離校的法碩學子,大腦畫面都定格到了入學之初在禮堂宣誓的場景——那一刻開始,,他們注定要為內(nèi)心的自由與正義去揮灑熱血和汗淚了,。
一些驕傲,一些忐忑,,外加一些莫名的感傷,,在酒精和豬腰子的合力催化下,他們變得格外感傷,,有大哭的,,有傻笑的,還有閉著眼打坐的,,活生生的武林好漢聚餐過后,,各顯神通的神秘場面。
在地鐵站不遠處的天橋邊上,,是這座承載著無數(shù)榮譽的全國著名高校的正門,,莊嚴的石獅鎮(zhèn)守在大門兩側。校園里此刻稀稀落落鮮有人影,,只有少量低年級學生在校園里行走,。他們是在準備考研、考博,、出國,、考公務員的同學,通常是大清早出門,,直到很晚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歸來,。
癱坐著的夏成才,已經(jīng)進入微醉狀態(tài),,面色蒼白,,嘴里哼唧哼唧發(fā)出奇怪的喘息聲。最后,,在一群人相互攙扶下,,他隨大伙回到了熟悉的宿舍。
躺在床鋪上,,休息片刻后,,酒精的閥門逐步關閉,。
夏成才突然若有所思地嘆了一口氣,想起明早八點的火車,,他即將離開這座城市,,回到一千二百公里之外的家鄉(xiāng),內(nèi)心還是生出了不舍,。不經(jīng)意間,,這研究生的美好時光耗盡了,很快就要趕赴那家期待已久的老牌國有保險公司去報到了,。
宿舍兄弟幾個離校日期都不一樣,,夏成才是第一個。
他離校那天,,依然起了一個大早,,頭發(fā)打理得油光锃亮。其余幾名室友和班上關系要好的幾個哥們,,相約去送站,,氣氛十分壓抑,。
從校門口到火車站檢票口,,一路上大家少了往常的吵鬧,全都都低頭不語,。
夏成才的臉上不時滾落著汗水,,悶熱無比,沉默的路無盡頭,。
終于還是到了檢票口,,至此,夏成才機械般跟每個人擁別,,盡量顯得正式而深情,。然后,他背著那入學時買的舊帆布旅行包,,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轉身離去了。
內(nèi)心的傷感終于戰(zhàn)勝了理智,,身體往前移動的同時,,淚花在眼眶里打著轉。
他用力往后揮揮手,,憋足了一口氣,,一路沖進了火車廂。
縱然內(nèi)心不舍,,此刻未曾回頭,。
夏成才,,畢業(y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