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余家之亂
“我就不用了,?!闭f這話兒的是余蕭的姐姐——余寒。
她并未穿著女子的裝束,,反而做男子模樣打扮:“我還要去查賬,,先走了,?!?p> 說罷,也不等人回應(yīng),,直接就走了,。
“這個逆女!”余老爺臉色陰沉了下去:“同她其他姐妹一樣好好做她的大小姐不好嗎,?偏要出去拋頭露面,,簡直就是丟人現(xiàn)眼!”
“嘖,,”余蕭輕嘖一聲,,懶散道:“朝廷已經(jīng)沒了,女子也可出門經(jīng)商,,況且大姐于此一道天賦卓越,,我看,爹你就趁早將家業(yè)交給大姐吧,?!?p> “你!你也是個逆子,!”余老爺子垮下臉來:“她一個小女子,,如何能繼承家業(yè)?現(xiàn)今你已成婚,,便收收心性,,過幾日,便同我出門談生意,。以后這家業(yè),,都是要給你的!”
余蕭聞言一個趔趄,,也同余寒一樣擺了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了?!?p> 這家伙,,怎么背著她自己一個人先溜了?柳依依忿忿心想,,也跟著站起來,,左右看了看,行了個禮:“我去陪他,?!?p> 也太不仗義了吧!等等我?。,?!
柳依依跟著一溜煙地小跑到余蕭身后,腦中卻是漫無目的地想著,,天下當真有這種傻子,,主動將領(lǐng)導(dǎo)的位置拱手讓人?
余蕭突然停下腳步:“你跟著我做什么,?”
“呃……”柳依依想了想:“我還能不能去歌舞廳了,?”
這是她唯一能掙錢的地方了,若是不去,,只怕這輩子她都逃不了,。
“隨你。我說了,,你我兩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p> 柳依依離他更近了點,余老爺今日早上讓她有些害怕:“那你爹娘那里,?”
余蕭擰了擰眉頭:“你要出去時,,我?guī)愠鋈ァ,!?p> 柳依依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真心實意道:“余少爺,您真是個好人,!”
“那就離我遠些,。”他現(xiàn)在心情正不好,,只想一個人靜靜,。可誰知,,走出一段路,,身后還綴著一條小尾巴。
余蕭壓著不耐:“還不走,?”
“那個……”柳依依小聲且無辜道:“我不認識回去的路,。”
余蕭:“……跟著我,?!?p> 將人帶回院子,余蕭也懶得再往外跑了,,干脆回了書房,,將下人叫出去,,親自動手鋪紙研磨。
他心煩時,,就愛練練字,,有平心靜氣的效果。
他字寫得很好,,幼時就常被老師夸獎“小小年紀,,自有風(fēng)骨”。
可那又怎樣,?只因他出生商賈之家,,便不能只愛琴棋書畫、詩酒花茶,,他要學(xué)生意上的市儈,,要學(xué)怎樣討好那些英國人,從而得到更多,,供養(yǎng)起滿府的珠光寶氣,。
他有時想著,上天為何不讓他和大姐互換身份,,這樣,,兩人都能心滿意足。
不知不覺,,一篇《陋室銘》寫罷,,他看著上面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梢哉{(diào)素琴,閱金經(jīng),?!狈讲牌届o下去的心緒再次煩躁起來,將紙攥成一團,,揚手扔到地上,,卻聽到了一道嬌俏的女聲:“等等!等等,!”
不知何時趴在書房門口的柳依依跑進來,,心疼地撿起紙團,撫平皺褶:“寫得這么好,,干嘛丟了呀,。”
余蕭面上沒什么表情:“你識字,?”
“不識,,但我也知道好不好看,。”柳依依端詳著上面的字,,歌舞廳偶爾也有名氣在外的文人,,興致來了,當場揮毫潑墨,,贏來一片叫好聲,。
她看著那副字:“你比我見過的那些人寫得都好看?!?p> 余蕭心中被取悅,,口中卻道:“膚淺?!?p> 柳依依不以為意,,離天黑還早,她也不知干什么,,只覺得這人寫字時的模樣當真好看極了,,拿來打發(fā)時間再好不過。
“你還寫嗎,?我能接著看嗎,?”
看她那雙杏眼里滿滿的期待,余蕭心念一動:“想學(xué)寫字嗎,?”
那雙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想!”
余蕭沖她招了招手:“那還不過來,?!?p> 柳依依幾乎是一步三蹦的跑過來,她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確定干凈了,,才緊張道:“我應(yīng)該怎么做?”
“先握筆,?!庇嗍捈毤毜匾稽c一點教她。
出乎意料的,,柳依依格外有天賦,,很快就在余蕭的指導(dǎo)下,一筆一畫認真地寫出三個大字,。
余蕭點著紙張:“柳,、依、依,,你的名字,?!?p> “柳依依?!绷酪酪蛔忠蛔指盍艘槐楹?,欣喜地抱住一邊的余蕭:“我也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實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余少爺,,你真是個大好人!”
余蕭費力地躲著:“放手,!你手上的墨弄我身上了,!”
柳依依忙放開他,仍是止不住的喜悅,,她再次鄭重說了一遍:“余少爺,,你真好!”
余蕭卻是個記仇的性子,,冷哼一聲:“你昨晚可不是這么說的,。”
柳依依眨著眼睛,,無辜道:“昨晚的話是昨晚那個柳依依說的,,與現(xiàn)在這個柳依依何關(guān)?”
余蕭一噎,,半晌評價道:“歪理邪說,。”
柳依依不以為意,,纏著他還想學(xué),。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天快黑時,,余蕭帶柳依依換過衣服,,坐著汽車,到了柳家的“歌舞劇院”,。
“晚上十二點,,我來接你?!?p> 柳依依跳下車,,對他揮了揮手,提著裙子跑了進去,。
余蕭關(guān)上車窗,,閉上眼:“走吧。”
霧黃的微光灑滿整個大廳,,從里頭傳來細細的吟唱聲,,外頭則是許多公子哥兒互相碰杯的聲音,空氣中傳來一絲香甜的酒氣,,滿是歡聲笑語,。
柳依依一進歌舞廳大門,就撞見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她想裝作沒看見,,偏生那女人懶懶地伸出一截藕臂,恰好攔住她的去路,。
柳玲另一只涂著紅色丹寇的手夾著一截細長的香煙,,吸上一口,故意湊近柳依依紅唇一吐,,煙霧都噴到了小女孩圓嘟嘟的臉上:“成親第一天,,就偷回到這兒,不怕余家人知道找你算賬,?”
柳依依不是第一次被她這么惡意捉弄,,依舊嗆得眼睛都紅了,她掩唇低咳著,,嘴上卻是不相讓:“你對余家這么了解,,怎么?后悔沒嫁過去了,?”
柳玲笑了起來,。
夜總會這種地方,總會有兩個花魁,,一個白牡丹,,一個紅芍藥。芍藥艷,,牡丹純,。
柳依依的性子怕是做不了白牡丹,,而柳玲卻真是那朵艷麗的紅芍藥,,一顰一笑,都帶著萬般風(fēng)情,,吸著男人的眼珠子,,讓他們恨不得將萬貫家財雙手奉上,只求美人兒一笑,。
被捧得高了,,柳玲自然瞧不起這個同父異母卻沒幾分風(fēng)情的妹妹。平日里,沒少故意排擠欺辱她,,被逼嫁人時,,更是把她推出去當了替死鬼。
她這點回擊的力道,,在柳玲眼里,,什么也算不上。
她拿出一物丟給柳依依,,柳依依下意識接過,,低頭一看,是些刺繡的東西,。
“孫長官于我有恩,,我總要送他點心意回敬,可惜實在騰不出空來,,只好辛苦妹妹你幫我繡點手帕,、香囊了?!?p> 她噙著煙,,似笑非笑道:“別說姐姐不照顧你。學(xué)會這門手藝,,等你被余家掃地出門,,也算有一技之長了?!?p> 柳依依攥緊了針線,,氣得臉都紅了:“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誰管你這些事,!”
“七天時間,,好好繡?!绷嵯袷菦]聽到般,,拍拍她的肩膀:“我要是不滿意,林姨太在府里的日子,,你也不會滿意,。”
“你,!”
她這分明抓住了柳依依的軟肋威脅,,見柳依依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的模樣,柳玲含笑又點了一支煙,,邁著搖曳生姿的步伐遠去了:“該我唱歌,,先走了。”
柳依依看著手里的東西,,恨不得給她絞了,。
她哪里會刺繡!還只有七天的時間,,只怕學(xué)都來不及學(xué),。
可她如今嫁人了,哪里還能再像從前一樣護著自己娘,,只能聽柳玲的話,。
不就是個刺繡嗎?
柳依依咬牙,,今日余蕭方才夸了她學(xué)寫字快,,她就不信一個刺繡能難得住她。
歌舞廳旁便有一家賣繡的店兒,,有會刺繡的姐姐,,柳依依拿著前去請教。
被問起做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對方先善意地笑了:“聽聞儂成親了,給儂家那位繡的,?”
柳依依含糊點了點頭,。
曼妙女人見她這害羞的模樣,也不再多打趣,,自己做示范,,繡了兩針給她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