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的時候,,梅花開得正好,半下午的陽光抵不過一陣刺骨的冷風(fēng),,大概是因為人們對春天有暖的期待,,所以早春總是冷得讓人哆嗦。
滬江邊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被歹徒用刀子卡著脖子挾持在這里,。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爸爸一定會給你很多很多錢的,?!?p> 那女孩哭著哀求綁架她的人,,在冷風(fēng)中凍得嘴唇發(fā)紫,雙手已被繩子勒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綁匪似乎絲毫不為所動,,并用胳膊更加用力勒緊了女孩的脖子,“閉嘴,!給我老實點兒,!否則我跟你都活不成!”
綁匪綁架的地點是在滬江邊不遠(yuǎn)處一個爛尾樓里面,,他做夢也沒想到,,林易堂會冒著獨生女兒被撕票的風(fēng)險選擇報警。
因此,,當(dāng)警察到達(dá)現(xiàn)場時,,綁匪瞬間慌了神,情緒一度十分激動,,拿刀子挾持了小女孩一路來到江岸邊,。
出沒附近的人們被嚇得不輕,紛紛離去,。
幾名警察持槍將挾持女孩的綁匪控制在小范圍,,并準(zhǔn)備好在情況危急時好一槍擊斃綁匪。
“閃開,!都給老子閃開,!否則我一刀割斷她的喉嚨!好你個林易堂,,為了錢,,居然連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都可以不顧!不愧是商場上的活閻王,,六親不認(rèn),,心狠手辣,!呸!”
那綁匪大罵,,手中的刀子直逼女孩的頸部,,扎出血來,女孩已驚嚇過度,,說不出話來,。
綁匪知道自己已逃不掉了,于是將女孩挾持到滬江邊上的護(hù)欄處,,口中大罵:“林易堂,,你個王八蛋!既然你敢報警,,那就讓你女兒給老子陪葬吧,!”
說罷,,便狠狠地將那女孩推進(jìn)了江中,。
其中一名警察當(dāng)即朝綁匪開了槍,另一名警察跳下去救人時,,已有一位路過的年輕男子比警察更快一步地跳了下去,。
男子把女孩救上來之后,女孩已經(jīng)昏迷不醒,。在把她交給醫(yī)生后,,男子看了一眼手表,便悄悄離開了現(xiàn)場,。
……
十二年后,。
又是一個乍暖還寒的天氣,林語之剛從外頭采訪回來,,匆匆忙忙走進(jìn)雜志社大門,,被一陣?yán)滹L(fēng)刺到,不由自主地將那條薄荷綠的圍巾裹了又裹,。
她穿了一件米色大衣,,一根帶子系成一朵玫瑰的形狀束在腰間,顯得人更加纖細(xì),。漆黑的長發(fā)隨意扎成一條低馬尾,,發(fā)尾微微燙過,膚色很白,,五官并不是標(biāo)準(zhǔn)款,,但眼睛和鼻子很好看,長在一張臉上,,竟有種說不出的韻致,。
用白亦玫第一次見到林語之的話來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稱得上“好看”的卻不多,,林語之是劃在“好看”那一類的。
就在這時,,林語之的手機(jī)響了,,她低頭看了眼挎包,掏出手機(jī)一看,,正是白亦玫的電話,。
白亦玫在電話那端笑問:“怎樣,今日采訪順利嗎,?”
林語之說:“還好,,對方不似你們描述的那么那什么,五分客氣,,五分熱情?!?p> 白亦玫說:“那當(dāng)然,這次是對方致電耿三變,,指定要你去寫,。”
林語之半信半疑地說:“有這種事,?她見我時倒是沒有提起,。”
白亦玫說:“說看過你寫其他名人的文章,,夸你分寸感極好?!?p> 林語之調(diào)侃說:“這意思是說我是個不會亂寫的人,?哈哈,封面人物專訪每周一位,,一涉及到娛樂明星,、豪門貴婦、名媛公子,,人們恰是喜歡看亂寫的,以后我要改改我的性子,?!?p> 白亦玫笑了起來,,說:“哈哈,,你啊就算改了姓氏也改不了性子,,有好事找你?!?p> 林語之頗感無奈地調(diào)侃說:“若是公事哪里能有什么好事,,若是私事呢,倒還可能是好事,。說吧,什么好事,?”
白亦玫推開玻璃窗,,說:“上來再說,我已從窗戶看到你,?!?p> 林語之仰起頭,果然看見了正站在11樓窗前向自己揮手的白亦玫,,微笑著朝她晃了幾下手臂,。
正當(dāng)她朝著電梯方向走去時,迎面走來的那個人,,卻令她生生定在了那里,,臉上笑意瞬間靜止。
那是個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其貌不揚的男人,。
他有棱角分明的額頭,,高挺的鼻子,冷峻的下巴,,長密的睫毛襯得眼睛十二分好看,。
此刻,陽光剛好落在他褐色尼克夾克上,,臉上帶著目空一切的神情,,整個人散發(fā)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勢。
當(dāng)他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的那一刻,,如同暖風(fēng)過境,,那種莫名熱烈又熟悉的氣息,令她沉溺至失神,。
不知怎地,,林語之瞬間濕了眼眶,她感到自己的心臟被微微扯拽了一下,,有一陣陣窒息的疼痛,。
林語之驀地轉(zhuǎn)身,,竟隨在他身后跟了出去。她望著他的背影,,有說不出的熟悉,,卻怎樣也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在哪里見過,?林語之跟在他身后如鯁在喉,,喃喃道:“不好意思……”
男人停了下來,駐足在門口,,并沒有聽見身后有人在跟他說話。
幸好沒聽見,。林語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清醒,。
可還是不由自主地慢慢走過去,,站在了他身旁,與之保持著大約一個人的距離,。她悄悄用余光打量著他,,只見他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有心事,,又像是在焦急地等著什么人,。
外面很冷,風(fēng)有些割面,。他對著手呵了口氣,姿態(tài)優(yōu)容地從口袋里掏出煙,,和一只做工精巧的瑞士青銅打火機(jī),。因著有風(fēng)不住地朝這邊吹過來,點了幾次都沒能點著,。他有些不耐煩地側(cè)了側(cè)身子,,神情就像個要吃糖卻撕不開糖紙的小孩。
林語之不由得笑著默默地解下身上那條薄荷綠圍巾,,走過去輕輕地?fù)伍_,,替他遮擋住了那令人討厭的風(fēng),煙一下子就點著了,。
就在那一瞬間,,顧扶蘇怔住了。他驚訝地抬起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女子,。
林語之尷尬地抿嘴笑了笑,,她也為自己方才的舉動略感驚訝。
他看著她笑,,猶如心口上擦了碘酊,,四周的光線都變得柔和起來。
圍巾上那一縷清淺的香氣,,在寒風(fēng)中飄來蕩去,。
顧扶蘇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一句“謝謝”竟是那么難以說出口來,。
他的目光一下子溫?zé)崞饋?,好似夏天的風(fēng),令林語之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微微低下頭去,,迅速地將那條圍巾胡亂地圍在了身上??粗执俚臉幼?,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向上揚了揚。
待林語之再次抬起頭看向他時,,表情早已恢復(fù)了之前那般平靜,。
林語之怯望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只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在顫抖,。一向口齒伶俐的她,,此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仍沒能問出那句:“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真不知這樣俗套的情節(jié)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這句恨不得已過時了幾百年的搭訕詞,一旦出口,,怕是連她自己都會嫌棄自己,。
一陣風(fēng)吹過她的眼眶,瞬間有淚水順著眼角向下流去,。
她的眼睛做過手術(shù),,回國后又出了一場車禍,不但失去了記憶,,還落下了后遺癥,,只要風(fēng)輕輕一吹,便即刻落淚,。
“我,,要走了。”顧扶蘇一下子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半晌冒出這么一句來,。
林語之說:“噢,是嗎,?那……慢走,。”
顧扶蘇禮貌地朝她點了點頭,,算是致謝,,接著便轉(zhuǎn)身離去。
林語之似乎聽得見自己體內(nèi)血液逆流的聲音,,有無數(shù)說不清的東西在血管里細(xì)細(xì)蠕動,,仿佛一座冰山被另一座冰山瞬間擊得粉碎。
又是一陣風(fēng)吹進(jìn)了眼里,,頃刻淚流滿面,。
她覺察到自己的失態(tài),用手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轉(zhuǎn)身要走,。
可就在此時,顧扶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嘴角向上揚起一個弧度,對著林語之的背影,,用了一種奇怪的語氣說:“喂,,你一看就沒多少和男人交往的經(jīng)驗?!?p> 話音剛落,,前一秒還沉靜在似曾相識的奇妙傷感中的林語之,此時就像是走在花海中突然被人潑了洗腳水一般,,訕笑了笑,,說:“切,難道你看起來像是有和很多女人交往過的樣子嗎,?方才連句謝謝都沒說,該不會是因為太緊張了吧,?”
林語之說罷,,便扭頭朝著電梯走去。
顧扶蘇無奈地笑了笑,,對著她的背影說了句:“謝謝,。”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guān)上的那一刻,林語之調(diào)皮地沖他做了個鬼臉,,顧扶蘇嘴角微微動了動,,卻還是沒能忍住笑意。
一個36歲的商界才俊,,終日周旋于紙醉金迷,,什么樣的姑娘沒見過,大抵是逢場作戲罷了,。他是不相信什么愛情的,,那種小說電影里的情感戲碼,對他來說實在是可笑又遙遠(yuǎn)的東西,?;蛘哒f,他對于愛情或女人總是不屑一顧的,。
緊張,?怎么會?不過這丫頭倒是有些眼緣,。顧扶蘇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回到雜志社的辦公室,林語之并沒有直接去找白亦玫,,而是坐在辦公桌前發(fā)起呆來,,整個人恍恍惚惚。
直到白亦玫來到她跟前,,敲了敲她的桌子,,說:“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她這才回過神,,兩頰一陣滾燙,驚慌失措一般,,趕緊隨手拿起文件夾放在上面,。
“沒什么,可能是沒睡午覺,,有點累了,。”
看著她眼角有盈潤的光,,白亦玫不免有些擔(dān)憂,。
“哭了?”
“沒有,,外頭冷風(fēng)吹的,,我的眼睛曾做過手術(shù),至今有點后遺癥,冷風(fēng)一吹就會淚流滿面,?!?p> 林語之極力試圖從剛才的情緒里跳出來。
這倒是真的,,只是自從那場車禍過后,,她完全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嚇我一跳,,你這個人向來明朗又細(xì)膩,,我見你這樣失神還是第一次?!?p> “放心吧,,真的沒事?!?p> 白亦玫看著林語之,,腦子里不禁想起,前幾日在地下停車場,,撞到紀(jì)凌塵和蕾拉在一起,,兩人異常親密。
白亦玫從第一次見過紀(jì)凌塵,,對他就沒什么好印象,。雖說紀(jì)凌塵稱得上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但兩人站在一起似乎總少點什么,,無法令人發(fā)出“一對璧人”的感嘆。
戀愛中的男女在一起是會有氣氛的,,那種氣氛是即使兩人不說話,,也有種莫名的默契,甚至感染到周圍的人,。
這種奇怪的偏見令她的潛意識里一直覺得:紀(jì)先生不是林小姐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