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
宜婚慶,,忌殺生。
天寒地凍,,風雪交加的大梁城,,竟透露著難以言說的熱鬧,喜慶,。
沒錯,,喜慶!
風雪樓,,這座鶴立雞群,俯瞰整個大梁城的十八層樓閣,,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身著白玉色蟒袍,豐神俊朗,,甚至可稱為妖艷的年輕男子,。
往日熱鬧非凡的風雪樓,今天格外冷清,,男子孤身一人,,踏梯而上,轉眼間,,便至樓頂亭臺,。
繡有紫蟒圖案的長袖一揮,亭臺內的風雪驟然而止,,石制桌椅上的積雪瞬間融化,,如同未曾經(jīng)歷風雪般。
年輕男子緩緩落座,,玉蔥般纖細修長的手,,從袖中探出,端起桌上閑置許久的青灰色瓷杯,,捻玩著,。
急促的喘息聲和咚咚作響的腳步聲從樓梯口愈發(fā)近了,俊秀男子將手里的杯子輕輕放在桌上,,轉頭望向那一片雪白,。
“噗通!”
一位身披黑色玄甲的中年男子剛一踏入,,立馬跪倒,,整個身軀幾乎匍匐在地,絲毫不在意膝下雨雪潮濕冰涼,,誠惶誠恐道,。
“末將韓深,!叩見公公!”
“不知公公到來,,有失遠迎,,微臣罪該萬死,還望公公恕罪,!”
年輕俊秀的男子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繼續(xù)欣賞著外面飄舞的飛雪,亭臺上,,形成一幅奇怪的畫面,,一動不動的兩人和漫天飛舞的雪花。
大概一炷香時間過后,,
“起來吧,!韓將軍,地上潮,!”
“多謝公公,!”
韓姓將軍爬起之際,雙掌早已凍得紅腫,,鎧甲之上,,結出一簇簇細碎的冰花,剛毅粗糙的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任何的不適,。
“韓將軍!雜家在永安城待了二十多年,,頭一回見到這么大的雪,,新鮮的很!”
“公公多逗留幾日即可,,這個季節(jié),,正是大梁城風雪最大的時候,末將可帶公公賞這千里風光,!”
韓姓將軍臉上堆砌起了不自然的諂媚,,彎腰卑微的附和著。
“罷了,!風光雖好,,雜家卻沒有時間,此番前來,,圣上催促的緊,,此間事了,雜家還要趕著回去稟報,,下次再來一定賞它幾日,!”
“那是,!那是!公公要替圣上分憂解難,,勞苦功高,!”
俊秀男子似乎對他的一番恭維并沒有興趣,從頭到尾,,都表現(xiàn)的很是平淡,,對他來說,亭外的風雪,,要有趣的多,。
“公公!馬上就要行刑了,!還請公公移駕...,!”
“不必了!雜家相信你,!”
俊秀男子說完,便不再言語,。
韓姓將軍叩首離開后,,直奔刑場而去。
...............
刑場,,不過是臨時騰出來的練兵之地,,全副武裝的士兵將里面圍的水泄不通,外面,,則是歡呼雀躍的百姓,。
囚車從大牢趕來的路上,上演著更盛之前的一幕,,怨氣滔天的百姓極盡手段污辱著囚車里他們認為的罪人,。
當污漬斑斑的囚車趕到刑場時,手腳帶著鐐銬,,臟亂不堪的一群“犯人”被押解到了問斬臺,。
沒有手提砍刀的專業(yè)儈子手,只是一處高于地面一尺左右的平臺,,上面,,一隊全副武裝,手持鋼刀的士兵早已等待多時,,雪花落向寒光畢現(xiàn)的刀刃,,很快融化,多了一絲寒意,。
二十幾個犯人被押解上來,,行刑的士兵按住肩膀,,腳部用力,大半都跪倒在地,,面向那歡呼的人群,。
“跪下!”
犯人中的幾個精壯漢子昂著頭,,不愿意屈服,,一道寒芒閃過,小腿被齊刷刷砍掉,,殷紅的鮮血很快染紅了一片,,滿目的白色中,格外的刺眼,。
“韓深,!你這個賣主求榮的畜生,狗東西,!”
失去了小腿的虬髯漢子岳松不顧疼痛,,斷肢支撐著地面,破口大罵,。
“是你害死了我大哥,,就算我死了,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虬髯漢子猛然躍起,掙斷了手中的鐐銬,,一掌拍死身邊的士兵,,奪過其手中的刀,靠著斷腿處骨茬支撐,,沖向監(jiān)斬臺,。
“韓深,我要殺了你,!”
被突發(fā)事情嚇到的韓深從椅子上跌落,,面如土灰,惶恐不安的喊道:“快來人,,殺了他,!殺了他!”
“嗖,!嗖,!...!”
黑色羽箭穿過虬髯漢子的胸口,,一支接著一支,,倒在地上,,渾身血紅的虬髯漢子仍拖著滿是箭矢的軀體往前爬著,寬大的紅色血線拖了一地,。
口吐血沫的漢子嘴里喃喃自語:“報仇,!報仇!”
被扶起來的韓深強自打起精神,,推開了兩邊的護衛(wèi),,獨自一人走上前來,蹲在在了虬髯漢子面前,,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著:“岳將軍,!我是有苦衷的,你別恨我,!”
話畢,,猛然起身,眼神冷冽,,望了一眼那高聳的風雪樓,,拔出佩刀,一刀砍下,,人頭滾落在地,,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韓深將那把沾滿鮮血的佩刀舉過頭頂,大呼一聲,。
“殺,!”
驟然間,風雪大作,,刑場內,,不知那來的怪風,刮得雪花四濺,,迷蒙一片,,所有人的視線都模糊不清。
那怪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刑場又恢復清明,,一切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除了那個雙眼空洞,面色慘白的孩子,。
“報告韓將軍,,有個孩子...死了,!”
“哪個?”
“就剛才一直喊叛賊岳松二叔的那個,,當場昏厥過去,,屬下以為他只是嚇昏過去,哪知剛才一探,,身體冰涼,,斷了氣!”
韓深眼神中掠過不忍,,一閃而過,,揮手道:“既然死了,那就留他個全尸吧,!”
一顆顆人頭滾落,,鮮血染紅了行刑臺上,沒有一句哭喊,,所有人都從容接受了死亡,,孩子,婦女,,還有那曾奮勇殺敵的士兵,。
看熱鬧的百姓盡數(shù)散去,醒目的紅色被不曾停歇的大雪掩蓋,,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像是垃圾一樣,,被自認倒霉的士兵抬進車里,城門外的亂葬岡里,,是他們最后的歸屬,。?
風雪樓上,
年輕宦官又一次舉起青灰色瓷杯,,微微抬起,,亭臺外的雪花如同收到牽引一樣,匯成一條雪白的線,,鉆入那杯中,。
肉眼可見的水位浮現(xiàn),欲要溢出之時,,年輕宦官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放聲道,。
“青松迎新客”
“風雪葬舊人”
“我有一杯酒”
“千里贈君行,!”
飲罷,瓷杯化作齏粉,年輕宦官縱身一躍,,蟒袍舞動,,一條紫蟒消失于滿目風雪中。
夜晚的大梁城外,,風雪肆虐,,一處荒山腳下的洼地,銀色的積雪襯托下,,四周的景象依稀可見,。
一雙稚嫩的手從積雪中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