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注視和閻應元的誠懇言語讓鄭森腦袋清醒了過來,他驚訝于自己剛才會那么沖動,,心里后怕不已,,這要是親兵真的聽了他的命令去偷襲敵人,自己受到傷害的幾率豈不是直線上升,?
冷靜,,冷靜...
在心底默念了一會之后,鄭森略帶愧疚的對著閻應元拱了拱手:“典史教訓的是,,小子魯莽了,。”
人總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像剛才,,如果沒有閻應元及時站出來阻止自己,會發(fā)生什么一切都很難說,。
閻應元呼出一口氣,,笑意濃厚起來,他下意識的用余光看了陳子龍一樣,,見對方面露沉思狀,,便收回了目光,鄭森的語氣很誠懇,,他也沒托大,,而是點頭之后便提議道。
“公子與我等都是初來臺灣,對這些番人不熟悉,,如何應對還是問何先生的好,。”
說完,,閻應元將手伸向了何斌,請他出來解答,。
鄭森也跟著看過去,,何斌見狀抱拳走了上來,瞇起眼睛砸吧著嘴:“來襲的人想必是聽到風聲的諸羅山社這群生番,,這伙生番向來膽大妄為,,仗著人多勢眾霸道的很,這次想來是趁著夜色想襲擊公子,?!?p> 何斌說著,耳朵動了動聽著外面逐漸沉寂的聲音,,“不過看這樣子,,他們恐怕受挫,已經退走了,?!?p> 到這時,鄭森他們才發(fā)現(xiàn),,叫嚷聲已經漸漸退去,,轉而只有在黑夜里顯得極為刺耳的慘叫聲。
“這些工事沒有白做,,若是沒有它們,,今夜說不得會讓這些番人得手?!?p> 鄭森瞄了一眼依舊擺好姿勢,,隨時準備發(fā)射的士兵,沉聲說了一句,。
待天邊吐白,,眼睛能夠視物之后,鄭森才踏出營地,,營外的溝壑和拒馬上都掛上了不少尸體,,有的到現(xiàn)在還沒死,不時還發(fā)出慘叫聲,,直到前來打掃戰(zhàn)場的鄭軍士兵給他們補刀這才讓耳朵清凈下來,。
蹲下仔細端詳著一具尸體,鄭森道:“何老,這是諸羅山社的人吧,?”
“不錯,,衣服紋身都是生番,而臺南有能力并且敢發(fā)動這么大規(guī)模進攻的就只有諸羅山社了,?!?p> 何斌只是瞅了一眼就下了決定,他對島上的番人很熟悉,,更別說諸羅山社這種了,。
是就好,我還沒去找你麻煩,,你倒反過來先打我的注意了,!
鄭森心中不氣,只是覺得有種被侮辱了的感覺,,從戰(zhàn)場上遺留下來的武器來看,,這群生番大多使用長槍和弓箭,而且用的還是他們傳統(tǒng)方法制作的,,威力感人,,只不過箭頭上涂抹了顏色鮮艷的毒物,一旦劃破皮膚,,直接就是當場斃命的那種,。
這樣的戰(zhàn)斗力竟然敢偷襲自己,要知道昨天如果不是天色太暗,,以及對方跑的太快,,營地里拉著的幾十門佛朗機炮可是還沒聽響呢。
就算不用佛朗機炮,,單純的是鄭軍和葡萄牙傭兵兩輪火槍的威力都讓鄭森大開眼界了,,這一點,留在營地外面的尸體可以證明,。
“公子,,算好了,一共死了一百二十八個番人,?!?p> 鄭久哈著白氣跑到鄭森身邊,匯報道,。
“要是白天的話,,軍隊能夠出營追擊,必定會殺傷更多,?!标愖育埮呐氖?,他剛剛把一個胸部中槍斃命的生番給翻了個面,此時臉上帶著些許震驚之色,。
他指著那具尸體道:“這燧發(fā)槍威力怎如此之大,?我在江南領兵剿匪的時候也曾見過燧發(fā)槍,可那槍和這一比,,簡直就是燒火棍,。”
鄭森正要點頭同意陳子龍的追擊能增加殺敵數(shù)量的說法,,聽到他問鄭軍的火槍為何這么犀利之后,,不禁愣了一下。
嘶,,是啊,大明也是有燧發(fā)槍的,,這東西在十六世紀中葉就被發(fā)明了出來,,如今已經過了一百年,歐洲各國普遍都裝備了燧發(fā)槍,,澳門的葡人也早早的有了,,與澳門葡人聯(lián)系緊密,距離幾乎可以說沒有的大明不會沒有燧發(fā)槍的,。
但看陳子龍這樣子,,似乎大明的燧發(fā)槍不行啊,!
他一時間沒想出原因,,轉頭問了鄭久,鄭久老實說道:“回公子和陳先生的話,,鄭氏火槍皆是自己制作,,所用材料都是好鐵,而且不管火耗,,只要成品,。”
說到這里,,鄭久眼中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股身為鄭氏之人的自豪,,“所以,鄭氏火槍才能如此犀利,,概因總兵大人重視,!”
一番話下來鄭森算是聽明白了,嚯,!財大氣粗就是任性,,不管別的,,只要出槍,材料隨便用,,反正咱鄭氏雄踞海上,,全世界的船只都要走這里過,什么樣的好鐵沒有,?
這些鄭氏老兵可是鄭芝龍的心腹,,鄭氏歲入數(shù)百萬兩白銀,心腹老兵用上好的燧發(fā)槍自然是理所當然,。
如此想著,,鄭森摸了摸腰間掛著的樸刀,感受到了上面細膩的花紋,,恐怕不止花紋精致細膩,,里面的刀身應該也是削鐵如泥,這樣一把好刀,,放在江南恐怕能賣數(shù)十兩白銀,!
鄭氏之富,實為天下少有,!
“...”
“好,,好,好,!”
陳子龍臉上五味雜陳,,心中卻是失望之極,他沒想到堂堂大明竟然還不如福建一個海賊起家的鄭氏,,這真是可笑之極,!
鄭氏自己制作的火槍威力強大,兵丁也是驍勇善戰(zhàn),,再想想自己在浙江統(tǒng)領朝廷經制之師剿匪的場景,,那些飽受將官欺壓,面黃肌瘦軍裝破舊,,甚至連一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的朝廷大兵,,這樣的軍隊怎能堪戰(zhàn)?
陳子龍面容凄慘,,他想的很多,,可一抬頭就看到了閻應元鄭森等人投來的目光。
“陳兄,,你這是...”閻應元關切的問道,,陳子龍乃江南俊杰,又是跟他一起來臺灣的,,同為江南之人,,閻應元對其還是很關心的,。
鄭森沒說話,他隱約猜到陳子龍心中所想了,,從杭州南下以來,,陳子龍身上所表現(xiàn)的,是明末士大夫群體中為數(shù)不多的對西方開放思想持肯定態(tài)度的先進人士,,這樣的人在崇禎十七年見到鄭氏的富裕和大明的窮困,,想必會感慨萬千吧。
陳子龍抿了抿嘴唇,,苦笑一聲:“讓諸位見笑了,,陳某無礙,只是覺得人間的荒唐事未免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