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棉,，你這個(gè)四六不懂的東西,，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還沒有死,，只要我沒有死,，瓜瓜就得上學(xué),。”朵三牛瞪著昏黃的眼珠子說,，直想從病床上跳起來,，打李秀棉一頓，使了幾次勁,，扯得傷口生疼,，連動(dòng)一下都困難，心里一下子覺得特別難受,，眼淚從眼里流了下來,，李秀棉跟朵三牛過了快二十年了，頭一次見朵三牛流眼淚,，心里也慌了,，說：“行,，我聽懂了,。”

　　李秀棉回到家里,，把女兒從大哥家里領(lǐng)回來,，朵瓜瓜說：“娘,，你干啥去了？”

　　“我去看你爹,?！崩钚忝藁瓴皇厣岬卣f，朵瓜瓜問：“我爹咋了,？”

　　“你爹的腿折了,，以后不能掙錢了?！崩钚忝拚f,，朵瓜瓜說：“奧，那我爹啥時(shí)候回來,？”

　　“瓜瓜,，你知道我說的是啥意思不？你爹不能去磚窯掙錢了,，咱家沒法過了,。”李秀棉說著,，開始擦眼抹淚,，朵瓜瓜說：“咋不能過，以前我爹沒有去磚窯掙錢,，我們不也活著嗎,？”

　　“那能一樣嗎？你哥咋娶媳婦,，你咋上學(xué),，錢誰出？”李秀棉生氣地說,，朵瓜瓜搖搖頭,，說：“不知道?！?p>　　“瓜瓜,，你想上學(xué)嗎？要不你別上了,，行不,？”李秀棉說，朵瓜瓜說：“我想上學(xué),，我每次都考第一,，老師說我肯定能考上初中，我考上初中后，我爹說給我買一個(gè)舊自行車,，讓我騎著自行車去鎮(zhèn)上上學(xué),，多好?！?p>　　“傻子,，給你說，你也不知道,，趕緊脫衣服睡吧,。”李秀棉一聽,，心想自己說的,，女兒壓根就沒有聽明白，還做買自行車的美夢(mèng)呢,，真是,，這樣一個(gè)傻丫頭，朵三牛咋就非得覺得她能考上學(xué),，哎,，老朵家，就沒有正常人,。

　　李秀棉一夜沒有睡著,，翻來覆去地想，咋想也覺得日子沒法過,，第二天等朵瓜瓜上學(xué)走了,，她就去王家莊找她二姐，她覺得跟老朵家的人說,，人家根本就不把自家的事當(dāng)回事,，還得找自己的姊妹們說說。

　　李秀棉把事情給李秀芳說了一下,，李秀芳的腦袋耷拉的比李秀棉還低,，心想確實(shí)完了，這日子咋過,？就算是窯上賠倆錢,，也是死錢，家里的頂梁柱倒了,，一家子早晚得喝西北風(fēng),。

　　“二姐，你說咋辦,？”李秀棉見二姐也唉聲嘆氣,，也沒有個(gè)主意,，便抹著眼淚說。

　　“秀棉,，咱能有啥辦法,，先看三牛的腿能好成啥樣吧,，再看看磚窯能賠多少錢,，要是能賠上兩三萬，咱們趕緊給強(qiáng)強(qiáng)把房子蓋起來,，討個(gè)媳婦,，剩下就一個(gè)瓜瓜，我看最多也就是上到小學(xué)畢業(yè),，長(zhǎng)幾年后一嫁人就完事了,。”李秀芳說,，李秀棉瞪著眼睛說：“能賠兩三萬,？我的個(gè)老天爺，要是能賠兩三萬的,，給強(qiáng)強(qiáng)娶了媳婦,，我覺得心里還好受點(diǎn)?！?p>　　“咱們一個(gè)好端端的大活人,，在磚窯上干活，腿斷了,，成殘廢了,，磚窯還不得賠個(gè)兩三萬？山上砸死人,，我見說就賠了兩萬多,。”李秀芳說,，李秀棉嘆了一口氣,，說：“人家那是砸死了，可不兩萬多,，咱這是斷了一條腿,，不一樣?！?p>　　“是,，不過，咱這不是也不能掙錢了,，還得吃飯,，日子不是更難,？要是癱了，你還得伺候一輩子,?！崩钚惴颊f，李秀棉想了想,，眉頭皺的更緊了,，說：“是呀，也是這個(gè)理兒,，唉,，總之是命不好，眼瞅著來年要蓋房了,，家里的窟窿填滿了,，紅磚頭一車一車往家里拉，自己的腰板兒剛要挺起來一點(diǎn),，一下塌了,，這是啥命呀！我不愁別的,，只要我家強(qiáng)強(qiáng)能娶上媳婦,，我再苦點(diǎn)，也認(rèn)了,，苦了大半輩子了,，也沒有做過過好日的夢(mèng)?！?p>　　“已經(jīng)是這樣了,，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吧，怎么說老朵家還有老大和老二,，我不信他們能不管,。”李秀芳說,，李秀棉說：“再說管,，也是分門過日子，人家還能給強(qiáng)強(qiáng)娶媳婦,，給瓜瓜交學(xué)費(fèi),？這隔著一層，根本指望不上,?！?p>　　“走一步算一步吧，再不行,，還有我跟大姐,，咋也讓強(qiáng)強(qiáng)娶上媳婦,。”李秀芳這樣說,，心里也沒有底,，自己拿什么給強(qiáng)強(qiáng)娶媳婦呢，自己在家也不做主,，即便是做主,，自己也沒有那么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