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抽空去了一趟鐵官,，漢中郡的鐵官設(shè)在沔陽縣（今漢中勉縣），和凌家莊相隔五十多里,。
凌霄和李野,，兩人早飯后出發(fā)，至傍晚才抵達(dá)沔陽鐵官,。沒辦法,，馬不行。
鐵官長燕山亭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這是一個虎背熊腰的粗大漢子,，很多郡的鐵官其實都是文官，燕山亭卻是一個另類。
其祖上本身就是打鐵出身,，為朝廷打造兵器,，所在班組在對匈奴做戰(zhàn)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被賜官,。燕山亭子承父業(yè),，當(dāng)上了這漢中郡鐵官長。
他家無權(quán)無勢,，也沒有關(guān)系路子,，鐵官長就是他仕途的瓶頸，想再升官卻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就算在“曲轅犁”一事中有功，也沒有因此升官,。不過升了一級待遇,，多了百戶的食邑。
所謂食邑百戶的意思,，就是這百戶人家從原先的管轄區(qū)域里劃出來,，原先向朝廷繳納的賦稅都?xì)w受賞賜者所有。
坐在家里收稅是什么感覺,，想想都爽,，當(dāng)時凌霄接受封賞時還指望“賜食邑”呢,，可惜他是平民,，沒這福氣。
燕山亭自然對凌霄心存感激,，他本身又是鐵匠,，對手藝人的尊重是血液里天生的。
凌霄能發(fā)明曲轅犁,，那犁鏟犁壁的造型,，打造起來并不難，但難在設(shè)計,，不是對鐵匠有所了解的人,，不可能有如此精妙的想法。所以燕山亭對凌霄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待見到凌霄,，少年年歲不高，但因為練武的原因,，長得頗為高大,，渾身透著一股英氣，連帶隨行的仆從都十分精干。這仆從,，自然就是李野,，他越來越像凌霄的跟班了。
燕山亭見狀自然更加喜歡,，只要不像那鐵官丞一般的柔弱文官模樣,，他就喜歡。
燕山亭沒有一絲官爺?shù)淖髁T,，很是熟絡(luò)的樣子：“哈哈哈,，你娃就是凌霄，可以,，不錯,，不錯，像個漢子,?！?p> “凌霄見過鐵官長大人?！?p> “免禮,！里面請，我準(zhǔn)備了酒宴,，就等你開席呢,。”
等凌霄進(jìn)得屋來,，才發(fā)現(xiàn)里面坐了不少人,，見燕山亭和凌霄、李野三人進(jìn)來,，齊齊起身施禮,。
燕山亭一看就是粗野慣了，擺了擺手道：“都不用那么多俗禮,，不讓你們?nèi)ビ?，一來于?guī)矩不合，再者就是不想搞這些虛頭巴老的東西,，在座的都因那曲轅犁受益,，這凌霄娃兒就是大家的好朋友，都坐好,，喝酒,。”
古往今來,，與采礦打鐵相關(guān)的行當(dāng),，從業(yè)人員多是些粗獷而又仗義的漢子，凌霄又是一個娃娃，特么的還好酒能喝,，所以很快大伙就喝成一伙,。
酒自然不是蘭陵酒，只是平常的濁酒,，連黃酒都算不上,。
漢代其實已經(jīng)有了蒸餾技術(shù)，只不過是用于煉藥或者制作花露水,，并沒有用于釀酒,，所以沒有白酒。（漢代?；韬钅乖?jīng)出土過一套青銅蒸餾器）
黃酒已有釀制,，但由于技術(shù)落后，工藝復(fù)雜,，產(chǎn)量又不高,，所以賣得特別貴。
市面上最多的就是這種濁酒,，也是發(fā)酵酒,，屬于黃酒的初級狀態(tài)，除了度數(shù)低之外,，因為雜質(zhì)較多,，酒質(zhì)混濁，稱為濁酒,。
是酒就會醉人,。而且酒這東西，你喝過高度的酒,，低度的酒越不容易醉,。如果一直是喝同一種低度的酒,，酒量增長并不快,，天天被灌得稀巴爛醉除外。
所以,，幾大壇的酒見底后,，這些鐵官里分管庶務(wù)、采礦,、冶煉,、燒炭、司獄等的頭目,，開始步履蹣跚,。見久攻凌霄不下，趁著似醉非醉，轉(zhuǎn)身欺侮李野去了,，把李憨憨灌得滿面通紅,，連說話都帶拐彎的。
燕山亭酒沒少喝,，卻面不改色,，看著臉有些微紅的凌霄，好感更盛,，這小娃娃可以的,，干脆得很，酒量也不差,，難得,。
“兄弟，聽侯縣令說,，你要買幾個鐵奴,？”
終于說正事了，凌霄趕緊應(yīng)：“是,，確實如此,。”
“這個沒有問題,。但是呢,，咱兄弟丑話說在前頭，你買鐵奴可以,，但不能制造違禁的物品,，更不能把打造的東西拿到外面去賣，自家用用就行,。不然,，你脫不了干系，也會連累兄弟們,。明白嗎,？”
“明白的，侯大人百般交待過,?！?p> “嗯，那就好,，鐵奴事小,，但那些鐵疙瘩，卻是大事,，早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不信邪,，結(jié)果在這鐵疙瘩上面吃了老虧，滿門抄斬都是有的,。萬萬不可大意,。”
“燕大人,，我就是弄一點家里用的小玩藝,，需要鐵，肯定從鐵官這里買,，真有物件要賣,，也還是委托鐵官來賣的。來,，我敬你一碗,。”
燕山亭直接將酒倒進(jìn)嘴里,，有曲轅犁在前,，心思動了：“哦~有好東西？也是農(nóng)器,？”
“不是農(nóng)器,，家里用的，還沒完全想好,，所以需要些鐵匠一起回去琢磨琢磨,。”
“家里用的無所謂,，其實只要不是兵器護(hù)甲這些礙眼玩藝,，出不了大事。劉氏不是照樣開了鐵器鋪,，賣些農(nóng)具和木匠的工具,，都是允許的?！?p> 凌霄倒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忙問：“哦，鐵器不是都朝廷專營的么,，劉氏怎么可以賣這些,？”
“自然是可以的，這些物件都是百姓日常所需,，光靠官家這點產(chǎn)量哪里夠，所以朝廷早就下令放松了一些,。不過要向朝廷申請專門的印信,，普通人家也就別想了,，漢中郡能開鐵器鋪的一共才五家，哪家不是大族,？來,，喝酒！”
陶瓷碗發(fā)出悶響,，兩人一碰而干,。
“燕大人，請教一下,，如果我東西在鐵官訂制,，然后再由鐵官的鐵器鋪賣，這里面可有賺頭,？”
“啥~啥意思,？”
“你看哈，鐵是朝廷專營的,，自然只能在鐵官買,，買回去請鐵匠加工，然后再委托鐵官賣,，唔～或者賣給那些世家的鐵器鋪,。但是如果我請鐵官的匠人打造，再委托鐵官賣,，是不是自己就不用請鐵匠了呢,？還省得搬來搬去?！?p> “這樣啊,，倒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并不劃算,。鐵錢和工錢,，無論東西賣以不賣，你必須照付,。賣出去后,，鐵官還要收十之其一的稅。鐵官的官奴,，工錢并不比自家請低,，要是沒人關(guān)照，鐵奴偷懶,，工錢就更不值當(dāng)了,。”
“這不有你燕大人在嗎,，還怕鐵奴干活不賣命,？”
“哈哈哈~這鐵官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喏~一堆人呢，還有那個赴京未歸的鐵官丞,?！?p> “那鐵官丞可是好說話的？”
“倒是不怎么好說話,，死板得很,，不過在這里，由不得他不聽話,，爺爺?shù)娜^他怕不怕,？”
“哈哈哈~燕大人豪氣！”
“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