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回憶在那一刻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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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匈奴屢次入侵，再三挑釁,，老臣建議這次就直接斬草除根,?！?p>　　“漠北地廣人稀，若是前去,，最好集中攻擊,，切勿走散。從秦嶺一帶出發(fā),，避開水路,，口糧驛站會供給……”

　　“裴將軍年少有為，這次定會打他個落花流水,，臣以為皇上讓其前去是為妙計,。”

　　“愛卿你以為如何,？”

　　“微臣謹遵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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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的軍隊歷經(jīng)坎坷,，從塞外來到宮門前時,，為時已晚，匈奴人早已包圍了整座宮殿,。

　　而他做為一員大將,，理應(yīng)誓死守在最前面。萬千的侍衛(wèi)被殺戮,，鮮血橫流,，城墻上濺起飛來的血肉。

　　他萬萬沒想到大楚皇權(quán)早已傾覆,，奸人得逞,，武宣帝早被人下毒而死。

　　到閉眼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湛藍的天,，朱紅色的城墻還有金黃的琉璃瓦，與今日所見一樣,。

　　只不過物換星移,，腥風(fēng)血雨早已過去，如今的未央宮門前一片干凈整潔,。

　　新種的六月雪還有紫薇相映成趣，睡蓮靜靜地躺在池塘,，一枝枝夏荷挺出水面,，亭亭玉立,，皎潔無暇。再也不是當(dāng)年尸橫遍野,、支離破碎的未央宮了,。

　　這樣，甚好,。

　　宋成也看著這熟悉的場景,，心里雖有波瀾，但面上仍是平靜以及漠然,。

　　“宋三,，你怎么了？”南梁王看他久久沒回過神的模樣,，嗤笑一聲,。

　　宋成也很快恢復(fù)之前的面色，他答道：“小的好久沒來,，見到這么莊嚴肅穆的景象,，一時間有些激動?！?p>　　看他誠懇的模樣,，南梁王給他指了指東面，“等會兒本王去一趟乾寧宮,，跟太后說會兒話,。你從乾寧宮后門走，沿著那條小路過去,，再往左拐,，聽懂沒？”

　　這還用你說,？老子閉著眼都能把這皇宮轉(zhuǎn)一圈,，不帶迷路的。

　　宋成也微微一笑：“嗯,，小的多謝王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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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乾寧宮,，南梁王整理了一番衣襟,，便大步走向了乾寧宮。

　　“臣見過太后,?！?p>　　宣德頷首，讓他起身，眼里卻是一番打量的意味,，“不必多禮,，你起身吧?！?p>　　南梁王又是一陣噓寒問暖,，“太后近日身體如何？腰痛的毛病可還減輕些,？”

　　宣德瞟了他一眼,，點頭道：“是好些了，多虧你讓人帶回的藥,，哀家很是喜歡那味道,。”

　　南梁王微笑：“太后喜歡就好,，臣等幾日再讓人帶些給您,，這腰痛的毛病也能緩解?！?p>　　宋成也在門外虛瞇著眸子,，看著那個躺在美人榻上的太后，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他心中恨意加深,。

　　這老太婆真是該死了。

　　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來,，他唇角的笑看上去有些邪惡,，仿佛整個人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樣。

　　他注視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離開,。他走的極快，腳下生風(fēng),，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

　　去冷宮其實有很多小路，宋成也選了一條最近的,?？斓降臅r候，只見草叢里鉆出一人來,，那人穿著宮里下人的衣服,，帶著帽子，看不清模樣,。

　　“少爺,！”

　　云風(fēng)也是跟著南梁王的車馬偷偷溜進來的。

　　宋成也一見是他，對其微微笑了笑,，然后道：“冷宮向來冷清,，我若是將宋醒憐帶出來，你負責(zé)把她帶出宮去,。”

　　云風(fēng)點點頭,，又問：“那少爺您呢,？”

　　宋成也走在前面，忽然止住了步伐,，回頭便是一張痞壞的笑臉,，他沉聲道：“我還有事，你不必操心了,?！?p>　　也許是被他輕松無畏的口氣給震懾到，云風(fēng)愣了愣,，這人卻已經(jīng)大步走遠了,。

　　冷宮比任何地方都要顯得荒涼，雜草叢生,，庭院破敗,。偶有一兩只麻雀飛來，停在枝頭,，興許也是嫌棄這凄涼的環(huán)境,，索性很快飛走了。

　　沿著小路,，就能看到冷宮的大門,，門前連個宮女也沒有，仿佛很久沒人住了一樣,。

　　宋成也看到此景,，臉色一沉，心情更是不好,。

　　他推門進去時,，房內(nèi)坐著一個老宮女，她抬頭看了看宋成也,。因為眼花,，也不知來者何人，遂問道：“你是哪個宮的,？”

　　宋成也冷冷地答道：“奴才是皇上身邊的,，今日路過來看看貴妃娘娘。”

　　那老宮女一愣,，奇怪地看著他,，“貴妃娘娘？你說的是哪一個貴妃娘娘,？”

　　宋成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冷笑：“怎么，這兒還住了好幾個貴妃娘娘么,？”

　　老宮女瞇著眼,，坐起身看向宋成也，“那是自然,，你要是說找姝貴妃和虞貴妃,，往里面走就是了。不過你若是找安貴妃,，那就不用來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宋成也湊近,，劍眉微軒。

　　老宮女“嘖嘖”兩聲,，“你是皇上身邊的人,，難道連這個都不知么？”

　　宋成也一抖衣袍,，認真道：“不知,，你說說看?！?p>　　老宮女一笑,，一副看不起人的傲氣模樣，“安貴妃前幾日投井自殺了,?！?p>　　宋成也瞳孔猛地一縮，他抿緊下唇,，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全然不可置信。

　　老宮女沒理他,，起身想走,，宋成也卻突然沖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衣領(lǐng),，居高臨下,，少年面若冰霜,。

　　“好好說，到底怎么回事,？”他盯著她,，周身散發(fā)被壓制的怒氣。

　　老宮女被嚇了一大跳,，看著他滿眼驚慌,，妄圖想掙扎喊叫。

　　還沒出聲呢,，宋成也從袖中亮出一把匕首來,，冷冷地威脅道：“你還想不想活過今日？,！”

　　冷宮本來就沒什么人光臨，除了偶爾來看望的太監(jiān)和宮女,，幾乎就是一片荒地,，無人過問。

　　老宮女立即識趣地點點頭,，求饒：“您就放過老奴吧,！老奴不會說出去的！老奴……”

　　宋成也收回匕首,，睨了她一眼,，“安貴妃到底為何投井自殺，你說的可是實話,？”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冷靜許多,，但這種冷靜也掩飾不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傷痛。

　　老宮女小心翼翼,，這才解釋：“老奴說的都是實話,，老奴一直守在這冷宮這里。前幾日晚上,，老奴從姝貴妃那里回來,，就看到安貴妃住的屋子熄了燈。剛走進院子里沒幾步,，就瞧見貴妃娘娘站在井邊,。老奴當(dāng)時就想攔住娘娘，結(jié)果還沒走過去,，娘娘就跳下去了……”

　　“老奴身體又不好,，一個人把娘娘肯定拉不上來。于是老奴就去找人,，您也知道冷宮的事大家都避之不及,。所以等老奴找到人以后,，早都遲了，貴妃娘娘已斷了氣……”

　　她絮絮叨叨地說完過程,，宋成也的臉色越發(fā)蒼白,，整個人都有些陰冷，眉眼之間找不到任何溫度,。

　　他深吸口氣,，轉(zhuǎn)眼看向四周，良久不說話,。

　　老宮女看他這樣,，以為他聽得走神了，于是又一次問：“您,，您能放過老奴嗎,？”

　　宋成也沒搭理她，轉(zhuǎn)口道：“貴妃娘娘為何會想尋死,？”

　　老宮女心虛,，低著頭道：“娘娘，可,，可能在冷宮待的太久了,，受不住這寂寞，于是……”

　　“你放屁,！老子再問你一遍,，到底怎么回事！,？”宋成也瞪了她一眼,，狠狠地厲聲喝道。

　　老宮女的腿都嚇軟了,，淚珠子就開始掉下來,，“老，老奴真是不知啊,，老奴……”

　　宋成也幽幽地嘆了口氣,，似乎在強行忍耐某種情緒，他笑道：“你是當(dāng)真嫌自己活膩了,？你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不說實話，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p>　　老宮女臉色慘白，立即收住眼淚,，呆呆地點頭,，“老,，老奴說，都說……”

　　只聽她緩緩開口：“來看貴妃娘娘的宮女下人不多,，幾月前魏公公的干兒子魏提舉突然來了,。他應(yīng)該是喝了酒，看著醉醺醺的,。老奴不敢攔著,，結(jié)果，結(jié)果這魏提舉什么也不說,，就找到娘娘,，然后，然后……”

　　宋成也猜到半成,，他聲音有些顫抖,，“然后如何？”

　　老宮女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會兒,，才委婉道：“然后應(yīng)該是羞辱了娘娘。自此以后,，魏提舉便來過好幾次，專門就找安貴妃,，老奴也是沒有辦法……”

　　宋醒憐是何等女子,？

　　堂堂宋巡撫的嫡長女，清白世家的千金小姐,，生的貌美如花,，還一身才華。

　　當(dāng)初嫁給先帝做貴妃時,，驚動整個長安城,，十里紅妝一點也不夸張。

　　如今先帝過世,，她卻淪落到被魏宇憲這種靠著干爹混日子的流氓欺負凌辱,，簡直痛不欲生！

　　因為早早出嫁,，宋成也對他這個長姐的印象并不算太深,，但畢竟是宋家人，他如今世上唯一的親人,。

　　宋醒憐還是沒能熬過來,，受不了那種侮辱，選擇了投井,。

　　她當(dāng)時身上全是傷痕,，青一塊紫一塊,，頭發(fā)披散，神色倦怠,，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宋家沒落，留下她一介女流又能如何,？她如籠中之鳥,，絲毫沒有反抗的余地，人生已是如此,，她徹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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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成也閉上眼,，胸膛像是被人重錘了一下，內(nèi)心失血,，也無力還擊,。他也好累，有時候想放棄,，可是這個仇,，不得不報！

　　他一定要親眼摧毀那個老太婆跟那個昏君,，然他們嘗嘗一直生活在地獄是何滋味,！

　　所有的賬，所有的痛,，所有的不甘,，要讓這些人一筆一筆地還，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半晌,，少年都沒說話，老宮女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想溜掉,。

　　腳還沒邁出半步，就被他拽了回來,。宋成也冷笑一聲硬生生把她推倒在地,，揪著衣領(lǐng)，一路拖回了井邊,。

　　衣服被磨破,，老宮女的皮膚露了出來，被粗糙的地面磨得出了血,，一地都是印記,，十分狼狽不堪。

　　但她無暇顧及這些了,，她看著這井,，頓時嚇得不輕,，說話哆嗦起來，“您,，您到底是誰?。繛楹我c老奴過意不去,，老奴年紀大了,，您看在這情面上，就,，就放過老奴吧……”

　　宋成也抱著雙手,，冷眼一掃，突然臉上揚起一絲美妙森寒的笑意,。

　　“你看看這井,，晚上就不會做噩夢么？”

　　老宮女臉色大變,，她知道宋成也什么意思,。

　　當(dāng)時魏宇憲來的時候，她的確沒有阻止,，也不敢得罪他,。

　　但是此前，她對宋醒憐做的各種事,，每一件都足以讓眼前的人有理由殺了她,。

　　給宋醒憐吃狗食，欺負她病倒在床沒有氣力,，冬日不給她熱水洗澡，凍得她嘴唇發(fā)紫……

　　甚至,，魏宇憲因為上一次醉酒嘗到甜頭,，之后便常常來光臨。這老宮女偷偷給宋醒憐喝的水里下藥,，讓她全身滾燙……

　　宋醒憐,，一個千金小姐的淪落也不過如此，被他們羞辱得尊嚴碎了一地,，當(dāng)做泄憤的玩偶一樣,，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一種恥辱。

　　“……老奴,，老奴對不住娘娘,，老奴不該那樣對娘娘……”

　　老宮女一邊交代，一邊哭得鼻涕滿臉都是,，只不過應(yīng)該是被宋成也嚇的,。

　　她的眼此時瞪得很大,，宋成也的笑讓她頭腳發(fā)麻，整個人動彈不得,。

　　“老東西,，爺要讓你嘗一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彼恍?。

　　下一刻，還不等她喊出聲,，宋成也拿起匕首就往她脖子上一抹,，那傷口不大不小，剛好又在聲帶處,。

　　她喊不出聲,，只能感覺脖子處全是濕潤的熱流，眼睜睜看著衣服被浸濕,，鮮血流了一片,。

　　宋成也此時像是一個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惡魔一樣，拿著匕首在她臉上一筆一畫地寫著什么,。

　　老宮女的臉抽搐,，眼珠子被割破，血管立即膨脹,，瞳孔里都是鮮紅色,。那張臉已經(jīng)沒辦法看了，血淋淋的,，大大地刻著一個宋字,。

　　“你不是好奇我是誰么？”宋成也趁她還能聽見,，笑了笑：“我是宋巡撫的兒子,，宋醒憐的弟弟?！?p>　　老宮女一聽,，突然全是抖動了一下，明顯是被怔住了,。

　　宋成也一邊割著她的血管,，一邊道：“這個宋字你給爺好好記住，到了陰曹地府,，該是先把你這老東西大卸八塊,，然后扔到油鍋里炸一遍才好！哈哈哈……”

　　天色漸暗，遠處雷聲轟動,，云層密布,，大風(fēng)過境，卷起地上的殘屑,。

　　少年滿身鮮血,，臉上是星星點點的紅色，笑容陰鷙,，整個人都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找人索命的那種。

　　老宮女很快斷了氣,，沒了呼吸,，良久，宋成也才停下手上的刀,，他的笑也漸漸消失,。

　　他如同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起身，將尸體拋入井中,，然后蓋上井蓋,。

　　這雨也是說來就來，跟瀑布一樣傾瀉而下,，整個世界都灰暗了許多,。雨水沖洗了地上的血跡，也打濕了他的衣服,。

　　宋成也站在院中好一會兒,，知道全身都被淋透，思緒才回到現(xiàn)實來,，他徑直走到屋檐下,。

　　水珠順著劉海落下，滑過下頜,，他臉上的血跡也淡了很多,。

　　魏宇憲，他心里默念著這個人的名字,，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看不出所思什么,。

　　“下一個到你了,。”他凝視著遠方,，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