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草莽深處藏蛟龍
熊橫在宛城已經(jīng)逗留了十日,,他并未打算立馬趕回郢都,。一方面,,在他的記憶中,,歷史上,楚國垂沙大敗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宛,、葉地區(qū)落入韓魏之手。
宛城作為楚國北接中原的門戶,,經(jīng)濟繁榮程度自然毋庸置疑的,,同時也是楚國有名的冶鐵中心。要他將宛城拱手相讓于韓魏,,這無疑是在割他的肉,。
另一方面,熊橫更想看看,,郢都對自己逃回楚國的反應(yīng),。可以預(yù)料到,,當(dāng)郢都得知自己私自逃回楚國的消息后,將會引起驚天的風(fēng)暴,。
此刻他回到郢都,,那就是將自己置于風(fēng)暴的中心,。到那時,蜂擁而來的明槍暗箭只會讓他防不勝防,,焦頭爛額,。如今,自己呆在宛城,,站在局外,,不僅自己贏取布局的時間,更能看清朝堂上官員對自己的態(tài)度,。
就在熊橫沒心沒肺的游覽宛城的人文風(fēng)情時,,遠在郢都的上官大夫府邸,收到一封最高等級的密件,。
“太子殺秦大夫亡歸,,駐足宛”
當(dāng)上官大夫子蘭看到密件上的消息時,耳邊如同響起了一陣驚天巨雷,,兩眼無神的看著密件,,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怎么敢……他安敢如此,!”子蘭突然起身,,大聲咆哮道。
“宛城近日可有什么消息傳來,?”子蘭對伺候在身旁的幕僚問道,。
“據(jù)章華臺今日遞過來的書簡,宛城那邊并未傳來任何消息,?!蹦涣潘妓髌蹋饛?fù)道,。
“景騰那個老東西到底想干什么,!這件事情豈是他能瞞得住的?”子蘭將密件隨手遞給幕僚,,接著道:“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門客顯然也被密件上的消息驚住了,,不過能夠成為楚王幼子的貼身僚屬,,修養(yǎng)自然非同一般。
“臣下覺得,,這件事情主君大有可為,!”
“……”
半個時辰后,子蘭乘坐安車急沖沖趕往章華臺,,面見南后鄭袖,。在南宮呆了半個時辰后,,又匆忙離去。
第二天,,“太子殺秦大夫亡歸”的消息,,漸漸的在郢都傳開。隨著消息的擴散,,太子熊橫在秦國行止無端,,放蕩輕佻之類有損國威的謠言也隨之參雜其中。
“你們聽說了嗎,?太子在秦國做質(zhì)子的時候,,被秦國大夫居然嚇的尿褲子,最后為了泄憤才殺了他,?!?p> “我可是聽說太子與秦國大夫因為爭搶一名青樓女子,才會大打出手,?!?p> “不是太子與秦國大夫的小妾私下幽會,被秦國大夫撞見,,才殺人滅口的嗎,?”
……
謠言經(jīng)過眾人之口,就像被胡亂涂鴉的山水畫,,變得面目全非,。
一天后,郢都收到宛城官方傳來確切消息:太子熊橫因紛爭意外殺死秦國大夫,,現(xiàn)已回到宛城,。
消息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
此前,,雖然民間多有傳聞,但朝堂畢竟不是菜市場,,關(guān)于太子亡歸的消息也被刻意壓制下來,。
當(dāng)傳聞被證實,謠言就會披上一層真實的外衣,。
不過,,郢都掀起的滔天巨浪,并未對熊橫造成任何影響,。此刻,,熊橫正在宛城體察風(fēng)土民情——至少他是這樣認(rèn)為的。
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商鋪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簡單,不懂宣傳,。有的商鋪為了吸引顧客,,玩起了個人才藝表演,吹起洞簫,。有的商鋪則是干脆在門前掛個牛頭,實則內(nèi)里賣的是馬肉,。熊橫進入的鐵匠鋪就在門前掛了一柄鐵錘,。
雖然是深秋,天氣較冷,,但剛踏入鐵匠鋪內(nèi),,一股熱浪迎面撲來,鐵器敲打的叮當(dāng)聲充斥耳邊,。
“先生想要點什么,?”一名身高八尺,體型魁梧,,赤裸著上身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大聲問道,。
“大兄這里除了這些鐵質(zhì)農(nóng)具,可還有其他東西,?”熊橫拿起一把鐵質(zhì)菜刀,,摸了摸刃邊。
“先生應(yīng)該是從外地來的吧,。整個宛城的人都知道,,我魯氏鐵匠鋪的鐵器是最全,也是最好的,?!?p> “此話倒是不假。家翁去年在此購得一柄鐵劍,,可是寶貝的很,。”王圭笑吟吟地對熊橫介紹道,。
“原來王小兄弟光臨,,那這位……”魯石看著王圭,詢問道,。
“在下字耀,,家里排行老大,大兄稱呼某伯耀即可,?!毙軝M并無意透露自己的身份,答復(fù)道。
魯石本身就不是喜歡聽聞八卦的人,,外加平時鐵匠鋪生意紅火,,不得空閑,因此并不知道太子熊橫來到宛城,,并且和猗頓王氏走的很近的事情,。
不過能夠讓王氏的嫡長子和嫡女陪同出行,這可絕對是個大主顧,。
于是賣力地推銷道:“伯耀可是要看劍器,?這些都擺在后院,只是不知伯耀是想要銅劍,,還是鐵劍,?”
“有什么區(qū)別嗎?”熊橫向后院走去,,問道,。
“銅劍耐久經(jīng)用,不易損壞,,價格要貴一些,。鐵劍的刃邊就比較容易損壞,勝在便宜,?!濒斒又溃骸安贿^吾鍛造的鐵劍可沒有這些問題,價格方面自然也不便宜,?!?p> 這個回答看似很荒謬,其實只不過是冶煉工藝的局限性而導(dǎo)致的,。青銅器自夏朝開始,,直至戰(zhàn)國中晚期,已有將近三千年的歷史,。長期,,廣泛地使用青銅器,極大地促進了青銅合金的冶煉技術(shù),。鐵器直至春秋時期才出現(xiàn),,戰(zhàn)國中后期雖然出現(xiàn)了塊煉滲碳鋼的技術(shù),但主要也只是集中在楚國,,并未得到大范圍地推廣應(yīng)用,。
熊橫各選了一把青銅劍和鐵劍,試了試,,感覺都還不錯,,便買了下來,。
“大兄這里可接受定制?”熊橫問道,。
“伯耀可有樣圖,?”找上門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熊橫將畫著唐刀式樣的白帛遞給魯石,。魯石看著圖紙,,久久不語。
半晌后,,魯石感嘆道:“好一柄利器,,只是要鍛造出來,并不容易,。某也不敢打包票?!?p> 做為鍛造大家,,魯石對各種兵器的用法自然非常熟悉。圖紙上的兵器雖然外形似劍,,卻重劈砍,,且刀柄稍長,可雙手握刀,,殺傷力劇增,。只是這種設(shè)計,對刀刃和刀身的要求要遠高于一般的劍器,。
“給某五天……不,,十天時間再給伯耀答復(fù),可否,?”
熊橫拿出唐刀的樣圖,,本就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畢竟唐刀是因為灌鋼法得到大力發(fā)展,,才衍生出的產(chǎn)物?,F(xiàn)如今冶鐵工藝才剛剛起步,想要一步登天無疑顯得很難,。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莫過如是,。
熊橫等人剛出鐵匠鋪,,突然一陣銳利的破風(fēng)聲傳來。
“咻……”
“殿下小心……啊……”
熊橫只覺眼前一花,,王姬便倒在自己懷中,,在其右肩赫然插著一支利箭,。
“小妹……保護殿下……”王圭挺身護在王姬和熊橫身前,對跟隨身邊的王家隨從喊道,。
由于沈輝等人在逃回楚國的路上,,都負傷累累,因此被熊橫強行命令在王氏府邸休養(yǎng),,并未跟隨護衛(wèi),。
不過王氏身為行商,府邸自然豢養(yǎng)了大批的打手門客,,雖然少了幾分軍人的鐵血之氣,,但本事可并不差。隨從聽到王圭命令,,立馬將三人圍成一圈,,護在其中。
熊橫等人還未來得及退回鐵匠鋪,,四周便蜂擁而來十?dāng)?shù)名手持利劍的游俠,。王氏隨從留下三人護在熊橫身邊,其他五人主動向十?dāng)?shù)名游俠迎了上去,。
猗頓商行本就財大氣粗,,所招攬的隨從多是精通技擊之術(shù)的勇士。隨從雖然在人數(shù)上占著劣勢,,但憑著高超的技擊之術(shù),,和游俠倒也斗得旗鼓相當(dāng)。
“哪里來的賊人,,敢在某家門前鬧事……”
話音未落,,只見一柄巨型的鐵錘從巖氏鐵匠鋪飛了出去,迎頭砸向游俠,。那人顯然沒有料到會突然殺出一人,,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腦袋就被鐵錘砸了個稀爛,,紅白之物四處飛濺,。
魯石赤裸著上身,如靈猴般從鐵匠鋪飛躍而出,,抓住尚未落地的鐵錘,,隨手輕揮砸向身邊的游俠。游俠將青銅劍回護胸前,,卻被鐵錘砸中,,如同炮彈般飛了出去,人還未落地,,便已然斷氣,。
魯石力大無窮,,五六十斤的鐵錘在其手中如同無物。四周的游俠,,更沒人是他的一合之將,。
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十?dāng)?shù)名游俠均喪于魯石之手,。就連躲在高處放冷箭的家伙,,也被魯石擲出的利劍穿胸殺死。
Aced (團滅)!
Lengendary(超神)!
魯石干凈利落的身手,,驚得熊橫目瞪口呆,。這分明就是淺水里面養(yǎng)了只巨型大王八……呸,蛟龍??!
不僅僅是熊橫,就連那些仗著技擊之術(shù),,心高氣傲的隨從都打心底里佩服他,。
打斗結(jié)束,四周的走卒販夫遠遠的圍成一團,,對著王圭和熊橫指指點點。
“你看那不是猗頓王氏的嫡長子嗎,?”
“你們說王圭身后的男子會不會是太子,?”
“方才我聽到有人喊了聲殿下?!?p> ……
魯石自然聽到了眾人的議論聲,,走上前,對熊橫打揖行禮道:“不知殿下駕臨敝店,,多有怠慢,,望殿下包涵!”
“朋友相交,,貴在知心,,不在乎身份。還是如之前般,,稱呼吾伯耀即可,。不過現(xiàn)在還請大兄盡快請醫(yī)工過來,王姬為我擋箭,,身受重創(chuàng),。”
熊橫看了眼躺在懷中臉色發(fā)白的王姬,,右肩箭創(chuàng)處流出的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她胸前的衣物,。不過王姬倒也顯得格外堅強,,雖然疼痛,卻并未哭喊,,只是隱約間聽到幾聲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