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和煦的陽光灑在大地,。
路邊兩側(cè)枯萎的雜草上蒙著白霜已經(jīng)沒了蹤跡,一些稻田邊緣淺淺溝渠的渾水上薄冰也逐漸融化,。
“老板,,你這個清明粿味道不錯,。”
“給我來兩個,,我不要那個什么包,,就油炸的,給我來兩個,,再倒杯熱水,。”
“這個可以,,頂飽,!”
“嚯,還有肉,,餡也多,,五毛一個不虧?!?p> 大運頭國道旁,,五六輛同一型號大東風(fēng)停在路邊。
幾個頭發(fā)蓬亂滿臉憔悴的貨車司機(jī),,下了國道,,正圍在路邊的一個小攤前,或是倒著熱水,,或是啃著清明粿和燈盞糕,,跺腳抖腿,。
幾口熱水和吃食下肚,盡管天氣依舊寒冷,,但不少人卻覺著身體手腳都暖和了幾分,。
“這么小就出來幫忙了!起得夠早的??!”
小攤旁邊,一個睡眼惺忪的矮胖中年人,,看著正給他的水杯里倒水的小屁孩,,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叔叔你們開車都那么辛苦,,我就是早一點起床,。”
陸葉抱著暖水瓶,,放在地上,,微微昂起頭露出小臉說道。
“唉唉——”那矮胖中年司機(jī)似稍稍來了精神,,又沖一旁的葉元秋笑道,,“你這小孩教得好啊,!懂事,,真的懂事!”
“大哥,,你過獎了,,我們這是家里沒辦法,小孩子跟著來湊熱鬧,?!比~元秋謙虛地笑了笑。
“不會不會,,你小孩教得好。嗯,,做東西也好吃,。”矮胖中年司機(jī)擺擺手,,“得走路,,下車要經(jīng)過,還找你買吃的,?!?p> “慢走,,一路順風(fēng)?!?p> 葉元秋看著矮胖中年司機(jī)離開的背影,,笑著揮揮手。
在“大運頭”國道邊這里買熱水和吃食,,雖然不過短短幾天,,但葉元秋已經(jīng)不再如最初時候那般局促。
接觸過之后,,發(fā)現(xiàn)這些跑車的司機(jī)其實多數(shù)都很好說話,。除了一些夫妻檔的,妻子管得緊,,會精打細(xì)算外,,大多數(shù)人。出手也大方,,有時候幾毛五角的,,都不會太過計較。
“媽,,快賣完了沒,?”
等這幾輛車離開之后,陸葉湊到了葉元秋身旁,,看了一眼用棉布和舊棉襖包裹著保溫的竹籃,。
“還有幾個?!?p> 葉元秋將陸葉拉到面前,,拉了一下他的衣領(lǐng),用拿有些粗糙的手掌將陸葉的小手蓋住,,輕輕搓了搓,,“手都冰涼了,小心長凍瘡,,跟你說了,,太早天冷的很不要來?!?p> “媽,,我是過來給你作伴嘛?!标懭~感受著葉元秋手上傳遞的溫暖,,抬頭笑著說道。
“我還要你陪著呢,?!比~元秋又伸手輕輕捂了下陸葉冰涼的耳朵,,“下次該帶個帽子,好了,,你先回家去吧,。”
陸葉站在空地上,,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國道方向,,方才停下來的幾輛貨車已經(jīng)離去。
盡管天氣還冷,,但太陽高照,,差不多那些連夜趕路的貨車已經(jīng)從這過去。剩下的就如前幾天白天的狀態(tài)一般,,等往來的貨車經(jīng)過,,看運氣等待。
“還看什么,,快點回去吧,。”葉元秋又輕輕催促了陸葉一聲,。
“那好吧,。”陸葉輕輕點點頭,,又昂起頭朝葉元秋說道,,“媽,你也早點回家,,九點,,最遲不要九點半?!?p> “知道了知道了,。”葉元秋擺擺手,,又笑罵了一聲,,“還指揮起我來了?!?p> 陸葉嘿嘿笑了兩聲,,也不以為意,沿著小路,,開始慢悠悠地往家走。
冬日里的上云村頗為寧靜,,小路兩邊除了一些零散栽種的油菜帶著綠意外,,大多數(shù)稻田都是光禿禿的,。
“天都不會的收,你一家怎么就不死光了,,在這里丟人……”
“要死也是你家先死起,,輪都輪不到我家里,看看你那張嘴,,早晚都要生梅毒,。”
陸葉正晃蕩著往回走,,還沒走到彭嚴(yán)處兩個小隊聚集居住的區(qū)域,,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有兩個謾罵達(dá)到聲音響起。聲音很尖,,傳得極遠(yuǎn),。
“嗯?這是有人吵架,?”
陸葉稍稍有些好奇,,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你這做婊子的,,才是要流膿生瘡,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操過,?!?p> “婊子?那也比你強(qiáng),,你是狗才會操呢,。爹娘做豬,兒女做狗,,自己天天被狗操,。”
遠(yuǎn)遠(yuǎn)的他就看到路口的一處空坪上,,兩個婦女爭得面紅耳赤,,罵得極為難聽。
“這個是賦梅嬸,,那個是……”
陸葉站在路邊遠(yuǎn)一些的位置,,從還顯得比較年輕些的面容,認(rèn)出了兩個互相謾罵的其中一人,。
那是個四十多歲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身材矮壯,皮膚微黑,,陸葉記得她是彭處小隊徐友斌的老婆,,陸葉稱呼叫賦梅嬸,,姓氏不知道,陸葉曾經(jīng)還在對方家里吃過飯,。
另外一個年輕上四五歲,,身形要高瘦一些,快有一米六五的樣子,,留著短發(fā),,顴骨凸起。
陸葉看著有些眼熟,,但一時實在記不起,。他后來上學(xué)從初中開始寄宿,五天回一次家,,高中一個月回一次家,,大學(xué)一學(xué)期或者一年回一次家,對于鄉(xiāng)人的記憶,,如果沒打過交道,,已經(jīng)漸漸模糊。
“真的潑婦罵街??!”
陸葉站在遠(yuǎn)處聽了幾句,忍不住咧了咧嘴,,兩人互罵的話真的是很惡毒難聽,。
在兩個婦女旁邊,還站了四五個圍觀身影,。其中有人端著飯碗在門口看的,,也有抽著煙不發(fā)一言的。
有個上了年歲大概兩家都熟識的老婆婆看不過眼,,勸解了一句,,“你們少說一點,都是隔壁鄰居,,弄得那么難看以后怎么相處下去,,罵人還罵到爹娘兒女身上?!?p> 只是兩個正在氣頭上的兩人,,根本聽不進(jìn)去,反而越罵越兇,,甚至要動起手來,。
就見賦梅嬸指著高瘦的短發(fā)婦女的鼻子罵道:“我今天就是要打死這的天不收的婊子,別人大門口旁邊的地,她硬是不要臉還說是他家的,,我就是要把你那張爛嘴撕爛了去,。”
“就是我的地,,就是我的地?!备呤荻贪l(fā)婦女不甘示弱,,全身仿佛觸電一般,手舞足蹈了起來,,“你要撕我嘴,,你來撕啊,你來撕啊,,就看你敢不敢,,你來撕啊,!”
“你不要動,,我就來撕?!辟x梅嬸雙手放下又抬起,,抬起又放下,不斷指著高瘦短發(fā)婦女,,仿佛港片里的僵尸跳舞,。
高瘦短發(fā)婦女則原地不斷蹦跳,手腳亂揮,,“我就動你怎么樣,,你來撕我啊,!”
“噗呲,!”
陸葉一下笑出了聲,又急忙捂住口鼻,,免得被人看到,。
他原本聽著兩人惡毒的互罵,心生反感,,準(zhǔn)備離去,,可突然看著兩人的動作,聯(lián)想到曾經(jīng)在后世看過的一些視頻,,在對照著面前的畫面,,實在是有些忍不住。
那雙手揮舞起來,你前一步,,我后一步,,蹦來蹦去。
動作真的像極了在尬舞,,如果聽不懂方言的話,,只看動作語氣,滑稽無比,。
“呸,!你這個天都不收的爛人?!?p> 突然,,陸葉就看到賦梅嬸突地一口痰吐在了高瘦的短發(fā)婦女的額頭上,然后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剩下的高瘦短發(fā)婦女,,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即發(fā)起癲似的坐倒在了地上哭喊了來,,“我是真命苦啊,,從大老遠(yuǎn)嫁到這里,老公沒本事啊,,要被這婊子欺負(fù)啊……”
“不看了,。”
陸葉見場面已經(jīng)從對手戲轉(zhuǎn)為了獨幕劇,,搖了搖頭,,不再看熱鬧,轉(zhuǎn)頭往家里走去,。
農(nóng)村里這種做冤家的事情,,多不勝數(shù),尤其是相互的鄰里之間,,為了一點屋檐的滴水,,或者其他人的閑話,都常常吵鬧得不可開交,。
這種冤家對頭持續(xù)的時間往往是幾年幾十年,,有些能夠因為某些原因又和好化解,有些是一輩子住對面都不往來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