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阿爹,，先別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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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娘……阿姐……,？你們在哪里……”
小小的柳千顏赤著腳,，步履搖晃的走在滿是礫石沙土的荒地上,。
眼前是霧,，和朦朧的樹影,。
她隱約的認(rèn)出來,，是北疆的天壇池,，是祭司隕落塵埃的地方,。只有北疆部落中血統(tǒng)最正的氏族后裔才能埋葬在這里，化為天池底下的淤泥,，與祖同寢,。
據(jù)說出生的時候她就一片藍(lán)色的肌膚，在火光中焚之不燃,。接生的巫醫(yī)紛紛怕了,，說她是巫女轉(zhuǎn)世，說她會為北疆,，整個氏族帶來不詳和厄運(yùn),。
阿娘喂她乳汁的時候，她笑了一下,。當(dāng)天夜晚阿娘就夢魘,，徒步走上了祭祀臺，從高高的臺緣縱身而下,。幸而未曾深眠的阿爹發(fā)現(xiàn)了阿娘的離開,，緊隨而至，才避免了不幸的發(fā)生,。
那以后她就被乳母養(yǎng)大,，每年都要更替三四個乳母。從來沒有一個人愿意親近她,。
但是小小的柳千顏并不孤單,，也不在乎氏族中其他人的排斥，因?yàn)樗凶约旱幕锇?。它們有些在天空飛著,，有些在水里游著，有些在叢林間奔跑著,。
大阿姐會畫畫,，二阿姐會跳舞，小千顏會看天,。她經(jīng)常告訴準(zhǔn)備外出遛馬的大阿姐,，“阿大，阿大,，明日兒要起大風(fēng),，沙子重,，別去了~”那一次，與柳觀慈相約遛馬的小伙伴有去無回,，去了七個人最終只找回了三具風(fēng)沙過后的尸骸,。
阿大起初以為是小妹頑劣，獨(dú)自在家無事才希望自己留下來陪她玩耍,。直到聽說了自己的伙伴一個都沒有回來,，阿爹帶了好幾隊(duì)人馬搜索了數(shù)日卻始終未能找全尸骨，她才后怕的盯住了小妹,。
“小顏,，告訴阿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風(fēng)啊,，告訴我的?！?p> “誰,？”
“風(fēng)啊。路過的風(fēng)啊~”她說的好高興,，說的心高彩烈,，覺得自己立功了呢。一旁看住她的阿爹和二姐的臉色卻逐漸了變了,。
阿娘不讓她出門玩耍,，她只好關(guān)在自家堡子里。有一日柳緋君將她虜上了馬背,，她嘴里噠噠噠的呼和起來,，阿爹終于喜歡她了，阿爹終于愿意帶她出門玩耍了,！
可是阿爹卻將她帶到了娘惹潭邊，噗通——將她扔了下去,。小小的軀體在水里掙扎著,，拼命的揮舞著四肢，想要浮起來,。
她看到了乳白色的生物,，比魚大了好多好多，全身光溜溜的,，魚鰭的地方高高的突出來,，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它拱到了她的身下,，將她馱了上來……
呼,。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到了阿爹的身邊家將們驚恐的尖叫，“是巫女,！三小姐是巫女——那是淹不死的巫女,！”
小千顏拍打著馱著自己的白色大魚，想告訴他們,?？墒撬麄兛床灰姲 ?p> 二阿姐這個時候騎著阿娘的馬兒趕了過來，縱身跳進(jìn)了潭水里把小千顏拉上了岸,。
二阿姐看著阿爹,，一字一頓，毫無感情的說,，“阿娘讓我來接小妹回家,。”
小千顏?zhàn)诙⒔愕鸟R背后,，輕輕的囁嚅道,，“二姐，我冷,?！?p> 柳夕阮只是冷漠的回頭道，“找你的朋友來啊,。它們身上的皮子很暖和吧,。”
小千顏知道她說的是什么,，那是一頭巨大的灰狼,，她用大阿姐的畫筆畫過，栩栩如生,，大阿姐都嚇住了,，怎么會畫的如此逼真。
可縱使如此,，家里的人還是沒有人相信她,，阿娘、大阿姐,、二阿姐統(tǒng)統(tǒng)都不相信她,。他們說她是夢著了，說她是被鬼怪糊住了眼,。
天壇池的水由于地下的硫磺終年冒著熱氣,，映襯得周圍的樹林也氤氳迷繞，氣氛詭異。她一個人越走越是心涼,。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她經(jīng)常會莫名其妙的抵達(dá)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時候驀然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有時候卻是真真實(shí)實(shí)的站在那里,。她四周看著，懷疑是阿爹帶她過來的,，趁她睡著的時候……可這一次卻怎么都無法找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池水之中露出了一個頭，一個白白的沒有頭發(fā),，光溜溜的,，眼珠卻是很大，就跟那條大魚的眼珠一樣的眼睛,。
“祭司大人,，還記得我么？”白白的頭沒有嘴,，卻能聽到它發(fā)出的聲音,，“祭司大人……大人……大人……”
柳千顏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被扼住了。就像無數(shù)次在噩夢中那樣,。
頭一次做那樣的噩夢以后,，她醒來的時候見到了阿娘，阿娘告訴她,，“以后我就是你的母親,，你要叫我阿娘，我會保護(hù)你,?！?p> 她知道夢境中的一切并不是真實(shí)的，但真實(shí)的自己一定在經(jīng)歷著什么,，是自己無法阻止,、無法避免，無能為力的事情,，所以自己只好沉浸入夢境中,。
她聽到有人在說，“三小姐不會真的被淹死吧,？”
“不會的吧……到底是將軍的親生女兒啊?！?p> “可就算遵照北疆氏族祖?zhèn)鞯挠?xùn)制,，也不至于要受洗那么久……”
“一直有傳言，將軍會在三小姐真的給氏族帶來噩運(yùn)之前就將她除掉，難道……”
“這,。將軍不是那么迷信的人,。”
“二小姐來了,！”
“二小姐會救三小姐,？二小姐不是從小就不喜歡三小姐的么?！?p> “阿爹,！”
“阮兒，你別管,。這丫頭就是欠教訓(xùn),。”
“她知道錯了,，我會看著她的,。”
……
柳千顏被人從水井里拔起來的時候,，面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直到看了一會兒才緩緩的想起來，自己見過這個人,。他叫做,，謖深。他是亥國皇室的人,，是阿爹要清理掉的人,。
阿爹在來皇城之前曾說過，凡是謖姓之人是時候該徹底消失了,。所以眼前這個人遲早也是會消失的,。
“三小姐？沒事吧,?！?p> 他伸著手捋著她濕透的頭發(fā)，從身后的侍衛(wèi)手中接過披風(fēng)裹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指觸到她的肩膀的時候,，隔著濡濕的衣物傳遞著溫暖的感覺。那跟她的伙伴們傳遞給她的溫暖不同,，這是真實(shí)的溫暖,。
她便不禁有些貪婪的倚靠進(jìn)他的懷里，那里似乎更加的溫暖……
“柳千顏,，你在干什么,！”柳大將軍咆哮起來,。
謖深收斂起表情，一并收攏住了所有的情緒,。這位叱咤北疆的大將軍是要活活淹死他自己的女兒么,？就算不是親生的也不用下這般狠手吧。她到底還是個孩子,。
“柳將軍,，本來將軍的家務(wù)事，本郡王無權(quán)悉管,。但是,，今日既然遇上了，忍不住想問一問,，柳三小姐是犯了什么大錯,，將軍竟要手刃親兒？”
柳緋君一臉慍怒,，“你說什么,。我手刃親兒？你以為我是要?dú)⒘怂?？?p> “不然井水冰冷,，將軍把三小姐浸入其中多時，難道是玩樂,?！?p> “這是我北疆儀式，外人無須多問,?！?p> 謖深確實(shí)對北疆瑣事不熟，一時間也不好分辨,。一旁的柳夕阮借此開口,，“北疆氏族凈水受洗是未成年女子每年都要一受的祖制。翼郡王不需要過于驚訝,。今日,，”她輕輕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小妹也受過了,。我讓人帶她去休息吧,？”
柳千顏卻依舊依偎在人懷里。直到柳夕阮上前一把將她拖走,。
亥王登基大典定在了下月初八辰時,。
謖深走出大廳的時候正在與久光竊竊耳語，“即刻讓人送信回浠水郡,，就說我還要耽擱半月有余才能出發(fā)回程,。若有什么急事直接請府里的先生作主就行,，不用等我回去再做主意了?！?p> “爺，您有沒有覺得奇怪,？”
“你指什么,。”
“照理說,，應(yīng)該是著急的事,。為何我看柳將軍絲毫沒有迫切的樣子?！?p> “他有什么著急的,。該來的，早就會來,。不來的,，就是心里沒底?！?p> “但有傳言……”
“行了,。別在這里說了?！?p> 一抬頭,，兩人都一嚇。
“嚯,！不是剛才的三小姐么……”
謖深看了看四周圍,，又是沒有人跟著。于是貓著腰走上前去,，“三小姐,，衣服都換了？可要當(dāng)心著涼,?；匚葑永镱^去歇著吧?！?p> 柳千顏卻輕輕的拽住了他的手,，“回去吧?！?p> “唉,？”謖深聽著納悶，自己確實(shí)要回去啊,。不然住在這將軍別苑,？
“回自己家,。”
“浠水郡都,？我的屬地,？”
她竟然點(diǎn)了一點(diǎn)頭。
“顏兒,！”柳夕阮快步從后院里走了出來,，像是要拉自己的妹妹，但突然又一停手,，漠然的命令著,，“跟我回屋去呆著?！?p> 看著兩姐妹走遠(yuǎn),，久光才心有余悸的松出一口氣，“這北疆來的人家就是怪異??！爺，我看這位二小姐悍厲的狠,，瞧著不是母儀天下,，瞧著簡直是虎儀天下?！?p> 謖深默默搖了搖頭,。沖著久光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四周高聳的圍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