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旭點了點頭,，卻又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當(dāng)真不需要我去給你作證嗎？”

　　沈嬌娘反問道：“我若說需要,，你會去嗎,？”

　　龐旭不會,。

　　他當(dāng)然不會，為了保命,，他可以委曲求全,，任由華妃差遣，也可以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若要他出面作證樂氏有問題,，那么無異于將他推到臺前,，樂氏殺不殺他暫且不論，華妃是一定會殺了他了,。

　　見龐旭不敢做答,，沈嬌娘理了理衣袖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龐旭說道：“從此以后,，只要你自己緘口不提,，那么將不會有人知道你參與其中?！?p>　　說完,，沈嬌娘就出去了。

　　沈七沒有跟著出來,，因為他需要完成沈嬌娘交代的事,，即，帶著龐旭離開長安,。

　　進(jìn)蠟匠鋪時是黃昏,，出來時，弦月半掛枝頭,。

　　沈嬌娘獨自走在坊間,，走沒幾步，身后隱隱傳來了細(xì)微的動靜,。她駐足停步,，回身去看，身后空無一人,。

　　“是哪位跟著嬌娘,？此處無人，十分僻靜,，若是有事相商,，還請現(xiàn)身?！鄙驄赡镂罩鋽[,，輕聲說道。

　　半晌,，無人出來,。

　　沈嬌娘嘆了一口氣，故意說道：“閣下若是不出來,，等會兒跟丟了嬌娘,，可別哭鼻子。”

　　“清羽姐姐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捉弄人,。”

　　話音一落,，不遠(yuǎn)處的拐角處出來一個紅衣少年,，眉清目秀，頭戴金冠,。

　　十五歲的十皇子——李蒙,，字湛安。

　　沈嬌娘猜得到是他,，因為她知道華妃一定會去給李蒙去信,，但李蒙的心性和他那個胸?zé)o點墨的娘不同，他有著自己的思慮,。

　　所以沈嬌娘知道李蒙不會因此去見皇帝,，而是會來找自己。

　　而尋常跟蹤她的人中,，哪怕是最拙劣的人也會盡量克制自己的呼吸和腳步,，不會露出像李蒙這樣明顯的腳步聲。

　　永和坊多是商賈工匠居住,，跟蹤她的這個人不入巷中,，只在外側(cè)不遠(yuǎn)不近地綴著，稍稍一想,，便知道是自持身份,，卻又不得不紆尊降貴地跟蹤她。

　　如此一來,，其實就很容易猜到是誰了,。

　　“十皇子有何貴干？”沈嬌娘開門見山地問道,。

　　李蒙微微蹙了著眉,，他朝沈嬌娘走了幾步，反問道：“清羽姐姐討了陛下的旨意出宮,，卻來到這種污濁之地,，又有何貴干？”

　　“既然我已經(jīng)出宮,，那么我要做什么,，想來是和十皇子沒有干系的,?！鄙驄赡飻宽笸肆艘徊健?p>　　所有的皇子中,，最肖似皇帝的就是李蒙,。

　　這份肖似不單單指眉眼,，更是指其平日里的行事作風(fēng)。

　　沈嬌娘還在宮里學(xué)習(xí)時,，與李蒙有過短暫的同窗之誼,。她比李蒙大上幾個月份，所以起初她自忖是姐姐,，十分照顧他,，學(xué)業(yè)上看他遇到什么不懂的，也會竭盡全力地幫助他,。

　　然而,，越是相處，便越是讓沈嬌娘看出李蒙本性并非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天然純良,。爾后,，沈嬌娘便有意和他疏遠(yuǎn)些了。

　　“清羽姐姐好生疏離,?！崩蠲尚α艘宦暎笆殖驄赡镆欢Y,，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我知道我母妃在宮中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湛安在此向清羽姐姐賠罪了?！?p>　　“不必如此,，十皇子貴人多忘事，怕是忘了陛下已經(jīng)說過了,，是我不小心在華妃娘娘的宮殿中摔倒了,，和華妃娘娘無關(guān)?！鄙驄赡飩?cè)身避開了李蒙這一禮,，冷冰冰地說道。

　　李蒙有些惱怒沈嬌娘的油鹽不進(jìn),。

　　但他今日前來也并非只是為了替他那個喜歡生事的母妃料理首尾的,。

　　“清羽姐姐在掖庭宮待了一天，隨后便向太后獻(xiàn)了禮物,，換走了一個宮女,，那個宮女有什么特殊的嗎？”李蒙臉上掛著毫無破綻的微笑,，直起身子問道,。

　　沈嬌娘狀似驚訝地抬手掩唇，問道：“十皇子倒是不在宮中卻知道宮中大小事宜呀，連我要走了一個掖庭宮的小宮女這種事,，你也了如指掌,。”

　　“這話萬萬不可亂說,?！崩蠲蛇B忙答道。

　　這種話要是傳到皇帝耳中,，李蒙怕是就要被皇帝多加審視了,，能對宮中大小事務(wù)了如指掌的皇子，這在給皇帝敲警鐘,。

　　“十皇子今日來等我,，就是為了找我問曇華的事嗎？”沈嬌娘懶得再跟他兜圈子,，便索性直接問了,。

　　問完，沈嬌娘抬手摸了摸發(fā)髻,，她今日發(fā)髻上空無一物,，素凈得很。

　　“若是問她,，那可真是可惜了,。曇華一出來，便被我賣了,。她在宮中機(jī)靈得體,，沒想到跟在我身邊卻是笨手笨腳的，白日里元貞皇后送我的玉步搖居然被她打碎了,，若不是看在她是太后娘娘賞我的,，我就直接打死了事算了?！?p>　　繼后沈秀茗,，謚號元貞皇后。

　　沈嬌娘提到她,，便是給自己發(fā)賣曇華找了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李蒙被她這么搶白，一噎,，臉上的笑意頓時散了,。

　　“可還有其他事？”沈嬌娘面上不顯,，心里卻是舒爽極了,。

　　她問過李蒙,，見李蒙鐵青著臉不說話，便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就走了。

　　“清羽姐姐不怕嗎,？”李蒙在身后問道,。

　　沈嬌娘停下了腳步，且沒有回身,。

　　“即便眼下我告訴清羽姐姐,，沈安業(yè)和沈安玉暗中勾結(jié)胡商，轉(zhuǎn)運(yùn)我大興鐵礦出關(guān)一事,，清羽姐姐也不愿意與湛安換一地方詳談嗎,？”李蒙已經(jīng)卸了假面，明晃晃地威脅了起來,。

　　于是乎——

　　沈嬌娘便跟著李蒙進(jìn)了他的十皇子府,，李蒙為人謹(jǐn)慎，哪怕眼下已經(jīng)入夜,，也是著人送了帷帽過來之后,，才帶她走側(cè)門進(jìn)的府，有意避開人耳目,。

　　等到在府中坐下,，沈嬌娘取了帷帽一放，擲地有聲地問道：“證據(jù)呢,？”

　　李蒙著人送了熱茶過來,，他摒退左右，親自給沈嬌娘倒了一杯茶后,，緩緩說道：“滇西產(chǎn)鐵,，因著驃騎將軍的關(guān)系，沈安玉和沈安玉在滇西靠隴右道一處,，操持了幾個官家鐵礦,。”

　　這事沈嬌娘知道,。

　　當(dāng)時二叔為了能在陛下面前拿下這幾個鐵礦的負(fù)責(zé)權(quán),，還苦心鉆研了好幾個月的冶煉之事。

　　“那又如何,？這事走的是陛下的明面,，你若拿不出真憑實據(jù)，光靠說,，我可不會信你半分,?！鄙驄赡锸掷潇o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