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總是干冷干冷的,，天色陰沉，木葉蕭瑟,，但這并不影響人們過新年的情緒,。

　　年關(guān)剛過,，街道兩邊還掛著喜慶的紅燈籠，電影院里還在火爆放映著春節(jié)檔,，廣場上各種套圈,、扎氣球、摩天十分風(fēng)光,，攤位前圍滿了大人小孩,。

　　顧曉出來的早，一路走來,，這邊瞅瞅,，那邊瞧瞧，等晃到電影院的時候,，唐陌還沒有到,。顧曉低頭看時間還早,，她就這樣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看著眼前來來往往走過的人,。

　　唐陌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原地打轉(zhuǎn)的顧曉。帽子,，耳暖,，手套，小姑娘看上去全副武裝,，盡管這樣,，鼻尖還是紅紅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看到唐陌的時候,，顧曉眼前一亮，掏出口袋里還戴著手套的手,，開心地?fù)]了揮手,。

　　唐陌心里一軟，快步上前,。

　　“怎么來這么早,？”

　　“在家里沒事干啊，嘻嘻,?！?p>　　顧曉看著近前的唐陌，少年臉上微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段時間沒見面,，她似乎覺得唐陌比之前瘦了點(diǎn)。

　　“怎么不去里面等,？”唐陌揉了揉顧曉被凍地微涼的臉頰,，有些心疼。

　　“因?yàn)橄肟禳c(diǎn)看到你??！”顧曉作勢在他掌心蹭了蹭。

　　“傻子,?！碧颇白炖锵乱庾R嫌棄道，心卻猛地一動,，,。

　　看著在自己掌心里綻放的笑臉,，唐陌突然發(fā)覺，自己對顧曉的喜歡,，似乎遠(yuǎn)沒有她喜歡自己這樣多,。

　　兩人取了票，進(jìn)入觀影廳,。

　　兩人選的是一部浪漫喜劇片,，顧曉一邊吃著爆米花，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片子放映過半,，一偏頭，卻見唐陌捂著嘴巴偷偷打了個哈欠,。

　　“唐陌,，你喜歡這個片子嗎？”

　　“嗯,，還可以,。”

　　“哦,?！鳖檿圆徽f話了。

　　于是,，前半場唐陌還能聽見顧曉對電影劇情和演員的小聲吐槽,，后半場，就只能聽見旁邊嘎嘣嘎嘣嚼爆米花的聲音,。

　　唐陌看著大屏幕,，又瞥了一眼旁邊聚精會神的顧曉，偏過頭暗暗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因?yàn)槭帐皷|西睡的晚,，今天又早起坐車，現(xiàn)在處身于這樣黑暗的環(huán)境里,，又看著這種無聊的言情橋段,，實(shí)在困意上頭。

　　等到電影散場,，隨著人群走出放映廳,，放空了半天的唐陌才又有了精神。

　　“你看個電影就這么累,？”顧曉隨口道,，反正他也不會告訴自己他在忙什么。

　　“嗯，昨天晚上睡的晚,?！?p>　　果然，顧曉撇撇嘴巴,，得到了意料中敷衍的答案,，她眼尾一掃，看到了廣場上的各種攤位,，心里直發(fā)癢,。累是吧，我還能讓你更累,！

　　“哎,，我想玩那個！”顧曉興沖沖地拉著唐陌跑到了一個套圈的攤位前,。

　　倒是唐陌有些措手不及,，正常情況下，顧曉不是應(yīng)該選擇盡早結(jié)束約會,，然后貼心地讓他回去休息嗎,？然后他再拒絕，陪著她去其他地方逛逛,，吃個飯什么的,，這丫頭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奇怪歸奇怪,，唐陌還是很配合地接過了老板手里竹圈,，然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地幫著顧曉出謀劃策。畢竟,，殊途同歸,，自己今天本來就是來和顧曉約會的，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唐陌從老板手里接過套圈贏得的小金魚,，還有小花瓶，剛一回頭,，就見顧曉已經(jīng)向下一站進(jìn)發(fā)了,。

　　“唐陌，要不要比比看,？”顧曉笑道。

　　唐陌抬眼,，面前是一圈五顏六色,、扎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馇颍L(fēng)招展著，臺面上放著幾桿塑料長桿玩具槍,。

　　“好啊,，但是我不會玩這種槍，你得先教教我,?！?p>　　“可以，難得還有你不會的,?！?p>　　這種玩具槍操作簡單，顧曉稍加示范,，唐陌就掌握了要領(lǐng),。

　　“那比賽開始嘍，一個人打一輪,，誰打爆的氣球多,，誰就贏。嗯…贏的人可以向?qū)Ψ教嵋粋€要求,?！鳖檿赞D(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道。

　　“還有條件,？”唐陌偏頭,，有些疑問。

　　“比賽嘛,，沒有彩頭有什么意思,！”顧曉跺了跺腳，他怎么這么敏銳,。

　　“嗯好,。”唐陌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著顧曉一臉得逞地偷笑,，唐陌想著，也不知道小姑娘在打著什么鬼主意,，不過,，比賽嘛，還指不定誰贏呢,。

　　“那…你先,。”顧曉把槍遞給了唐陌,。

　　唐陌從沒玩過這種游戲,，盡管每年街邊或廣場上都有很多這樣的攤位，但是因?yàn)榉N種原因，他總會站在一邊看著別人家小孩玩兒,，盡管心里羨慕著,，但眼睛里卻懂事地隱藏著。后來長大能肆無忌憚地玩了,，卻發(fā)現(xiàn)幼時心里的羨慕早已淡去,。

　　唐陌接過來顧曉手里的槍，瞄準(zhǔn),，扣動扳機(jī),。

　　“砰、砰,、砰…”子彈和氣球爆炸的聲音先后響起,。

　　有的人不用刻意拿架耍酷,，只要自然做自己就好,。因?yàn)樗S意間的舉手投足就已經(jīng)自成風(fēng)景。

　　顧曉看著一個個爆炸的氣球,，幾乎彈無虛發(fā),。盡管顧曉一直都知道，唐陌很聰明,，但她依舊驚艷于此刻專注射擊的唐陌,。

　　大概是男孩子天生對玩具車、玩具槍之類的興趣吧,，唐陌放下槍,，看著圓盤上剩下的五只氣球，有成就感,，也有些意猶未盡,。

　　“到我了、到我了,！”顧曉興沖沖地接過槍,，擺起架勢，看上去勢在必得,。

　　開始射擊的顧曉和平時不太一樣,，一臉認(rèn)真地調(diào)整角度、瞄準(zhǔn),、扣動扳機(jī),，又是一連串的氣球爆炸聲。

　　看著這么認(rèn)真的顧曉,，唐陌忽然有些后悔,，她應(yīng)該很想贏吧,，早知道剛剛就少打中幾個了,。

　　然而事實(shí)證明,，顧曉并不需要他的放水。不像唐陌剛剛的速戰(zhàn)速決,，打到后面的時候,，顧曉把節(jié)奏放的慢了下來。唐陌瞇起了眼睛,，打量了一會兒明白過來,，顯然她是在挑被吹得更大一些的氣球作為目標(biāo)。

　　“怎么樣,？”顧曉得意道,，不過，她的這點(diǎn)小聰明還是被顧楠練出來的,，小時候顧楠可是贏了自己不少壓歲錢呢,。

　　“不錯，你贏了,?！碧颇翱粗檿悦媲笆Ｏ碌膬芍粴馇颍Y(jié)果顯而易見,。

　　雖然顧曉用了一點(diǎn)小技巧,，但不可否認(rèn)，人家確實(shí)贏了,。

　　“還想玩什么,？”

　　顧曉左右看看，搖了搖頭,，廣場上的攤位大同小異,，只是獎品不一樣而已。

　　于是,，兩人帶上打氣球贏的洋娃娃,，還有套圈的戰(zhàn)利品，離開了廣場,。

　　回去路上,，顧曉抱著手里的洋娃娃，越看越好看,，但也沒忘了正事,。

　　“唐陌，你打算什么時候給我兌換獎品,？”

　　“隨時啊,?！?p>　　“那我現(xiàn)在就要求兌換?！?p>　　“嗯,。”這是早有預(yù)謀了,，唐陌停下腳步,，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顧曉。

　　“我想知道,，你假期到底在忙什么?。俊鳖檿砸荒樅闷娴亻_了口,。

　　“就這,？”唐陌有些意外，他知道今天她過生日,，還以為她要提什么要求呢,，沒想到她只是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嗯,，我要聽實(shí)話,，你總不會天天出去找朋友玩吧?！鳖檿缘哪抗鈱Ｗ⒍J(rèn)真,。

　　因?yàn)橄矚g你，所以和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比起來,，更想知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是怎樣度過的，想要聽你分享你的時光,。

　　唐陌雖然嘴上輕蔑地問著,，卻無法忽視胸腔的微微震動。此刻的顧曉仿佛叩響了他的世界,，而鑰匙,，就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要不要放行,，全在一念之間,。

　　之前不告訴她，唐陌只是覺得自己家的事情,，沒有必要占據(jù)她的想法,，而且，他有些隱隱的擔(dān)心,，知道自己處在這樣的家庭中,，或許會影響顧曉對自己以往的看法,。

　　但此刻，他忽然想要放棄一些東西,，或許是那些長久以來一個人的背負(fù)和沉重吧,。他想賭一把，如果放顧曉走進(jìn)來,，有的東西是不是就不會那樣蒼涼,，又或許,，褪去完美光環(huán)的他,，將漸漸喪失掉她眼里原有的喜歡。

　　“你確定,？”確定了解他不是很完美的另一面嗎,？

　　顧曉毫不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并沒有想到唐陌心里剎那間的百轉(zhuǎn)千回,，她以為唐陌的意思是,，自己確定要為這么一個問題，而放棄能好好趁機(jī)“欺負(fù)”他的機(jī)會嗎,。但顧曉并不可惜,，她現(xiàn)在就只想知道這個。反正他還沒有送她生日禮物,，以后有的是機(jī)會,，

　　“我媽生病了，我之前在醫(yī)院里照顧她,?！碧颇俺烈鞯馈?p>　　“啊,，阿姨沒事吧,？”顧曉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

　　“之前有些嚴(yán)重,，不過現(xiàn)在暫時出院了,。”唐陌眼里有些掩飾不住的暗淡和喪氣,，“顧曉,，我還想告訴你，我爸和我媽離婚了,，就在今天,，是我寄出的離婚協(xié)議，以后,，我就是單親家庭了,?！?p>　　唐陌說完，并沒有看顧曉,，他不想看到她眼里的那些情緒,，驚訝、同情,、又或者兩種都有,，他也不想聽那些感同身受的安慰。

　　這是唐陌第一次說起來他的家庭,，顧曉知道,，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他向來內(nèi)斂,，自律,，擅于一個人處理自己的情緒，以至于她覺得現(xiàn)在自己說什么都多余,。

　　起初的驚訝過后,，顧曉看著無言的唐陌，有些心疼,。顧曉鉆進(jìn)他的懷里,，環(huán)抱著他，頭在他的胸膛上輕輕蹭著,，她想給他所有的溫暖,，她想他開心，永遠(yuǎn)不再有這樣垂頭喪氣的一面,。

　　“好啦,！”唐陌推開顧曉，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小姑娘有些微微濕潤的眼角,，原來,，真的有人會傻到替他流淚。

　　“他倆一對怨偶,，鬧了這么多年了,，早離早清凈，你不替我高興就算了,，還替我哭,？”唐陌故意笑道。

　　“人家那不是心疼你嘛,?！?p>　　小姑娘有些難為情地抹了抹眼角。

　　“謝謝你,，曉曉,?！碧颇鞍杨檿灾匦卤нM(jìn)懷里，聲音低沉如耳語,，深情道,。

　　謝謝你依然喜歡我，甚至更甚以往,；謝謝你主動進(jìn)入我的世界,，我的女孩。

　　唐陌第一次叫她的小名,，叫的人心癢癢的,，顧曉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拍了拍唐陌，小聲道：“以后你就會知道啦,，有我你是很幸福的,。”畢竟我喜歡了你那么久,，畢竟我那么喜歡你。

　　“我現(xiàn)在就很幸福,?！碧颇拜p聲道，他吻了吻顧曉頭頂?shù)乃榘l(fā),，臉上漾起笑容,。

　　傍晚的風(fēng)穿過光禿禿的樹枝，什么也沒留下,，什么沒帶走,。

　　俶而，幾只鳥飛來,，仿佛為了不驚擾這對擁吻著的有情人,，它們快速掠過天際，身影過處,，翅膀帶出一片燦爛晚霞,，如火如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