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勨打量的目光順著彌漫周身的白煙往上抬,毫無防備之下望進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里,只見那一道道繚繞而上的白煙剛觸及屋頂?shù)暮诎稻拖o跡,,好似被什么東西抹去了一般,。
韓勨目光如炬凝視著屋頂久久不能移開,,很明顯這屋頂內有蹊蹺,只是他生前學所有限,對道家玄學知曉得不多。因此,,即便他心中有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丹墨璃被他的疑惑不解的目光所吸引,,也抬頭望去。她往來冥殿數(shù)次,,只見四周掛滿的朱金紅色紗幔,,卻從未關注過屋頂。只是她看來看去,,也看不出這屋頂有何可疑之處,。
“怎么了,,這上面有何不妥嗎?”
“沒事,,我不過是好奇,。”韓勨收回目光,,望了眼四周掛滿墻壁的紗幔打趣道:“實在沒想到冥殿竟然這么窮酸,這么大的屋子里什么值錢的陳設都沒有,,空蕩蕩的足以跑馬打仗了,。”
九幽聞言不僅無視了他的調侃,,反而還笑了起來,,“是啊,本主也覺得這里空曠乏味的很,。也不知當初那人的腦子里究竟裝的是什么,,一點品味都沒有?!?p> 當初會將幽冥之境落在此處,,還修建了一個占據整片山頭的冥殿,自然不是因為這里風景獨好,,而是另有圖謀,。不僅是冥殿的位置,連里面的這一應規(guī)化陳設也是另有目的,。而安排設計這一切的不是旁人,,就是眼前這個失了前世記憶的東皇太一。
所以九幽面不改色的任他胡言亂語,,因為他此時越是吐糟得厲害,,將來就越難收場。
丹墨璃看他二人間你來我往一句不讓,,也不知往日究竟是何等的恩怨竟能讓他們字字都有爭鋒相對之意,。她害怕二人再說下去就可能真要動上手了,于是趕忙帶著韓勨離開,,回桃林里去,。
“冥主既然要著手料理地府之事,我們也不便在此繼續(xù)打擾,,這就告辭,。”
九幽極不耐煩的對他們揮了揮手,,嫌棄道:“趕緊帶他走,,多留一刻都讓本主頭疼,。”
枉他閉關清修數(shù)萬年,,這脾氣卻一點都沒有改,,遇著東皇的挑釁依舊克制不住火氣,不過也很是讓他懷念年少氣盛的時候,。想當年他二人常會酒后一言不合就動手,,多少次被訓斥,被罰去蠻荒之地思過,。
若大的冥殿又恢復了以往的寂靜,,孤獨的身影隱在白煙深處,掩藏了九幽無限的落寞與寂寥,。
一道輕風旋起白煙,,卷過九幽修長挺拔的身影,華麗的黑袍似是被白煙染透,,化作一體,。
待風停煙散后,冥殿內已不見冥主的身影,。
原來,,在冥殿的屋頂之上設有一重密藏無相陣,與一道千幻鏡像陣,。這兩重陣法出自上古時期道祖大神之手,,一乾一坤相輔相成,最適合用來避藏人和物,。
如今此世間放眼天地六界,,能同時解開這兩重陣法之人,除他之外,,唯有東皇,。
被小心掩藏在這兩重結界之內的,才是真正的黃泉,,與紅蓮,。
在地上的這一個,不過是陣法的投影,,用來轉移世人的目光罷了,。
方才自白煙深處消失的九幽眨眼間就來到真正黃泉邊,當初他會將冥殿修建在此處,,為的就是天地間僅剩的一這池黃泉水,。
那黃泉中央的紅蓮,其實是后土最后一縷神息的化身。為能留住這一點神息,,九幽與東皇合謀將黃泉占為已有,。又合二人之力設了這兩重陣法,瞞過天下人的心眼將后土的神息妥善藏于其中,。
九幽無奈而又心痛的嘆息,,“沒想到你當年竟真會將神喻藏在封印中,連我也不曾告知,。還好不曾弄丟,,不然你讓我如何能活?!?p> 他取出藏在心口的后土神喻,,這道遺留世間數(shù)十萬年的神喻一直被無數(shù)人所惦記,他們找遍三千大小世間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曾見到半點蹤跡,。他當年閉關十萬年,對外宣稱是為清修,,實則是為暗中找尋這道神喻,。
他遍尋三千世界,不曾想祂卻一直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想也實在可笑,。
“我終究還是不夠了解你,不然又怎會蹉跎這么多年,,對其視而不見,。”
紅蓮靜靜立在黃泉中央,,與冥殿幻像中那枝一模一樣,,唯一不同之處在于,這枝紅蓮周身籠罩著熠熠神光,,花朵如圓盤大小,。仿佛是對九幽掌心里的后土神喻有所感應,神光閃爍不定,,他見此情形便那顆六角明珠投向蓮花,。
珠子似是被一道線牽引,落在緊閉不開的花苞上,,隨后被收進花苞內,,與此同時花苞外多出了一片鮮紅的花瓣。
當初九幽給丹墨璃的蓮花就是后土神息幻化而成,,只是后土留在世間的這道神息太淺弱,,不能剝離太久,因而他才給了時限。正是這道神息從黃泉封印內找出了后土神喻,,這應該就是因緣定數(shù)吧,。
自后土散去修為化作黃泉封印至今已有三十萬年之久。然后任時間流逝,,歲月消磨,,紅蓮卻絲毫未變,安靜的立在黃泉中央,,仿佛時間不曾存在一般,。
九幽站了許久,指尖緩緩自己眼尾的功紋,,目光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從冥殿出來,,信步穿過荀冥草鋪成的花海,,看到外面跪在地地十殿閻羅與眾鬼差。九幽掃視一圈,,見到一個熟人,。那人擁有著桃佴的臉,楚騏的鬼氣,。
“楚騏,?”
楚騏官職并不高,因而跪在外圍一圈,,忽然聞聽冥主大人喚了一聲自己的名字,,他立馬跪直身姿,答道:“卑職拜見冥主,?!?p> “嗯……”九幽漫不經心的應了他一聲,“你二人將面貌換了回來,?”
“正是,。”楚騏答道:“既然劫數(shù)已消散,,便該各歸其位,。”
“如此也好,?!本庞目戳怂谎郏路鸩簧踉谝?,只是好奇隨口一問罷了,。所以話意方落,,他的身影就自十殿閻羅與眾鬼差眼前消失,不知去往何處,。
十殿閻羅領一眾鬼差仍舊畢恭畢敬的跪在原地,,動也未動。冥主離去前并未讓他們起身,,因而誰也不敢起身,,甚至連頭也不敢多抬高一分。
九幽轉身就來到了桃林,,和風輕暖,,花開繁盛。如此良辰美景下的是模樣相似,,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他們分坐石桌兩邊,相互瞪著,。丹墨璃正滿面愁容的坐在二人中間,,左手被少年拉著,右手扶額趴在石桌上,。
“這是發(fā)生了何事,,怎的一個個都滿臉怒氣?”九幽搖著骨扇撿了最后一個位置坐下,,他明知故問,毫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
丹墨璃搖頭,,深深的嘆了口氣,修行了三千多年,,闖過無數(shù)大風大浪,,再危險的境遇也經歷過,可她確實從來沒這么無力和頭痛過,。
“眼下這情況……有些復雜,。”丹墨璃分別左右看了看身旁的人,,神色略顯尷尬的說道,。
左右兩人立馬打斷了她的話,異口同聲的質問她道:“就只是復雜而已,?”
丹墨璃剩下的話一下就被這聲質問給噎了回去,,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為何竟然有點心虛,,不敢往下接著說完。
“哈哈哈……這錯又不在你,你慌個什么勁,?”九幽見此情景大笑起來,,一邊轉頭對韓勨說道:“本主瞧著,你們二人還是很有默契的嘛,?!?p> 韓勨即惱怒又無奈的瞪了他一眼,問向丹墨璃:“阿璃,,你說他究竟是誰,?”
九幽也追問她:“你還未曾對他說?”
唉……她倒是想說來著,,可以這兩人壓根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方一面,就互相嗆起聲來,。
丹墨璃忍不住在心里連連嘆氣,,說道:“剛說了一半,還未來得及將事情原原本本與他解釋清楚,,他就現(xiàn)身了,。嘉榮見著他后被狠狠嚇了一跳,再后來,,兩人就吵了起來,。”
若不是她從中攔著,,肯定就要動上手了,。
他二人分明是同一人,怎的現(xiàn)在都用一種被欺騙和背叛的眼神瞪著自己,,丹墨璃很想哭,,她也是很冤的,卻還沒處喊冤去,。
九幽理解的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二人是吃了自己的醋了?!?p> 韓勨咬牙,,冷冷的說道:“誰在吃醋?你仔細的想好了再說,?!?p> 原本是很有氣勢的一句話,可當看到對面的那個人一臉呆樣的點頭贊同時,,九幽忍了再忍,,再還沒能忍住,,骨扇用力拍打著石桌,笑得肆無忌憚,。
“噗……哈哈哈哈……對不住,,對不住?!?p> 丹墨璃沒那么大的膽子當著兩人面大笑,,只是抵頭掩嘴失笑,優(yōu)美纖瘦的肩膀一直抖個不停,。韓勨懊惱的閉上眼,,不去看對面的少年。
少年擁有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樣貌與音調,,只是言語神態(tài)卻是自己從未擁有過任性灑脫的,。這個少年渾身上下都充滿著矜貴與嬌氣,眼神慧黠機敏,,一臉的天真可愛,,還可以肆無忌憚的抱著她的手耍賴撒嬌。而這些卻都是他從未有過的,,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為能將她留在身邊,,費盡了心思與她周旋多年,。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自己也要思索再三才敢婉轉的說出口,。
所以,,在韓勨看來,不論丹墨璃怎么解釋他都不認為對面這個少年也自己的一部分,。
這不是他,只是一個依仗著與自己有相同面貌來將她從自己身邊搶走的陌生人,。
韓勨越想越惱,,心中更是害怕,他惡狠狠的看著對方,,一字一句說道:“你放開她,。”
對方卻將丹墨璃抱得更緊,,甚至半個身子都躲在她背上,,可憐兮兮的說道:“阿璃我害怕,你讓他走好不好,?!?p> 丹墨璃再次頭痛萬分,,壓下拍桌子罵人沖動,盡量語調平緩的說道:“你們暫且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待我將事情講清楚了,,再談其他的,好嗎,?”
韓勨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畢顯現(xiàn),看著另一個人用自己的臉抱著自己的妻子,,他氣得差點口吐鮮血,。
更氣的是,他的妻子當著自己的面對一個外人縱容無度,。
相識這么多年,,她可曾這樣縱容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