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個年輕的悍匪從拾玉山里搶了一袋綠寶石，并捧了兩捧塞進(jìn)了拾玉山上“須臾客?！钡呐`阿桔干癟的口袋。

　　悍匪拿刀把敲了敲阿桔的頭以示威脅,，笑到：“膽子這么小,，肯定不敢弄丟我的寶石吧。我的寶石要是丟了,，我就削了你的腦袋,。”

　　隨后揚(yáng)長而去,。

　　悍匪總是喜歡這樣給自己無聊的生活找點樂子,。

　　拾玉山上像他一樣為了寶石而來的人不計其數(shù)，有跟他一樣的土匪強(qiáng)盜,，也有不少達(dá)官貴人的府兵,。他的綠寶石就是從一列王族車隊搶的。沒有人會想到著名的悍匪會把自己九死一生搶來的珍貴寶石放到須臾客棧的一個小女奴身上,，而且這個小女奴還很快就生了病,。

　　阿桔體弱，見她一生病,，脖子上還起了黑煙,，奴隸主斷了她的吃食，封住了她棲身的山洞,，任由她自生自滅,。

　　阿桔每天都打起精神去聽洞外的腳步聲。她害怕死神悄然來臨,，她還沒有活出個所以然來,，她就要這樣寂寂然死去了嗎？

　　腳步聲近了,。

　　卻不是死神,，而是阿桔的好朋友阿水。阿水為了刨開堵住洞口的稻草把自己弄得很狼狽,。阿水帶來了水和饅頭。

　　清水入口,，阿桔甚至能感受到水流經(jīng)干涸的食道,，勉強(qiáng)給了她一點精神。

　　阿水給阿桔喂水的時候被她兜里的石頭硌了一下,，于是發(fā)現(xiàn)了寶石的存在,。無論阿桔如何強(qiáng)調(diào)這是強(qiáng)盜的東西，阿水還是不顧阿桔的阻攔將手伸進(jìn)了阿桔的口袋，奪走了那一半的綠寶石,，提起裙腳飛奔而去,。阿水帶來的剩饅頭落在地上滾了三圈，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后來,，她再也沒有見過阿水。

　　阿水走后,，她病得更重了,。洞里黑漆漆的，再透不進(jìn)來一點光,。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四肢卻越來越輕都快要感受不到手腳的存在了，好像就剩了一抹殘魂被困在這漆黑的山洞里守著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的明媚溫馨的過往輕飄飄地浮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光透了進(jìn)來，堵住洞口的東西被人不費(fèi)吹之力地弄開,。

　　是那個悍匪帶著臉上一條新鮮的疤和他的長刀來了,。他一腳踢開了發(fā)完霉之后已經(jīng)發(fā)黑的饅頭，坐到阿桔的面前的大石頭上,，帶著幾分桀驁的戲弄,，問阿桔：“我的石頭呢？”

　　阿桔聞言,，調(diào)動身體里僅剩的一點力氣,，將側(cè)躺在稻草垛上的身體翻平，宛如一只毫無生機(jī)的貓臨死之時沖人敞開了柔軟的肚子那樣毫無防備,，這樣他拿寶石會更方便,。

　　悍匪好像在問她問題，她的腦袋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交代了多少,。

　　看著地上茍延殘喘的丫頭片子，明明就只剩一口氣在,，還這么聽話地回答問題,，悍匪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后陰影處齜牙咧嘴的白虎巨獸，道：“她比你聽話多了,?！?p>　　白虎遭到主人的嫌棄，不甘心地“嗷嗚”了一聲,，垂下頭去,，拿爪子在地上畫圈圈,。主人可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說帶它來吃早點的,，這會又怪它耐不住餓不聽話,。

　　在悍匪要動手拿寶石之前，阿桔顫巍巍地繼續(xù)交代：對不起,，寶石被偷了一半,。不過這個兜里的是沒有被偷的，還在,。

　　悍匪笑了：“嗯,，誠實的孩子，我喜歡,?！?p>　　悍匪從左邊的兜里取出硌傷阿桔腰間的肉的綠寶石，接著火光照了照,。

　　“小丫頭,，我的石頭被人換了，這些都是假的,?！?p>　　看著阿桔錯愕的表情，悍匪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長刀,，手指緩緩拂過锃亮的刀鋒,，好似經(jīng)驗豐富的屠夫在試探今天的刀夠不夠鋒利。他的聲音有一點沙：“這樣吧,，你告訴我是誰拿走了另一半寶石,，我就饒了你?！?p>　　阿桔似乎還沒有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她楞了一會，搖了搖頭,，看著悍匪手里的長刀轉(zhuǎn)頭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沒有阿水平日的照顧，一年前她就死了,，根本撐不到今天,。阿水那么聰明，那么美,，有了那么多寶石,，一定會買很多好看的衣服，變成一只美麗的花蝴蝶飛去太陽的故鄉(xiāng)的,。

　　小丫頭哭得實在太丑,，眉毛擠成一團(tuán)，癟著個嘴,，涕泗橫流,，街上扮丑的小丑也不及她狼狽。悍匪看樂了,，忽然間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寶石了,。不過一堆石頭而已，不會說話也不會哭也不好笑,。悍匪這么想著,，對身后的白虎下令：“帶回去?！?p>　　沉迷畫圈圈的白虎得了令,，飛身就撲了上去。

　　悍匪意識到白虎會錯了意,，急忙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叼回去,！你要是敢咽下去，我就扒光你的牙,！”

　　白虎雖然及時停住了咬脖子的動作,，但阿桔還是被嚇暈了過去。白虎吞了吞口水,，慢慢地把牙從阿桔脖子上移開,，虎掌毫不留情地一拔拉，將阿桔翻了個面,，一口咬住阿桔的束腰將她叼了起來,，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踩著貓步不疾不徐地跟在悍匪身后,。

　　悍匪沒有殺她,。

　　還給她一個箱子。平日里她就被悍匪裝在箱子里帶走,。

　　她還生著病,，在哪都是睡覺，在箱子里睡和在轎子里睡其實沒什么差別,。她這么安慰自己,。

　　有一次，悍匪打開箱子看她,，她正醒著,，兩雙眼睛在太陽底下撞了個正著。

　　“不吭聲,，我還以為你憋死了呢,?！?p>　　阿桔非常配合地“哦”了一聲。

　　剛經(jīng)歷過一番廝殺的悍匪被這一聲“哦”逗笑了,，伸手到阿桔面前：“今天天氣不錯,，出來，讓箱子曬曬太陽,，箱子都快發(fā)霉了,。”

　　見她沒動靜,，悍匪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從箱子里撈了出來。長時間被塞在箱子里,，她的整個腿都是麻的,，漸漸有些零零碎碎的刺痛。她不想被悍匪又看了笑話,，環(huán)顧四周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阿桔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在官道上，官道和路旁的草叢里都躺滿了血淋淋的尸體,。不遠(yuǎn)處,，白虎毫不留情地咬斷一個人的脖子，她好像聽見了骨頭被咬碎的聲音,。

　　阿桔只覺得纏綿她多日的暈眩又卷土重來了,，奪走了方才陽光賜予她的片刻生機(jī)。

　　悍匪感覺到一顆腦袋砸到了自己胸膛上,，那么孱弱的身軀此時能夠站立,，全憑借他的支撐。不經(jīng)意間碰到的手,，已經(jīng)是冷汗一片,。悍匪這才想起來這只是個十四歲的丫頭片子，索性彎腰抱起了她,，離開了白虎的進(jìn)食現(xiàn)場,。

　　“你看，那是哪兒,？”悍匪問,。

　　阿桔從他的領(lǐng)窩里抬起來頭來，看到掩映在一片翠色中的客棧,，那地方她再熟悉不過,。

　　“須臾客棧?！?p>　　“它現(xiàn)在是我的了,?！焙贩苏f得頗有幾分得意。

　　他們到了客棧,，她和悍匪坐在一起喝水,。悍匪的手下來報，說在客棧一具女尸身上找到了綠寶石,。阿桔聞言掙扎著去看那女尸，在看到那女尸腳踝上的淡黃色枯草編的腳環(huán)時,，被悍匪抓了回來,。

　　她的腳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樣的腳環(huán)，那是阿水送給她的去年的新年禮物啊,。

　　她跪坐在地上抱著悍匪的小腿嚎啕大哭,，哭著哭著便上氣不接下氣，開始咳嗽,，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似的,。

　　“每天都有人要死的。她有你給她哭喪已經(jīng)是幸事了,?！焙贩嗣念^勸道。忽然覺得小腿一腿一痛,，被她咬了一口,，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踢了一腳。她的身子在地板上滑出去老遠(yuǎn),，脊背撞上柱子才停下來,。

　　悍匪是后悔的。她咬出的牙印結(jié)了痂,，又掉了痂,，都長出了粉色的新肉，丫頭片子才恢復(fù)到能下床走路,。

　　手底下的人都覺得他瘋了,。

　　他只笑而不語。

　　阿桔柱著拐杖過來了,，養(yǎng)了許久的病,，她似乎長了點個子，大約是因為經(jīng)?？薜木壒?，眼睛也比之前在山洞里遇見的時候亮了不少。她抓住了悍匪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說：“你,、教,、我、武,、功,。”

　　悍匪看著她終于不再發(fā)抖的手笑了：“我等你這句話等很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