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同去的,,還有一個孔武大漢,,這是李財主莊上的護衛(wèi),,叫石大個,,也是一位虔誠的白蓮教徒,負責護送他到城外,,否則他一個小孩,,恐怕走不遠就要消失。
其實在這個時刻,,他是不想去什么嘉興府城的,,那里一定戒備森嚴,太容易暴露了,。
可是人在屋檐下,,如果他不答應,輕則被趕出去,,重則恐怕就要埋在哪里了,。
半路跑了也不現(xiàn)實,他身上就帶了幾個饅頭,,能跑到哪里去,,再說這嘉興府如今的治安,他也不敢跑,。
因此,,他也只得隨機應變,看看是否有機會找個地方能躲一躲了,。
其實以安全性來說,,府城還是很安全的,可惜的是,,他一個小屁孩,,如今在戒備森嚴的嘉興府城生存不下去。
嘉興府城離莊園不遠,,他們黎明出發(fā),,天剛黃昏就到了,,一路有一個大個子跟著,也很順利,。
這還是路上幾次都有這大個子帶著的結(jié)果,。
周元發(fā)現(xiàn),這大個心腸并不壞,,只是是堅定的白蓮教徒,,一言一行都念叨圣母,油鹽不進,,讓周元想跟他聊兩句都沒機會。
靠近城門時,,那大個子就停步了,,示意周元獨自去。
周元無法,,城門已經(jīng)要關(guān)了,,再不進去可就來不及了,更關(guān)鍵的是,,晚上恐怕會宵禁,,他不趕緊,到時恐怕還沒找到那尋梅鋪,,就被抓進大牢中了,。
因此,他緊走兩步,,到了城門前才放慢腳步,,裝著漫不經(jīng)心地樣子往城內(nèi)而去。
那把守城門的是一隊穿著紅襖的士卒,,看到他這樣一個小孩獨自進來,,立刻喝道:“哪里來的?可有手令或路引,?”
周元來的時候已經(jīng)換了一身袍子,,至少表面上看去不顯得寒酸,否則,,以他原來的裝束,,在城中太顯眼了,要知道,,如今的嘉興府城可是乞丐絕跡,。
他也不慌,吹了吹指甲,,仿佛出門游玩歸來的公子哥,,漫不經(jīng)心地道:“什么時候本公子進出城還要什么手令了,?信不信我今晚回去就讓我爸扒了你的這身皮,給我家牽牛去,?”
那領隊的一怔,,接著小心問道:“公子府上是哪家高第?恕小的眼拙,,沒認出來,。”
“罷了,,也是小爺今天倒霉,,出城竟然丟了馬,平常你們問都不敢問的,,喪氣,。聽好了,本公子的父親便是嘉興府參將,,你們這些大頭兵的頂頭上司,。”
那領頭的聞言仔細看了看,,吳參將家確實有一位公子,,尋常便是這嘉興府的紈绔,只有八九歲就經(jīng)??v馬出入城中,,他們也不敢多問,看到打著印戳的那匹小母馬后就直接放行,。
只是平常他進出城門,,都是騎著他那匹小馬,士兵也沒仔細看,,如今在夕陽中看這孩子,,竟真的有幾分相像。
只是他怎么現(xiàn)在才回城,,而且看起來風塵仆仆的,,莫不是?
正想著這家伙是不是在城外遇到了劫匪而弄得有些狼狽時,,周元卻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也不管他,直接進了城,。
那些士兵看到領頭的那個什長沒有講話,,也沒敢攔,直接讓周元不緊不慢地進了城,。
周元冒充的吳參將家的兒子確有其人,,不過八九歲就喜歡縱馬出城,,到處游玩打獵,也是個奇葩,,但是吳參將卻反以為喜,,逢人就吹噓說這是自己的種,隨自己,。
他之所以沒用白蓮匕首,,就是害怕用了這東西會露了行跡,讓有心人知道有一個白蓮教徒進了城,,免得多生事端,,除非沒有辦法了。
進城之后,,他不敢耽擱,,直接朝尋梅鋪而去,對這嘉興府城,,他待了一年多,,頗為熟悉,,賣香料的在芙蓉街,,這里主要買賣各種香料,調(diào)料,,是府城內(nèi)最繁華的所在,。
不過周元趕到這里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各大店鋪已經(jīng)準備關(guān)門落鎖,,打烊歇息了。
周元從街頭跑到街尾,,才在偏僻的一個角落中找到了尋梅鋪的標志,,一朵小小的梅花刻在店鋪前的木板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標識,,與同街其它香料鋪子截然不同。
周元走上前去,,狠狠地拍起了門,。
一會后,才聽見屋內(nèi)有人罵罵咧咧走過來,,隔著門問:“誰?。恳呀?jīng)打烊了,,明天請早,?!?p> “我是送信的,我們老爺有一封信要送給孫掌柜,?!?p> “誰送過來的?”
“城外李各莊李老爺讓我送過來的,?!?p> 那門里的人見他孤身一個小孩,周圍又無其他人,,才開了門,,伸手道:“兀那小孩,信呢,?”
周元卻不給,,道:“你就是孫掌柜?”
那伙計一滯,,仄仄道:“掌柜的在內(nèi)院,,你跟我來吧?!?p> 說完,,回身將門栓上上,然后帶著周元往后走去,。
這鋪子門臉雖小,,但是內(nèi)里卻別有乾坤,后面的后院卻極大,,應該是占了周圍其他幾個鋪子的后院改建而成的,。
那伙計帶著他來到后院正房前,拍了拍門,,輕聲稟報道:“掌柜,,城外李各莊李老爺派人送了一封信過來?!?p> “知道了,,稍等?!?p> 接著是悉悉索索的穿衣的聲音,,過了片刻,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出了門,,看到周元愣了一下,,接著拱手道:“這位小哥就是信使?”
周元連忙拿出信來,低著頭遞上去,,道:“李老爺讓我將寫封信送給孫掌柜,。”
那孫掌柜接過信,,往房間走近,,就著火光,看了看,,自言自語道:“原來李老爺要定一批香料啊,,沒問題,只是我需要幾日時間的籌備,,準備齊了就送給李老爺,。”
說著又看了看周元,,眼里閃爍著不明所以的光,,道:“柱子,安排這位小哥在鋪上住一晚,?!?p> 又對周元道:“小哥,我看天色已晚,,就要宵禁了,,你就在這住上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吧,?!?p> 周元當然巴不得,,否則他晚上都不知道要躲在哪個角落,。
于是,他跟著那叫柱子的伙計去了一處偏房,,住下了,。
臨睡前,他直接吃了兩個饅頭就睡了,。
當他睡熟后,,那伙計柱子卻偷偷翻墻而走,出了鋪子,,不知去往何處,。
周元晚上睡著之后,總覺得不安,,他將注意力轉(zhuǎn)回腦海,,將孫掌柜看信的那一幕重現(xiàn),雖然隔著他有段距離,又光色昏暗,,但他還是慢慢分辨出那封信上的文字了,。
這確實是一封問候、訂貨的信,,李香主向這位孫掌柜訂了一批香料,,理由是中秋祭祀先人。
翻來覆去,,他將這文字看了幾遍,,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妥。
他再次將孫掌柜看信的神態(tài)再現(xiàn)了幾次,,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在有些字上停留的時間比一般字長了一點。
意識到這一點,,他也將目光往那信上看上去,,將孫掌柜目光停留時間長一點的文字區(qū)域截取了出來,總共有八處,。
他將這八處的文字單獨取了出來,,然后一個字一個字的組合起來,花費了大半個時辰,,才從里面拼出一句話:卒子送信,,試探官府。
他心下一凜,,知道不妙,,翻身就要走。
可是一看門外,,又是漆黑一片,,自己這樣貿(mào)然逃走恐怕會驚動更多人,更何況外面還有宵禁,,他哪里也去不了,。
想到這里,他又冷靜了下來,,摸了摸懷中那枚白蓮匕首,,知道這東西不能帶在身上了,否則,,只要被搜身,,就知道自己是白蓮教徒了。
他想了想,,看了看房梁,,摸出匕首,這玩意鋒利至極,他往上輕輕一拋,,這東西就越過房梁,,然后直直落下來,悄么聲息地插入了房梁尾端,。
做完這些,,他也無心睡覺了,不過也不敢干其他的,,就閉著眼睛,,躺在床榻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外面依舊很安靜,,長夜漫漫,一絲動靜也無,。
天色將明的時候,,外面忽然來了動靜,雖然很輕微,,可是對周元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而言卻不啻于千百人喧嘩,。
周元起身就要逃跑,可是他起身之后又馬上躺了下去,,這棟住宅已經(jīng)被包圍了,,他能逃往何方?更何況,,他還只是一個幾歲的小孩,。
想了想,他強迫自己睡下去了,,一動不如一靜,,還不如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他神魂被改造過,,強迫自己入睡很容易,,只要神魂潛入腦海中,,不理外面的情景就可以了,。
片刻后,他被幾巴掌拍醒了,,掙開朦朦朧朧的眼睛一看,,床邊已經(jīng)站滿了人,為首的是一位威猛的大漢,,正是他以前見過兩次的吳參將,。
見他掙開眼睛,吳參將直接吼道:“你這小屁孩,是哪里的,?這屋子里的人呢,?”
“什,什么人,?”周元假裝不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嘿,,不老實,。”說完,,一伸手,,將周元拎了起來,就往外走去,。
就在他往外走的過程中,,周元發(fā)現(xiàn),這院子中已經(jīng)全部是兵丁,,無數(shù)人在里面翻箱倒柜,,甚至挖地三尺,而院子里的柱子和孫掌柜全都不見了,。
吳參將將他拎出門,,往一輛那車上一甩,對著駕車的兩個士卒道:“就抓到一個小鬼,,送到大牢中讓李牢頭去問,。”
“是”,,兩個士兵行了一個軍禮,,調(diào)轉(zhuǎn)馬車就往街一頭行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