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廢嗣
三天后,皇帝賓天的消息傳了出去。
舉國掛孝,。
皇子、公主及宗女命婦,,男摘冠纓,女除首飾,,于太極殿前哭迎,。
三公攜大行皇帝袞冕服于太極殿行復(fù)禮,司空魏林從太極殿東側(cè)攀至殿頂,,朝北面山呼陛下之后,,將袞冕服投下。
司徒鄭湘以筪筐在殿前接住,,爾后覆于大行皇帝龍體之上,。
復(fù)禮畢,姜越之領(lǐng)人于殿內(nèi)設(shè)御床,,遷大行皇帝龍體于其上,,以袞冕服覆蓋;隨后,,由姜越之親手,,用角柶撐開大行皇帝的口齒,用小木幾勾住大行皇帝的腳,,以備后禮,。
隨后,在靈前設(shè)奠位祭奠,,東西設(shè)哭位,。
以太子李瑁當(dāng)先,依次跪拜再哭,。
皇子公主啼哭之時,,姜越之便在殿內(nèi)操持著復(fù)禮之后的沐浴,、含,、襲三禮。
此為小殮,。
小殮之后,,便是大殮,。
此時本該是姜越之宣讀大行皇帝遺旨,由他扶著嗣皇帝哭,、跪奉皇帝,。
但一切都被打亂了。
姜越之暴跳如雷地在后殿掀翻了桌椅,,踹倒了幾個匍匐在地的內(nèi)侍,。他額角青筋直冒,指著地上破損不堪的遺旨,,怒道:“我令你們看守遺旨,,你們便是這么替我看守的嗎?”
前后不過半日的功夫,。
好端端的遺旨就被燒穿了兩個窟窿,,遺旨上的繼位人選被燒沒了,獨(dú)留下一個廢太子的行文,。
底上的內(nèi)侍屁滾尿流,,哆哆嗦嗦一句話已經(jīng)不成型了。
“是誰,,到底是誰,!”姜越之又踹倒一個,厲聲問道,。
剩下的內(nèi)侍眾,,稍微膽大的一個抬眸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姜越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憋出了一句話:“沈,,沈女史來過,。”
咚,!
這個內(nèi)侍跟著被踹倒在地,。
“她為什么可以進(jìn)殿?我如何吩咐你們的,?除我之外,,誰都不能進(jìn)!”姜越之抬手掀翻了屏風(fēng),,怒火中燒,。
內(nèi)侍是有苦不能言。
姜越之其上可還有著個正四品的大內(nèi)侍,,那沈女史拿著大內(nèi)侍的手書,,還拿著姜越之的黑鐵佩,他們這些小嘍嘍如何敢擋?
但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說了,,只怕現(xiàn)在就會被踢死。
是以,,殿內(nèi)一片死寂,,無人敢搭話。
噠噠噠的腳步聲漸近,。
勃然大怒的姜越之抬眸看去,,便看到了一身麻袍的沈嬌娘面容清冷地拂袍進(jìn)來了。
“你還敢來,!”姜越之踢開面前的內(nèi)侍,,大跨步走到了沈嬌娘面前。
沈嬌娘翻手一比,,握著一柄精鐵匕首抵在姜越之的胸口,,說道:“我卻是不知道,陛下早就有了廢嗣之心,??唇J棠前闶祜哪樱y不成是早就知道了有這么一著,?”
遺旨之上,,被皇帝屬意繼位的,是李褙,。
這一點(diǎn)和沈澤勵第二個夢完全重合,,沈嬌娘也就越發(fā)的信了。
“你燒毀御旨,,罪該萬死,。”姜越之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匕首,,陰沉著臉說道,。
“哦?”沈嬌娘抬眸,,冷笑道:“是燒毀一份假御旨嚴(yán)重,,還是矯詔廢嗣嚴(yán)重?”
她一句話,,便把姜越之打到了名不正言不順之上,。
說完,沈嬌娘手腕一沉,,刀尖劃著姜越之胸口一路朝下,,爾后到了他腰間的銙帶之上,。
咔噠。
銙帶被劃爛,,掉在了地上。
隨之一起掉落的,,還有那枚早先被沈嬌娘拿走的黑鐵佩,。
在看到這枚黑鐵佩之后,姜越之才明白面前這個女人是如何進(jìn)殿燒毀御旨的,。他一腳踩在黑鐵佩上,,陰惻惻地說道:“沈越通敵叛國,人證物證皆在,,沈女史便等著流放吧,。”
“我父親未曾叛國,,此時早就已經(jīng)過了陛下的眼,。”沈嬌娘根本不中計,,情緒毫無波瀾地回道,。
姜越之卻是微抬下頜,睥睨著沈嬌娘,,轉(zhuǎn)而說道:“你燒毀御旨,,便以為能阻擋新帝繼位嗎?陛下那封遺旨早就過了大臣們的手,,即便是如今被毀,,大臣們也會尊從陛下遺愿,擁護(hù)六皇子登基,?!?p> “姜常侍又錯了?!鄙驄赡镄α诵?,說:“就在姜常侍發(fā)火的這么個當(dāng)口,司馬昱已經(jīng)到了長安,?!?p> 不僅如此,幾大世家也都趕到了長安,。
廢嗣的旨意還在,,那太子李瑁便已經(jīng)是棄子了,司馬昱必當(dāng)破釜沉舟一戰(zhàn),;王家站在李蒙身后,,李蒙也絕不會束手就擒,,甘于人下。
至于李績,。
他謀劃如此之久,,如今宮中的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龐玉甚至都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他又怎么可能將大位拱手讓人,?
長安要變天了,。
一亂,沈家便能從夾縫中求生,。
只要沈嬌娘站隊了位置,,那么沈家想要東山再起,一筆勾銷過往,,便不是難事,。
“你倒是打了個好算盤?!苯街灰陨砸幌?,就能知道沈嬌娘在籌謀什么,可他偏偏千算萬算,,沒算到沈嬌娘會在自己主持殮禮之時動手,。
沈嬌娘指尖一轉(zhuǎn),將匕首打出一道銀色的刀花之后,,收入了收攏之間,。她拱手一禮,后退了半步,,說道:“不如姜常侍,,若姜常侍不自持身份,主動要求主持殮禮,,那么今日嬌娘不會得手,。”
姜越之必須要出席,。
甚至乎,,他必須要親自主持。
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出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并為新帝繼位之后的處境奠定基礎(chǔ)。
也正是如此,,沈嬌娘鉆到了空子,。
“外面現(xiàn)在亂了,姜常侍若再不帶著這遺旨出去,,李瑁便要名正言順地登基了,?!鄙驄赡锸┦┤坏刂逼鹕碜樱f完,,便娉娉婷婷地走了,。
姜越之只能轉(zhuǎn)身拾起地上的遺旨,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往了前殿,。
司馬昱被左右金吾衛(wèi)擋在了宮外,,若李瑁沒能及時出宮,他便會斷定李瑁有危險,,直接打入宮來,。
姜越之一刻也耽誤不得,。
“奉陛下遺詔,!”姜越之抬手托著遺旨朗聲邁入太極殿內(nèi),他的聲音在一眾喧鬧嘈雜之中,,顯得格外寒涼,。
哭聲不止的李瑁伏在大行皇帝的靈柩之上,他在聽到姜越之念詔之后,,反身朝姜越之撲了過去,。
他一邊撲,一邊吼道:“狂妄閹人,!矯詔廢孤,!”
一旁的大臣們連忙過去拉開李瑁。
而李瑁一系的臣子早在姜越之宣讀遺旨之時就嗅到了變故,,他們互相一對眼色,,便想要偷溜出太極殿去,給司馬昱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