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龍,,馬如虎,。打頭一人坐騎可稱雄駿,黃鬃油亮,,頭上的鬃毛迎風(fēng)飄動,,此馬四肢健壯,,馬肚子卻無肥膩之感。除了上等的飼料喂養(yǎng)外,,更要精心訓(xùn)練,。鞍韉華貴,馬上那人,,長方臉蛋,,龍眉鳳目,神情開朗疏闊,,讓人望之可親,。
他跑得興發(fā),卻忘了身后的兩個哥哥,。
“韓霖,,你慢點(diǎn)!慢點(diǎn),!”四俠易游方已經(jīng)忍不住叫他。其實(shí)身邊的忠義堂堂主趙國柱早已想叫五俠韓霖慢點(diǎn),,只他礙于身為大哥的面子沒有喊出口,。
韓霖這時才勒了勒韁繩。他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四哥,我們一路從江南過來,馬換了三次,,也就是這匹馬算是入得我眼,。一時興起,忘形了些……”
易游方剛停住馬,,樣子頗為狼狽,。他騎馬騎得相當(dāng)一般,也就是這幾年騎得多些,。用扇子挑了挑被急剎弄到額前的帽子上的繩帶,。儀態(tài)詼諧,“那可不是嘛,,到了北方都是你萬馬堂的地界,,你‘龍驄公子’要馬,各地分堂還不選最好的來,?”
“四哥你取笑我,。”韓霖乃萬馬堂堂主韓德海的唯一公子,,他們?nèi)藦慕馅s往豫州,,一路上沒騎什么好馬,剛到豫州地界立刻就有萬馬堂的人送來良駒,。韓霖此人與豪門公子不同,,他為了不靠父輩恩蔭,干脆就直接離開了北方,。轉(zhuǎn)而到了江南,,江南有忠義堂。
如果說天下第一等的劍派,,那終南派,,華山派,稷下劍宮都可一爭高下,。若說財力雄厚,,萬馬堂當(dāng)之無愧。若說弟子滿天下,,實(shí)力強(qiáng)橫,,少林和丐幫不分軒輊。但若說起,,俠之一字,,說起急公好義,說起義不容辭,,說起舍生取義,。那當(dāng)屬江南忠義堂,,而此堂也是韓霖的不二選擇,他知道忠義堂作為后,,只說“大丈夫當(dāng)如是,。”
為了進(jìn)入忠義堂韓霖很是做了幾件鐵血除惡的事,,當(dāng)他拿著洞庭湖為禍一方的“野蛟龍”的頭顱站在忠義堂堂口,。鮮血從韓霖發(fā)梢一滴滴向下落,眼中都是煞氣和堅定,。這才讓堂主趙國柱刮目相看——原來此人并非說說而已,,不夠老成不過是還沒上殺場時。他的眼中有趙國柱想要的東西,。原來的忠義堂只有五人,,韓霖加入以后,便是忠義六俠,。
“老五,,此次助拳還不知對頭的實(shí)力,戒驕戒躁,!”趙國柱沉聲道,。神鷹堡堡主鐘伯英本是昆侖門下,他武功出色,,經(jīng)商有道故而自立門戶,。這次魔教向昆侖派宣戰(zhàn),鐘伯英本想回到師門相助,,昆侖掌門回復(fù)說已約少林和劍宮的好手,,讓他照顧好自己即可。他早年與韓霖相識,,鐘伯英依言向這位好友求援,。
“大哥太過小心了,我覺得此行無非是去鐘大哥家喝個茶,。大哥四哥你們想,,魔教要攻打昆侖派,神鷹堡不過昆侖派一小小分支,,鐘大哥是武藝不俗,,但手下可用之人很少。豈會派大批人馬前去,。主力當(dāng)然在昆侖,,自有少林和劍宮對付!”
“老五,!”趙國柱眉毛軒起,,他嫉惡如仇,同樣性如烈火,。他生氣時嘴唇會顫動一下,,眾兄弟看了這個基本都能冷靜下來。
韓霖當(dāng)然也冷靜了下來,?!白翊蟾缃陶d,不敢輕慢,?!彼堕_話題,話說二哥三哥和六弟都去了京師給豫州災(zāi)民請銀子,,怎的還沒消息,?戶部那些鳥人每年收我家那么多銀子,放款還不痛痛快快的,,真要我們?nèi)ジ嬗鶢蠲???p> 趙國柱、和易游方同時目露擔(dān)憂,,卻不答話,。
幾天前他們收了一封信,是趙國闕所寫,。信中內(nèi)容可謂震驚朝野,,倆人看完后對視一眼,當(dāng)即焚燒掉,。算算日子,,如果順利他們應(yīng)該回到忠義堂了??扇舨豁樌?p> 趙國柱心中擔(dān)憂,,也開解自己。江湖行走,,本就刀口舔血,。何況他們本就為俠義而聚,舍生取義,,不過遂愿,。況且這些年,軍閥混戰(zhàn)中六兄弟完好,,江湖紛爭中活著,,和丐幫同去抗擊西梁時也過來了。大漠江南走過一遭,,萬軍之中沒死,。他們令行禁止,,戰(zhàn)斗中永遠(yuǎn)冷靜。這次行動險峻,,希望他們還能活著回來,!
韓霖見兩位哥哥神色,埋怨一句,,“神神秘秘的……”
易游方哈哈一笑,,“他們呀,你就不用想了,,說不定我們六弟兄要收個徒弟了,!”
“哈?徒弟,?”韓霖開心大笑,,“我韓霖也有徒弟了,哈哈哈哈,!那我這一手游龍鞭法,,和萬馬堂最強(qiáng)的騎射之術(shù)可都要教教他!除了老六沒人陪我打獵賽馬,,可惜他身有寒毒,,不能常在。這回可不怕找不著人了,!”
“我看你教騎射是假,,是想找個人陪你玩吧!”易游方可太了解這位五弟了,,當(dāng)下嗤笑,。
“眾兄弟都不愛飲酒,你就不想多個人能喝,?我看四哥得從小培養(yǎng),。”
易游方輕搖紙扇,,“哈哈”干笑兩聲,。“等這次回去,,我們可得大喝一頓,!”
“喝得!喝得,!”韓霖?zé)o奈搖頭,。
趙國柱目光悠遠(yuǎn),看向了京師方向。
蘇瑜已經(jīng)在小池塘前坐了一個時辰,,梨花隨風(fēng)而落,,如同飛雪。小池塘泛著漣漪,,幾尾錦鯉在水中矯夭來去,。
不知為何,別人好動,,他只愛靜。他有時候只覺得世界熱鬧,,卻不知道在熱鬧什么,。他可以自己玩一天,或者說浪費(fèi)時間一天,。溫書做學(xué)問,,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更愛這蟲鳴鳥叫,,水塘靜謐,。
這種靜也許是靜止的靜,和這自然共同衰老,。他教書的先生也曾感嘆過,,小小年紀(jì)近似于禪。他或許生而有自己的道吧,?
“蘇瑜你又發(fā)呆了,?”一個小哥忽然過來拍他肩膀。這小哥衣衫華貴,,身上白色錦緞一看就是上好的材料上好的針腳,,專為這小少年打造的小巧發(fā)冠上用銀色絲線包裹。這一身襯得他伶俐乖巧,。脖子上用紅繩掛一個玉佩,,眉清目秀,小臉紅撲撲的,。
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兒,。
“你功課背完了?”蘇瑜微笑,,他微笑里總有三分落寞,,十四歲的他已經(jīng)在此寄住了三年。
蘇瑜父母是江湖令人羨慕的俠侶,,可惜一朝死于魔教之手,。神鷹堡堡主鐘伯英是他父親蘇平舟好友,他父親一死就接過來住了,。鐘伯英待他很好,,可惜他這個年齡總是變數(shù)最多,,他忽然就從活潑好動變得沉默寡言。
“我老早背完了,,那先生你還看不出,,想要早早回家陪他娘子。我哪能讓他得逞,。故意拖了他半個時辰,。”
“那你這半個時辰算是他娘子的,?他娘子欠了你半個時辰,?可以,我們鐘少爺免費(fèi)借貸了,?!?p> “你這老哥,父親說你沉穩(wěn),,真是他沒看出你這損人功力更穩(wěn),。”
“那還不是跟鐘少爺學(xué)的,?!?p> 蘇瑜還記得剛來時他被鐘伯英拉著見過家里人……
“這是我兒子鐘毓,他比你年紀(jì)小三歲,,以后就是你弟弟了,。”眼前的小孩那時身量更小,,趁鐘伯英不注意的時候,,露出狡黠眼神。他知道蘇瑜沒了爸媽,,一改驕縱淘氣的性子,,反而給蘇瑜好吃好玩的。
開始蘇瑜是沒什么心情的,,但鐘毓也不計較,。也不知是什么契機(jī),小孩子的矛盾總是簡單的,,終于還是打了一架,。
蘇瑜問:“為什么?”鐘毓當(dāng)時一臉狠戾,,“我見不得你客客氣氣的,!”
從此兩人就成為了好朋友。
鐘伯英府中也不都是好人,就比如他的小妾,。
小妾一直沒能有孩子,,見了鐘毓總是不開心的。這種不開心鐘毓早就看穿了,,有事沒事惡心他這姨娘兩句,,看似天真無邪,那句句都戳中要害,。
姨娘玩不過這小魔頭,,只得把火發(fā)到蘇瑜身上。沒別的,,蘇瑜是個外人,。蘇瑜大部分時候都是默默忍下來。沒別的,,他不想因?yàn)樽约河绊懥绥姴业暮湍馈?p> 兩人在池塘邊上坐著,一人撿了根柳枝百無聊賴,。鐘毓受不了蘇瑜這樣無聊,,他沒一會兒就用那柳枝往水里去逗魚。
魚兒本以為蘇瑜在這就是喂食,,哪知道游過來了挨戳,,就紛紛跑了。鐘毓玩得興起,,身子往前,,手臂伸長用樹枝去夠那魚兒。
嘴里喊著:“蘇瑜,,看我給它們攆過來,,然后撈一只?!?p> 他歡快的跑著,,逗著。蘇瑜看著他,,嘴角露出微笑,,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快樂過……
就在此時,,他目光中出現(xiàn)了一只穿著繡鞋的小腳,,那小腳做的動作卻不似繡鞋般娟秀。那腳對著鐘毓屁股就要踹下去,。這一踹,,鐘毓必然掉進(jìn)小池塘,池塘雖小,鐘毓不會淹死也容易被嗆水,。
蘇瑜連忙撲上去抱住那腿,。鐘毓也反應(yīng)過來。
“你這賤貨,,是要?dú)⒘宋??”鐘毓發(fā)現(xiàn)了這女人的動作,他憤憤大叫,。
“你叫我什么,!我可是你姨娘?!蹦桥碎L得確實(shí)不錯,,目含春水,臉蛋小巧,。只是幾粒色斑,,平添刻薄。
“我這就給我爹說去,。婊子,,你他媽滾出鐘家吧?!?p> 那女人只有一絲的慌亂,,隨即眼睛向上一翻?!拔业挂纯词钦l滾出鐘家,。”
她一只手拽著蘇瑜耳朵,,“你這小子非禮我,,我要找老爺說?!彼еK瑜就往大堂走,,看來是想要來一個惡人先告狀。
鐘毓本來要阻止她,,不知腦子動了哪根弦,。“蘇瑜你先走,,我有招教訓(xùn)她,。”
蘇瑜有點(diǎn)愕然,,他雖有一瞬間想過鐘毓會放棄他,,但也就是一瞬間,,他又被自己無聊的自怨自艾逗笑。隨即釋然,,那就跟她去吧,。
那小妾一路扯著蘇瑜的耳朵往大堂跑,免得鐘毓那小子反悔又追過來,,所以腳步還頗快,。拽得蘇瑜的耳朵已經(jīng)紅了,蘇瑜倒是一臉淡漠,,仿佛那耳朵不是他的一樣,。
“老爺!老爺,!給貧妾做主?。 彼宦方袉?,但奇怪的是平常護(hù)院的人卻不見一個,。小妾一進(jìn)大堂,卻發(fā)現(xiàn)躺了一地的人……
神鷹堡五位護(hù)法赫然在列,,尸體鮮血淋漓,,驚恐、痛苦的神情,,都昭示著來人的可怕,。
血流在地上蜿蜒如小溪,。這家出事了,。
她發(fā)自本能的往老爺身邊跑,一聲“老”字還沒說完,,如一只貓兒,,被人捏住了后頸?!罢f你老婆早死,,只有個小妾??磥磉@就是了,。那個應(yīng)該就是兒子了吧?!?p> 而蘇瑜被另一雙手抓住,。
“瑜兒……”神鷹堡主鐘伯英站在堂前,一條胳膊垂著,,神鷹已斷一爪,。他大口大口地喘氣,。蘇瑜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一點(diǎn)沒表現(xiàn)出來,,甚至沒有呼救,。依舊表情淡淡。
大廳站著兩個人,,一人額前一縷頭發(fā)是火焰一般的紅色,,一道刀疤淡淡,卻貫穿左臉,。一身黑衣,,黑衣上是猩紅色絲緞衽邊,袖口,、腰帶與之同色,。另一人身量和他相仿,只是有些駝背,。遠(yuǎn)沒有身邊那黑衣人的煞氣沖天,,他神情蕭索,眸子里好似布滿憂愁,。
抓住小妾的是江湖第一殺手“地火魔劍”薛燦,。而旁邊是“落第秀才”李默。一個是冷血而行蹤飄忽的第一殺手,,一個是潦倒而浪跡街頭的失意秀才,。
這兩人為何會湊在一起,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