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倒是像那么回事,,張平暗暗想著,。
有前因有后果,,還有人證,,但是就是太巧了。
因為自家兒子侄子犯了錯就嚇破了膽要尋死,,且在家里的時候不去尋死,,非要跑到主子家里苦惱大半日再投湖,這樣的理由誰會信呢,?
安仁郡主的聲音再度響起:
“忙活了一晚上才將人撈出來,,原本就要上報的,趕巧張老公公帶侍衛(wèi)來了,,倒也正好,,可以將人帶走?!?p> 上門拿人,,沒找到活人不說,,還要干替人收尸的活,。
張平低頭默了默,起身行了一禮待要說話,,抬眼卻見安仁郡主已經(jīng)帶了一眾侍婢往內(nèi)房去了,。
堂內(nèi)空落落只剩下幾個宮里來的侍衛(wèi),大家面面相覷,嘴里沒說什么,,但表情上的震驚是絲毫不加掩飾的,。
延陵王府的人,果然個個跋扈,。
方才那侍衛(wèi)班頭走近張平身旁低聲道:
“公公,,方才那婢女說得話是否太敷衍了?咱們回去怎么稟告給皇上,?”
張平甩甩拂塵抬腳往門外走去,。
“怎么稟告?按原話一字不落地稟告皇上,。咱們能怎么辦,?就憑你我,還能硬說郡主的話有假,,在延陵王府拿了人去逼供真相,?”
那侍衛(wèi)班頭只得噤聲,張平說得很對,,即便知道胡嬤嬤之死有蹊蹺,,眼下也沒有證據(jù)。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有什么證據(jù),,就憑他區(qū)區(qū)一個侍衛(wèi),也不敢隨意就對延陵王府的人發(fā)難,。
“尸體嘛,,就找順天府尹的來收罷,咱家先這樣回稟皇上,,看他如何安排……”
咕咕咕……
張平的話被一陣熟悉的聲音打斷,,不遠(yuǎn)處的廊檐下,一溜掛滿了各色的鳥籠,。
延陵王披了件華貴的猩猩氈斗篷站在廊下逗弄著鳥兒,,手臂上立著一只通體古銅色羽毛的金絲雀,頭上有一團(tuán)白色的鳥羽,。
傳說延陵王喜愛養(yǎng)鳥,,最普通的鴿子、最名貴的孔雀白鶴他都養(yǎng),,其中最喜歡的便是一只名為眉霜的金絲雀,,想必就是現(xiàn)在他手臂上這只了。
張平將目光無意地轉(zhuǎn)向離他們最近的籠子,,那里養(yǎng)著幾只鴿子,,正在發(fā)出咕咕叫聲,。
“張公公來了,稀客稀客,?!?p> 延陵王仿似剛看到他們,向張平招招手,。
張平躬身行禮,,“見過王爺?!?p> 延陵王似乎今日心情很好,,繞過回廊走近張平,一掌拍上他的肩膀道:
“聽說張公公在宮里也愛養(yǎng)鳥,,來來,,你來看看本王新得的幾樣寶貝?!?p> 延陵王倨傲地看著他身后的幾個侍衛(wèi),,“你們且在這里坐坐喝喝茶?!?p> 張平一臉無奈,,向身后的侍衛(wèi)遞了個眼色,那侍衛(wèi)班頭只得帶著人重新回到堂內(nèi),,幾名下人又捧來了果盤茶點侍奉,。
“本王前幾日得了只獵隼,尋常人可看不到的……”
延陵王拉著張平進(jìn)了門,,面上的笑容忽地消散,,表情變得晦暗不明。
張平口里發(fā)苦,,欲要下跪見禮,,被延陵王伸手扶住。
“公公這幾日消息傳遞很及時啊,?!?p> 他的聲音低沉,整個人籠罩著一重陰鷙的氣息,,與在人前粗豪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張平覺得他話說得突兀,不知他話中所知,,只得干笑兩聲未接話,。
“當(dāng)日你在宮中得手的消息,傳得可有些慢哪,?!?p> 延陵王轉(zhuǎn)身逗著立在手臂上的眉霜,,神情又閑逸了幾分,。
“當(dāng)日我們綢繆幾近萬全,,怎的仍然晚到了,反而讓林世蕃撿了便宜,。本王查來查去,,其他傳遞消息的環(huán)節(jié)沒有出錯,疑問就在宮中往外遞消息這一環(huán),?!?p> 延陵王的話乍一聽像是沒頭沒尾,但落在張平耳中卻如同五雷轟頂,。
當(dāng)日厲重威謀反,,當(dāng)然是誰先到京中,自病弱的先帝手中拿到傳位詔書就能順利登得大寶,。
為此,,張平在宮中費勁心機將先帝從厲昭容和王安的控制下找出藏了起來,之后立即往外遞消息告訴延陵王入京勤王,,誰知仍然晚了一步,,最后林世蕃與延陵王同時入了京。
現(xiàn)在,,延陵王在懷疑是他將消息延遲了,,才導(dǎo)致他晚一步入京。
“本王不懷疑公公的忠誠,,但是當(dāng)時宮中的事情難做,,此事能成定然非是公公一人所為,手下的人有個辦事不力的也屬正常,,公公回去查查,,若真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早點發(fā)落不是更好,?!?p> 宮里的那幾個幫手哪個你不是將底細(xì)盤查得清清楚楚,張平心里說道,。
其實事后張平自己也來回盤查了好幾遍,,在宮里發(fā)生的事全部都按照計劃來做的,他自己更是每一步都盯緊了,,斷沒有人出錯,,也沒人有機會在中間做手腳。
但既然延陵王懷疑了,,只得硬著頭皮查出個答案,。
“屬下回去就查,,定然給您一個答復(fù)?!?p> 皇帝派的差事沒有做完,,堂上的侍衛(wèi)們哪里能安心吃茶。
“頭兒,,要不要過去催一催,?”
一個侍衛(wèi)問班頭,手指著對過廊檐下打開著的門,,張平便是被延陵王帶進(jìn)這間房了,。
“再等等罷?!?p> 侍衛(wèi)班頭皺眉說道,。
這是皇帝指派給張平的差事,若說誰最著急,,自然還是張平自己,。
他實在犯不著因為這點著急去延陵王面前討個沒趣。
只不過,,今日這趟差事著實辦得不順,,回稟皇上之后少不了要惹來一通責(zé)備。
正思量間,,已經(jīng)聽到延陵王的聲音在對面?zhèn)鬟^來,。
“公公若是喜歡,本王送你一只如何,?”
“王爺美意,,卻之不恭,只是小人今日著實擔(dān)著差事,,皇上那里怕是已經(jīng)等得急了……”
“哈哈哈哈……”
延陵王放聲大笑起來,,惹得廊下一陣鳥驚雀躍。
“不敢耽誤公公辦正事,,且快去見皇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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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寥落的小院,,在皇帝等一干人的注視下,,穿著一品袍服的沈遲堂而皇之地站在供桌前。
他口里念念有詞,,對著香案再三拜祭,,又點燃了三支線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爐里,這“跳大神”的場景才算是告一段落,。
這是要做什么,?
承曄疑惑地偷瞟宜秋一眼,方才她話里提到的,,這小院里的所謂“妙人”,,難道是沈遲?
“皇上,,祭拜已畢,,請隨臣下移步內(nèi)堂,?!?p> 上房的堂屋未安置桌椅等家具,在白日里倒是燃了好多燈燭,,將室內(nèi)照的白亮亮的,,光線甚至比室外還要刺眼些。
承曄跟隨眾人往里去,,繞過一架簡易的木質(zhì)屏風(fēng),,看到內(nèi)里的擺放,這才知道促狹表姐方才話里所說的“妙人”究竟是誰,。
他扭頭白了宜秋一眼,,暗怪自己不上心,順天府衙置辦的不起眼的小別院,,如此空曠簡陋灰敗破舊,。
是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