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公子,!外面的...伯爺?公子你在做什么,?”
大步跑進院內的施瑯臉上帶著狂喜,,正想講外面的好消息告訴鄭森,驀的看到鄭森舉起手銃對準鄭芝龍的場景,,噔的一下楞在了原地,。
明明鄭森和他說的是教訓不聽話的船主而已,鄭芝龍也同意了的,,怎么現在鬧到父子反目的地步,?
莫非,情況和自己知道的并不相同,?
正與鄭芝龍對視心中情緒不斷波動的鄭森聽到施瑯的聲音,,張嘴就道:“施瑯,你要抗命不尊嗎,?做你的事去,,我與父親有些話要說,。”
說完,,鄭森就拽著鄭芝龍朝里院走去,,留下了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而停下了手腳的一眾東寧軍校生。
“公子他,,他難道是...”
施瑯瞪大了眼睛,,念頭不由得朝最可怕的方向想去。
一旁拿刀持槍,,正一腳踹到一個想要跑路船主的柯遙海四下看了看,,眉頭緊皺起來。
他沒有太多想,,直接就大喊了起來:“公子有令,,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守住這里,,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說完,柯遙海便沖著教導隊的一眾人使了眼色,,在他們的帶領下,,場面總算是沒有失控,再次被鄭森控制了下來,。
鄭宅,,鄭芝龍書房。
往常來這里鄭森都是作為被教訓的一方,,而今日,,就著屋外響起的慘叫和尖叫,鄭芝龍與鄭森,,這一對父子緩緩落座,。
“呼...說罷,你要什么,?”
鄭芝龍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兒對自己子刀兵相向,他也很快恢復了平靜,,悠悠的端起茶杯默默說道,。
這樣的表現有些出乎鄭森的意料,他呆了呆,,說:“父親言重了,,兒子今日所為也是逼不得已,東寧為你我鄭氏之最后退路,,絕不可輕言放棄,,何況兒子在東寧投入的心血即可派上用場,。”
“清兵攻占關中,,李自成大勢已去,,下一步必定是南京,朝廷內部還在爭斗不休,,聽聞湖廣左良玉已有移兵清君側的準備,,大亂將至,父親為何還對我做這等自廢武功之事,?”
聽著鄭森的解釋,鄭芝龍默然不語,,鄭森見狀便繼續(xù)說道,。
“今日所為,只求父親重拾昔年縱橫海上的雄心,,以我鄭氏財力物力,,破釜沉舟枕戈待旦未嘗不能爭一爭這天下,父親說自古未有閩人為王者,,那為何父親就不能做著開天辟地的頭一個,?”
“只要父親同意,兒子絕不敢傷害父親分毫,,愿效唐高祖唐太宗故事,,為我鄭氏開創(chuàng)天下?!?p> 這話說的不假,,鄭森既然做了這等兵諫之事,其實在鄭氏內部已經是有了一定的支持,,就算鄭芝龍答應下來,,日后想要反悔攻打東寧,擒殺他這個逆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而對鄭森最后那句“愿效唐高祖唐太宗故事”,鄭芝龍咧起了嘴,,或是驚訝或是感嘆的笑了兩聲,。
“父親...”
鄭森又想再說些話,爭取讓這次兵諫不流血的結束,,只是在他剛開口的一瞬間,,面前端坐的鄭芝龍猛然抬起右臂,伴隨一聲弓弦松開的聲音,,一支短小袖箭朝鄭森射來,。
袖箭速度極快,,兩人的距離又如此之近,鄭森躲是躲不過去了,,短短的時間內他只來得及做出一個決定,。
“呃!”
袖箭插進了鄭森的左手,,而就在同一時間,,他右手伸出,手銃對準了鄭芝龍,。
強忍著劇痛,,鄭森眼中帶著陰冷的問道:“父親這是?”
如果鄭芝龍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復,,鄭森也不會再愛惜自己的名譽以及保存鄭氏的力量了,,他會果斷的扣下扳機,讓這個日后將會降清的昔日海賊王一槍解決,。
“咕嚕...”
鄭芝龍做完這一切后,,身子竟然沒有動,而是依舊平穩(wěn)的呼吸,,他看著鄭森那被袖箭插入的左手,,又看了看迅速反應過來對準自己的手銃,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一直以為大木你年少輕狂,,只會紙上談兵,所以才讓你回安平教你駕馭部下,,為人處世的道理,,現在看來,別的尚未明了,,你這顆心倒是堅定的很,。”
“淪落到此地步,,也算我治家不嚴怨不得旁人,,你開槍吧,弒父惡名雖然難聽了些,,但就如你所說,,在這亂世膽怯懦弱之人活不下來,弒父之人窮兇極惡想來應該是能鎮(zhèn)得住那些船主的,?!?p> 他一副灑脫淡然的表情,仿佛在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無關的陌生人一樣,。
“有你四叔五叔輔佐,,掌住這個家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鄭芝龍說的輕巧,,鄭森卻握著手銃久久不能扣下扳機,。
“怎么,為何不開槍,?”
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鄭芝龍等了許久,,睜開眼問道。
“父親于我有生養(yǎng)之恩,,兒子不會對父親下殺手的,,況乎父親老謀深算,沒有您只靠我一個毛頭小子莫說爭奪天下,,就是平息家族內的反抗也要折騰許久,,兒子再懇請您一次?!?p> 他凝著眉頭,咬牙說道:“整頓軍備,,靜觀其變,。”
“亂世已至,,父親豈可做那掩耳盜鈴之輩,?拘泥于福建一隅只能是任人擺布,唯有主動出擊放才能將命運握于自己手中,,就像今日,。”
“若父親在族中一言九鼎說一不二,,誰又敢支持兒子,?您,松懈了,?!?p> 鄭芝龍久久未能言,他呼出一口濁氣,,搖著頭感嘆道:“是啊,,松懈了。世間如苦海,,旁人力竭而沉,,我則是半途而廢,自己停了下來,?!?p> “你可想好了,?不怕我答應下來過后反悔,殺了你嗎,?”
鄭芝龍徹底放松下來,,和鄭森宛若往常,不,,甚至是更像尋常百姓家的父子一樣對話起來,。
鄭森拭了拭鼻子,點頭:“怕,,不過父親不敢,,也不能?!?p> “哦,?此話怎講?你爹我在海上殺人如麻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怎么這么肯定,?”
鄭芝龍歪嘴笑了,鄭森也跟著笑起來,。
他將身子前傾,,胳膊撐在桌子上,瞇著眼說道,。
“東寧有人丁五十余萬,,其中可戰(zhàn)之兵草草計算也有上萬,島上錢糧皆不缺,,還有巨木可用造船,,父親若是動了我,該如何面對東寧,?”
鄭芝龍臉色冷淡了下來,,漠然盯緊鄭森,沙啞的問:“還有呢,?”
“四叔五叔此前和我交往甚密,,十八芝里也有多位叔叔支持我,山海五商的掌柜們不少都默認了此事,,若父親反殺了我,,他們還能繼續(xù)安心做事嗎?”
一點點將袖箭抽出手掌,,鄭森舔了舔嘴唇笑道:“恐怕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