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有點(diǎn)凌亂,但是畢竟從小跟著崔綰,,這點(diǎn)反應(yīng)能力還是有的,。
肖媽媽帶著其他女孩子告退,紅豆則領(lǐng)著玉清去了落瑛軒里奴婢的住處,。
“這是三等丫鬟的住處,,”紅豆指了指東邊的屋子,又指了指西邊,,道:“這是二等和一等丫鬟的住處,。”講完后她看著玉清犯難,,姑娘也沒說要她算哪個屋的呀,。
若是平時,是要從三等做起的,可這姑娘,,不一般啊,。
是從那一堆“家主帶回來的”里面姑娘挑出來的呀。
在循規(guī)蹈矩和看眼色里就短暫的掙扎了一下,,紅豆很沒有骨氣的選擇了后者,。
“原本姑娘是有兩個一等丫鬟的,”紅豆道:“原先的年紀(jì)大了許出府便沒有添上新的,。既然姑娘要你,,那你就和我一屋,和我一同侍奉姑娘吧,?!?p> 玉清應(yīng)聲道:“我知道了?!?p> 紅豆瞧了她一眼,,像是瞧見個新奇玩意一樣,看了看她空落落的兩手,,問道:“你沒有包袱嗎,?換洗的衣衫也沒有?”
玉清搖頭,,道:“沒有,。”
紅豆想了想,,道:“跟我來,。”
紅豆帶著玉清去了西邊的屋子里,,一等婢女的屋子很是不錯,,寬敞且明亮,紅豆從自己的柜子里抱出被褥給玉清,,示意她去鋪床,。
然后又在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找找,終于在最里頭翻出一套碧色的衣衫,,轉(zhuǎn)頭拿到玉清跟前,,往她懷里一塞。
玉清低頭看,,料子是不錯的,,看上去也有九成新。
紅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腦袋,,道:“這是我去年的衣裳,,當(dāng)時沒穿幾回,,如今腰粗了一圈,,是穿不上了,。你先拿著穿,明天我去告訴肖媽媽一聲,,讓她吩咐人給你弄幾身,。”
“多謝,?!庇袂逍α诵Γ?。
紅豆奇道:“你話一直都這么少的嗎,?”
玉清搖頭,道:“不是的,?!?p> 紅豆:“·····”她怎么不太信呢。
玉清茫然看她,,紅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形容她的感受,,只得道:“今日你就隨我走動吧,認(rèn)認(rèn)人,,也讓人認(rèn)認(rèn)你,。”
玉清莞爾,,去屏風(fēng)后換上那套碧色衣衫,。
過了一會,玉清披散著頭發(fā)出來,,嗓音溫溫柔柔的,,道:“紅豆,你有發(fā)帶嗎,?不拘什么顏色,。”
紅豆被美人晃了下眼,,吞了吞口水,,道:“有的有的?!?p> 她從自己匣子里撈出四五條,,玉清選了個稍淺些的綠色發(fā)帶,兩三下便挽好了頭發(fā),,抬頭看紅豆,,道:“多謝,。”
紅豆擺擺手,,道:“不必謝,,一條發(fā)帶而已。隨我來吧,,這會兒是擺晚膳的時候,,你跟在我后面,瞧我是怎么伺候姑娘的,,也好能快些適應(yīng),。”
玉清在林府的時候,,侍奉姑娘都是有規(guī)矩的,,用膳的規(guī)矩,洗臉梳妝的規(guī)矩,,都是滿滿的有跡可循的規(guī)矩,。
是以便是要侍候,她也沒有什么驚懼可言,,
元兒始終沒到,,崔綰哭了一場,抽抽噎噎的讓人又上了熱菜,,由紅豆哄著吃了幾筷子后就說飽了,。
紅豆讓人撤去飯,扶著崔綰去坐到了榻上,。
“我自幼伶仃,,兄長在外,我在內(nèi)宅,。沒有長輩管教,,沒有規(guī)矩束縛,是以養(yǎng)成了一副傷春悲秋,,不循常理的性子,。”崔綰喃喃道:“愛哭,,不愛出門,。矯情,黏黏乎乎又不堪大用,?!?p> 紅豆沒接話,大抵是見多了崔綰這樣,,只要說完了就會消停,。
“這全身上下啊,,也就一個崔家嫡女的名頭有點(diǎn)分量?!贝蘧U頓了頓,,道:“從前啊,崔家女是各家都爭相求娶的人,??善颊墼诹宋疫@?!?p> “你說我,說的可在理,?”崔綰話鋒一轉(zhuǎn),,盯著玉清。
玉清屈身不答,,甚是惶恐的模樣,。
崔綰好像笑了一下,道:“紅豆,,你出去,。”
紅豆仿佛早就知道一般,,退出去,,守在門口。
女子的腳步聲遠(yuǎn)去,,消失,,門開了又關(guān)上。
一切歸于沉寂,。
崔綰扶直了玉清的肩膀,,玉清被迫挺直了背,將滿臉平靜乍然顯露在崔綰眼中,。
崔綰收回手,,問道:“玉清是何方人氏?”
“蘇州人,?!?p> “自幼便在?”
“是,?!?p> “家中可還有親人?”
“沒有,?!?p> “年歲幾何,?”
“十四歲?!?p> “我比你大一歲,。”
“不敢和姑娘論年紀(jì),?!?p> 崔綰看了玉清一眼。
“可會些有用的,?”
“會畫圖樣子,。”
“你覺得這崔家如何,?”
玉清頓了頓,,道:“自然是極好的?!?p> “那你覺得,,我又如何?”崔綰指著自己,。
“姑娘絕色,,無以言表?!庇袂宕鸬煤芸?。
崔綰臉上的表情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她玩著腰帶上的穗子,,繼續(xù)道:“那你覺得,,你是如何?”
玉清沒有說話,。
崔綰對她的試探,,從一開始就呼之欲出。
這個看似柔弱不可自理的姑娘,,到底是崔家的女子,。
便是聰明,也毫不外露,。
“如果要我說你是個什么樣的性情,。”崔綰道:“我就會想起我年紀(jì)小時太后賜給我的一方白玉,。澤潤脂白,,觸之冰涼?!?p> 玉清倏地跪下,,道:“奴婢卑賤之身,,怎敢以白玉相比。奴婢惶恐,,姑娘不要打趣奴婢了,!”
“你怕什么?”崔綰走下床榻,,華麗的裙裾拂過地面,,她蹲在玉清面前,道:“你真的怕嗎,?”
玉清低聲道:“怕的,。”
崔綰嗤笑,,道:“但愿你是真的怕了,。”她又喃喃自語起來,,道:“這也不該我來說,也罷,?!?p> 她問了許多,又好像什么也沒問,。
這些東西也本該不是她來問,,崔家的姑娘,蹲在這對一個奴婢喃喃自語,,詭異得要命,。
她本要說什么?又是誰才該來說她本要說的,?
玉清滿腹疑慮,,在腦子里千回百轉(zhuǎn)。
“喂,?!贝蘧U喊她。
“奴婢玉清,?!庇袂宕鸬馈?p> “沒問你名字,?!贝蘧U道“扶我起來。我腿麻了,?!?p> “是,。”
崔綰扶著玉清的手臂站起來,,玉清要收回手,,反被崔綰抓住,不能退開,。
玉清詫異看向崔綰,,崔綰沒有看她,而是緩緩道:“不論你心里在想什么,,又或是如何敲打盤算,。你只記住,我心里是明白的,,眼睛里也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崔綰的側(cè)臉有一縷碎發(fā)落下,,將她嬌美柔和的五官遮去,,平白添一絲如藤般的韌性。
玉清沒有被人明里暗里威脅了的自覺,,反而愈加丟開了些東西,,帶著崔綰,扶著她坐回了床榻,。
“姑娘若是對玉清疑慮,。那便由玉清自己對您講吧?!庇袂骞Ь吹陌汛蘧U的手拿開,,道:“姑娘想聽什么?玉清無所不能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