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棗被馬老六夫妻連拉帶拽的弄上了牛車,，周圍虎視眈眈的乞丐一看是認(rèn)親的,，對著牛車上的麻布袋看了好久才轉(zhuǎn)身,。

　　如潮高興的要上前去認(rèn)親被如瀾一把抓住,，對他輕輕的搖搖頭。

　　“冬棗妹子你怎么出來乞討了,？娃他爹呢,？”馬老六一邊趕牛車一邊問。

　　“一言難盡呀大兄弟,，明他爹得了一場冬寒,，家里沒錢請大夫，人沒挺過去就沒了,，”說完嗚嗚的哭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流出一條溝壑出來。

　　“唉,！娃他爹可惜了,，孩子們呢？”

　　“都在后山廢廟里住著,，大兄弟你給我們一口吃的吧……我們?nèi)於紱]吃了,，冬棗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起黢黑的破袖頭擦眼淚,?！?p>　　黃秀芝聽了拿出懷里的餅子遞給了冬棗。

　　冬棗接過餅子揣進(jìn)懷里,，感激的對黃秀芝笑了笑,。

　　“六叔我們直接去破廟吧！”如瀾開口說話了,。

　　“先回家把東西放下然后讓你……”

　　“六叔聽妹妹安排吧,！這位嬸子肯定也擔(dān)心破廟里的孩子，”如潮截住了馬老六的話,。

　　馬老六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兄妹,，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我們直接去廟里,，大妹子你指一下路。

　　冬棗往車架前坐了坐指著有些崎嶇的路,。

　　“時(shí)間過的真快,，我那時(shí)候逃荒受林秀才老爺三個(gè)餅子，他說他有一個(gè)妹子給人換嫁了,，讓我路上遇見林家莊出去的就打聽著點(diǎn),，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林老爺也不在了,，今天反而遇見大妹子了,，”馬老六有感而發(fā)了起來。

　　也就我大哥還惦記著我了,，冬棗落寞的說著,。

　　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座廟，斑駁的木門爛了半扇,，墻板木窗都腐爛的變質(zhì)不堪,，風(fēng)一吹隨時(shí)都有可能會倒掉。

　　靠近廟門不遠(yuǎn)處馬老六停好牛車,，掏出五張餅子拿手上,，冬棗顛腳就往廟里跑。

　　“怎么就討這么點(diǎn),？還不夠我一個(gè)人吃的,，”一個(gè)粗啞的嗓子憤怒的吼道,。

　　“娘先前討到的都被別的乞丐奪走了，這個(gè)餅子還是遇到熟人給的,，冬棗低低的聲音傳出來,。”

　　“熟人就給了一張餅子,？你是不是把多余的藏起來了,？”

　　娘我餓了，娘我也是,，還有我,，娘……又響起了幾聲零散的聲音，都是稚嫩的兒童聲,。

　　“我沒有……”

　　馬老六看看如瀾兄妹,，見他們面無表情的，他皺皺眉抬腳來到廟門口,，廟里一個(gè)十二三歲的男孩子面目猙獰的對恃著冬棗,，手里的餅子已經(jīng)被咬了一半，還有兩個(gè)小男孩一個(gè)小女孩正昂著頭,，垂涎欲滴的看著剩下的半塊餅子,。

　　“大哥……冬棗懦懦的喊了一句，”像是做錯(cuò)了事情一般,。

　　馬老六舉手遞過去五張餅子給冬棗,。

　　“有吃的了，三個(gè)孩子像狗攆了一樣,，趕忙跑過來抓餅子,，”最小的女孩貪心的把剩下三張餅子雙手抱著拿回去往懷里揣，不想跟冬棗吵架的男孩看見,，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小女孩頭上,，四五歲的孩子怎么能經(jīng)的起十幾歲孩子的力道，砰的一下小女孩摔倒磕在財(cái)神爺供桌的角沿上半天沒動靜,，打她的男孩沒半句關(guān)心話,，蹲下身子來，手往小女孩趴在地上的肚子里掏,，一下掏出兩張餅子加疊自己手里的半張餅子一起塞嘴里,。

　　“花兒你怎么了？”冬棗慌忙蹲下身子抱起趴在地上的孩子呼喊,。

　　“打死了正好,，少一張嘴搶吃的，就是,，”兩個(gè)吃餅的小男孩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可見平時(shí)沒少打這主意,。

　　“花兒……”冬棗有氣無力的喊著女兒。

　　好半天小女孩才有動靜,，她艱難的翻過身子,，滿臉的血，努力的從懷里拿出最后一張餅子,，一撕兩半，“娘這半塊給你吃,，說完就塞進(jìn)冬棗的手里,，她自己則是狼吞虎咽的吃起自己那半塊干硬的餅子，因?yàn)樘擦藳]水她就和著自己的血吃了起來,?！?p>　　可見人要是餓急了，什么人性都不存在了,。

　　“娘你吃呀,！”沾血的小手連忙推著冬棗的手往嘴里送，眼睛還戒備的看著兩個(gè)小哥哥,，大男孩一個(gè)人吃三張餅子沒水送,，正噎的翻白眼呢！

　　如瀾,，如潮看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靜,，馬老六臉上也是不敢相信，只有黃秀芝習(xí)以為常,。

　　“嬸子你懷里的花兒賣嗎,？”如瀾看著冬棗問到。

　　冬棗正吃著餅子冷不防聽到這么一句,，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賣，你給多少錢,？”大男孩噎下最后一口餅子,，嘴邊的碎屑都沒來的及擦，就接了話,。

　　“你覺的她血糊糊的臉能賣多少錢,？”如瀾譏諷的問大男孩。

　　“明子,，這可是你妹妹呀,！你平時(shí)打罵也就算了，你怎么還想賣了她,？”冬棗紅著眼哭問兒子,。

　　“不賣了你能養(yǎng)活她嗎,？”大男孩語氣不耐煩的堵冬棗，“之前要不是你攔著賣賠錢貨,，爹怎么會死,？爹沒死我們何至于變成這樣？”

　　“你爹也不同意賣呀,！再說了你爹不是把錢都給你了,，足夠我們請幾回大夫……”

　　“你煩不煩？”明子又是一臉蠻橫,，“爹反正也不行了,，還花錢請什么大夫？”

　　“既然你爹沒花錢請大夫,，那錢呢,？”如潮忍不住問了一句。

　　“被爺爺奶奶拿去了……”邊上小男孩嘴快的說到,。

　　“關(guān)你們什么事,？那是我爹的錢，我愛給誰給誰,，再說了孝敬我爺奶怎么了,？我奶說的沒錯(cuò)，你們都是一群白眼狼,！”明子還憤憤的罵著,。

　　“那你娘討來的飯你為啥吃大頭？”

　　“你爹的錢,，你病都不給他治也要去孝敬你爺奶,，他們應(yīng)該更疼你才是呀？怎么舍得你出來跟你娘一起討飯,？你以大欺小的打弟妹搶吃的,，是為了孝敬你討飯的娘嗎？”馬老六嚴(yán)肅的問明子,。

　　明子眼里的慌亂害怕一閃而過,，梗著脖子問到：“你們誰呀？我們家的事輪的到你們插手嗎,？”

　　“你妹妹我們領(lǐng)走了,，你要多少錢？”如瀾不想跟他揪扯下去,。

　　“一兩銀子十張餅子……”明子憤怒的臉被突如其來的激動代替了,。

　　高興的同時(shí)還不斷的加碼，一兩銀子二十張餅子……他嘴里咕嘰半天,，扭曲的臉因?yàn)樘d奮了而抽筋,。

　　如瀾看著有些可悲,，“人窮可以救濟(jì)那只是一時(shí)的，人性窮了心也就窮了,，那就是養(yǎng)狼在身邊,，哥哥你明白了嗎？”

　　“給你一兩銀子二十張餅子,，愿意我們就帶走,，不愿意就算了，”如潮冷著小臉說完,。

　　“把東西拿來你們帶走吧,！”明子眉開眼笑的催促如潮。

　　“你們?nèi)齻€(gè)跟我來拿東西,，”馬老六深深的看了一眼冬棗。

　　冬棗無神的抱著花兒,，一臉的苦相,，如瀾走過來：“這十兩銀子你放好，這也是你最后的救命錢,，如果你還這么愚昧懦弱下去,，不久后你的大兒子會像賣花兒一樣，賣了你的兩個(gè)小兒子,，我不信還有人會像我們這么好心了,。”

　　冬棗嗚的一聲哭出來,，這一聲哭的肝腸寸斷,，干枯的眼睛有著流不完的眼淚。

　　“我們住在甘泉村,，你以后走頭無路了可以來找花兒,，如果你的兒子們還在依附著你吸血，我希望你不要去找她,，想想你虧欠她的,，我們走前會在下坡哪里給你藏點(diǎn)糧食，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你去取回來留著下雨應(yīng)急吃,，”如瀾說完拉起花兒準(zhǔn)備往外走,。

　　花兒茫然無措的看看冬棗，她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跟她走,，花兒跟她走……”冬棗抽噎著跟女兒說。

　　“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會好好對花兒的,，等她長大了給她尋覓一個(gè)好良人過活一生,。”

　　冬棗睜大眼睛,，眼淚撲簌簌的急落,，喃喃自語到，“不是親的誰會這么幫我們,？我不會去給你們找麻煩的,！”

　　明子抱著一摞餅子滿臉喜滋滋的走進(jìn)來，迎面看到如瀾,。

　　“我還有兩個(gè)弟弟,，七八歲的年紀(jì)了，你買回去隨便給口吃的,，養(yǎng)到十一二歲就能幫你干不少活呢,，價(jià)錢我吃虧一點(diǎn)也跟花兒一樣，不過要額外給十張餅子才行,，自顧自的說著,。”

　　冬棗坐在地上漠然的看著大兒子,，賣弟妹輕飄飄的就說了出來,，侄女說的對，“這個(gè)大兒子……不,，她不能在這么下去了,，兩個(gè)小兒子還有希望，她不能讓花兒爹斷了念想,?！?p>　　“十一二歲就能干活？像你這樣的嗎,？”如瀾冷笑著說完出了廟門,。

　　馬老六遠(yuǎn)遠(yuǎn)的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

　　“咱們趕緊回去吧,！身上什么吃的都沒了,，天黑趕到家還要給花兒找個(gè)郎中才行，”馬老六小聲的跟黃秀芝說到,。

　　“六叔在前面下坡爛樹洞里放半袋碎米給她,，我跟她說了?！?p>　　“妹妹是不是林家人都這么薄情,？”如潮帶著哭腔問到。

　　“財(cái)迷了心竅而已，姑媽那是自找的,，為母則剛,，十二歲的孩子能把母親拿捏的死死的，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賣女兒,?！?p>　　“爹也是自找的，他貪著僥幸的心態(tài),，臨了落了個(gè)兒女散亂,，你且記住人性最經(jīng)不住考驗(yàn)的，別用僥幸的心理,，”如瀾盯著如潮一字一句的說完,。

　　“像吳家那樣嗎？”如潮又問了一句,。

　　“對,，像吳家那樣，”林如燕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沒有我們兄妹,，不過個(gè)把月的時(shí)間，她也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人可以活的不通透,，但是不能心瞎眼盲,。

　　“如潮：瀾子雖然話說的不好聽,，但是理就是這個(gè)理，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要是都不講孝道了,，那還要你們這些孩子做什么？

　　“六叔我明白了,，”如潮情緒低落的應(yīng)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