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有兩戶藏民為洛桑和扎西,,送來了糌粑、酥油,、磚茶和牛羊肉等,。上一年,,他們通過洛桑,,各放生了一頭年邁的母牦牛,兩對年邁的藏族夫婦向洛桑提出,,想去野外看下自家的牦牛,。
外面北風呼嘯,天寒地凍,,古道熱腸的洛桑,,還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
洛桑和扎西在前面帶路,,兩個藏族男子,,牽著騎來的一公一母兩頭壯碩牦牛,它們分別是兩頭放生的母牦牛,,很多年前下的崽,。
兩個藏族婦女,手里拿著糌粑,,是專門給放生的野牦牛準備的,。
年邁的母牦牛,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倘若單獨在野外生存,容易受到狼群的襲擊,,洛桑牽著兩頭老牦牛,,放到了楚爾瑪河對岸,那里的黑野牦牛群,,很快就接納了它們,。
前一段時間,洛桑還親眼看到兩頭老牛,,身體已極度衰弱,,還是頑強地活著,整天跟在野牦牛群后面活動,。
河谷草灘上的風很大,,一行六人牽著兩頭牦牛,小心翼翼地過了結(jié)冰的楚瑪爾河,,遠遠地看見黑牦牛群,,散落在白雪覆蓋的草灘上,用前蹄刨開積雪,,尋找雪下干枯的蒿草吃,,它們用帶刺的舌頭,連雪帶草卷進嘴里吃掉,。
當?shù)氐牟孛?,?jīng)常把老死的野牦牛皮和舌頭割下來,,曬干了備用。
野牦牛的皮,,堅硬厚實,,最厚竟然達到四公分,完全可以抵御高原上的嚴寒,。曬干的牛皮作成菜板,,經(jīng)久耐用,有的甚至可以用上五十年,,比漢人傳統(tǒng)的木菜板,,結(jié)實耐用得多。
野牦牛的舌頭上,,有一層肉齒,,可以輕松地舔食粗硬的苔草等植物。曬干后的舌頭,,藏民拿來當梳子用,,從年輕時的黑發(fā),一直可以用到年老時的白發(fā),,梳子仍然不變形,,也不斷齒。
洛桑也發(fā)現(xiàn),,對岸的草灘上,,藏羚羊也分成了很多小群,跟野牦牛一樣,,用蹄子刨開積雪,,尋找下面稀疏的草吃。
高原上的食草動物,,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生存得非常艱難,每天都得花費大量的時間,,刨來積雪來采食,。
兩對夫婦開始尋找放生的家牦牛,它們與全身黑色的野牦牛相比,,有大小不一的斑塊,,很容易辨認出來。
其中一對夫婦,,老遠就看見一頭帶白斑的母牛脖子上,,系著一根紅繩子,從身形來看,很像他們家的老母牛,。
藏族男子將母牛的女兒趕了出去,,然后大聲地呼喚著老母牛,老母牛正在埋頭吃草,,驀然聽到久違而熟悉的呼喚聲,,于是抬起頭,循著聲音望過來,。
它首先看到了女兒,,一頭年輕漂亮的母牛,接著又看到了呼喚它的人,,原來是以前的老主人,。
老母牛半疑信半疑地看了一會兒,然后向女兒走了上來,。
藏族婦女看到老母牛過來了,,興奮得哇哇哇哇大喊,趕緊拿出糌粑,,迎了上去,,想喂給老母牛。
老母牛越走越快,,年輕的母牛,,也認出了老母親,一陣風似地跑了上去,,身后濺起了很大的雪霧,。
一對牦牛母女,很快靠在了一起,,相互用舌頭,輕輕地舔舐著對方的皮毛,,動作親熱,,場面溫馨動人。母女重逢的喜悅,,使老母牛對美味可口的糌粑,,也無動于衷。
藏族夫婦走了上去,,輕輕地撫摸著老母牛稀疏而粗糙的皮毛,。撫摸一陣后,婦女堅持用手捧著糌粑,,遞到老母牛的嘴邊,,老母牛嗅了嗅,看了看昔日的老主人,慢慢地吃了起來,。
另外一對藏族夫婦,,好一會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母牛,非常著急,。洛桑也很失落,,讓夫婦倆牽著年輕的公牛,跟在自己后面,,他和扎西,,向山坡旁背風的山洼走去。
剛轉(zhuǎn)過山坡,,年輕的公牛,,突然拖著繩子,向山洼的一個黑點跑去,。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婦,都意識到了不妙,,立即跟了上去,。
四人追上去時,公牛已經(jīng)將四蹄跪在地上,,用舌頭舔舐著一頭臥在地上的老牛,。藏族夫婦跑上去,發(fā)現(xiàn)他們家放生的老母牛,,臥在山洼里,,頭伏在雪地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
這頭老母牛年歲已大,,快到了壽終正寢的日子,只是野外的大風雪,,把它老死的時間,,提前了而已。
藏族婦人拿出糌粑,,用手捧到老母牛嘴邊,,老母牛已經(jīng)不能進食了,渾濁的眼睛里,,溢滿了淚水,,輕輕地搖了搖頭。
年輕公牛的眼睛里,,也溢滿了淚水,,時而用舌頭,,輕輕地舔舐母親的皮毛,時而把頭輕輕地伏在母親身上,。
老母牛慢慢地伸出舌頭,,想舔舐兒子,可是掙扎了好一會兒,,努力了好幾次,,都無法抬起頭,最后連舌頭也無法伸出來了,。
看到此情此景,,四人都熱淚盈眶。此時,,青藏高原的楚瑪爾河邊,,寒風肆虐,滴水成冰,,他們的心里,,卻暖烘烘的。
老母牛很幸運,,有兒子在身邊送終,,欣慰地去了。
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婦,,用手和積雪,將老母牛埋在山坡下,。大家要走的時候,,年輕的公牛,杵在老母牛的雪墳前,,半天不想離開,。
藏族夫婦在旁邊,撫摸安慰了好久,,公牛才跟著大家離開了,。
——摘自我的作品《狼王黑點》中的《羚羊牦牛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