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騙人
李蒙坐了下來,。
他一勝券在握的模樣,,雙手搭在桌上,說道:“清羽姐姐,,別想著四哥或是誰會來救你,,今日你若不交出那東西,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p> 沈嬌娘哦了一聲,問道:“那你知道為什么我會跟著你進(jìn)府嗎,?”
即便是李蒙帶著五百精兵圍住沈嬌娘,,只要沈嬌娘想大造聲勢,李蒙就絕對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帶走她,。
“我以為,,清羽姐姐是想要和我談?wù)劇,!崩蠲蔁o辜的眨了眨眼睛,,說道。
沈嬌娘走到桌邊,,信手拿起賬簿翻了翻,,目光卻是落在李蒙臉上,說:“因?yàn)槲页鰧m時(shí),,和姜常侍說過了,,若是我今夜沒能回沈家別館,便讓他去別館里的亭子下找一個(gè)木盒出來,。盒子里留了我的一封信,只要看到信,,他就知道我是因?yàn)槭裁炊隽耸??!?p> “你沒帶在身上?!崩蠲刹[了瞇眼睛,,說道。
“什么,?我剛才說過了,,我的確沒有從曇華手上拿到任何東西,但我知道華妃一定是有把柄在曇華手上,,所以她才會派雎水在掖庭宮外等我,。”沈嬌娘聳了聳肩,,面色不改地說道,,“你可以不放我走,但姜常侍欠我的,,若是我在這兒出了事,,他一定會來救我?!?p> 姜越之會來救她,?
想都別想!
但李蒙并不知情,,他不知道姜越之對沈嬌娘突變的態(tài)度,,也不知道姜越之和沈嬌娘之間的齟齬。
他唯一知道的——
是姜越之在宮中險(xiǎn)些中毒,,是沈嬌娘救了姜越之,,使其免于中毒。
“清羽姐姐當(dāng)真就不想知道你的兩個(gè)叔叔到底做了什么嗎,?”李蒙眼眸一沉,,卻是換了個(gè)話題,對沈嬌娘的威脅充耳不聞,。
“若是他們中飽私囊,,我必當(dāng)將他們二人繩之以法?!鄙驄赡锏哪抗庠缇团驳搅速~簿之上,。
賬面十分驚人。
和義府的鐵礦每月都會定時(shí)定量地冶煉轉(zhuǎn)送入長安,,這些鐵礦會送到戶部度支司,,經(jīng)由度支郎中調(diào)度至北都軍器監(jiān),鍛造成武器之后。交由兵部庫部司入冊監(jiān)管,。
而這份賬簿上,,每月卻是有一筆奇怪的鐵礦支出,這鐵礦運(yùn)往的不是長安,,而是隴右道——安西將軍府,。
父親會昧私嗎?
沈嬌娘絕不相信,。
在奉公守法這一點(diǎn)上,,她相信父親是絕對能秉持操守的,但她對二叔和三叔的秉性卻沒辦法下定論,。
李蒙看沈嬌娘面色漸差,,知道她是看到了重要地方,便拂袖一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如何?清羽姐姐,,你要查他們二人的話,,沒有這個(gè)賬簿,怕是打不開和義府的大門,?!?p> “嗯,但我想我已經(jīng)重復(fù)很多遍了,,我并沒有拿到任何東西,。”沈嬌娘始終滴水不漏,。
她的態(tài)度一度讓李蒙有點(diǎn)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夜已經(jīng)深了。
如果姜越之當(dāng)真會去尋沈嬌娘放下的東西,,那么勢必會招致更大的麻煩,,李蒙心煩意亂地握拳垂在桌上。
似乎每一次和沈嬌娘的交鋒,,他都是處于下風(fēng)的那一個(gè),。
“如何?”這一回,,換成了沈嬌娘來問,,“十皇子殿下能放我走了嗎?賬簿我看過了,,又與沒有其實(shí)對我來說問題不大,,若是十皇子殿下不想給我,那我便放下了?!?p> 當(dāng)然問題不大,,她要查的不是沈安業(yè)與沈安玉是否有中飽私囊,她要查的只是沈安業(yè)與沈安玉為什么會倉促離京,。
李蒙這一招,等于是給沈嬌娘送上了一份大禮,,為她提供了一些新思路,。
“清羽姐姐若是想要,帶走便是,?!崩蠲蛇@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只是,,清羽姐姐可要記得我這個(gè)好,,若清羽姐姐騙我了我,我是會難過的,?!?p> 他說著,起身送客,。
沈嬌娘將賬簿合攏,,掃了他一眼,說道:“有時(shí)候我在想,,當(dāng)年我若是沒有拉你一把,,你是不是就沒資格如此站著和我說話了?!?p> 李蒙聞言,,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作為華妃的子嗣,,李蒙可以說是自小多災(zāi)多難,。
當(dāng)年學(xué)騎射時(shí),李蒙失足落馬,,是他身邊的沈嬌娘眼疾手快地勒馬停住,直接踩著自己的馬背一躍而起,,將他從馬蹄之下?lián)屏顺鰜怼?p> 若不是沈嬌娘那么一撈,。
李蒙當(dāng)年就變成了一個(gè)殘廢。
“行了,,我并不是在挾恩圖報(bào),,不過是感懷一下過去罷了。”沈嬌娘握著賬簿往外走,,有些悵然地說道:“若不是你和我太過相似,,也許我們會成為朋友?!?p> 也許,。
沈嬌娘在宮中學(xué)習(xí)了五載,和皇子公主們相處都只是點(diǎn)頭之交,,并沒有和誰有過過切的來往,,即便是和她曾經(jīng)走得最近的李蒙,也因?yàn)閮扇说倪^分相似而逐漸疏遠(yuǎn),。
“清羽姐姐慢走,。”李蒙停在屋內(nèi),,沒動步子,,“我就不送你了?!?p> “嗯,,十皇子殿下不必相送,留步便是,?!鄙驄赡镱^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徹底離開十皇子府,,出了坊間之后,,沈嬌娘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背著靠著冰冷的石墻,,闔眸攥緊了手中的賬簿,。
李蒙是不想傷她的。
這一點(diǎn)早在沈嬌娘看到他走出來時(shí),,就知道了,。
四周圍著他的精兵,但他卻始終在斟酌時(shí)機(jī),,若不是沈嬌娘主動出擊,,他不知會猶豫到什么時(shí)候去。
“你我其實(shí)不像,?!鄙驄赡镙p聲說道。
若是我,,便不妨輕易放走一個(gè)可能會威脅到自己母妃地位的人,,即便這個(gè)人留下了什么書信,,也不過是著人去銷毀的功夫罷了。
她最后說的那番威脅李蒙的話,,其實(shí)漏洞太大了,,但李蒙彼時(shí)心里思緒繁雜,所以對她的話并沒有去深思,,這才著了她的道,。
寒月沒入云端。
街上更夫敲了兩聲梆子,,從沈嬌娘身邊目不斜視地走過,。
更夫之后是一群武侯。
武侯們握著槍來回巡視,,目光一掃,長巷之中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沈嬌娘一路潛行回龍青坊的沈家別館,,在翻墻入院之后,人還沒站穩(wěn),,先被抱了個(gè)滿懷,。
“嬌娘……我好怕,你終于回來了……”
說話的是沈清芳,。
別館內(nèi)只掛了零星幾盞燈籠,,昏暗的光照在沈清芳臉上,沈嬌娘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淚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