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鳳山出來的時候,，身后跟著定遠。

　　看見常萬福守在院里,，定遠搶先過去,，小聲說：“常爺爺,，鎘污染要先阻斷外溢，再排水,、排土,。”

　　常萬福好奇又不太相信,，說道：“聽誰說的,？你這孩子竟操大人心呢?！?p>　　“網(wǎng)上查的,。”定遠說,。

　　馬鳳山無可奈何地搖頭,，說：“昨晚不睡覺，也不復習功課,，拿我手機鼓搗大半宿,。”

　　“爺記下了,，回頭告訴依朵,。鍛煉去吧?！?p>　　定遠挽起褲腿兒,，緊了緊假肢，試探著活動幾下,，小跑去了池溏邊,。

　　望著定遠在池溏邊走圈兒，常萬福說：“這孩子心思太重,，影響學習呀,，馬兄還得多說?！?p>　　“窮家孩子長心,，沒啥壞處,。將來再學學依朵，考個好大學,，回來帶動一下南洼,。”馬鳳山瞇眼瞧著說,。

　　“苗子不錯,，想得也挺遠大，就是刁民太多,，干點啥不易呀,。”常萬福多少有些感慨,。

　　馬鳳山問：“查出啥結(jié)果沒有,？”

　　“有人用無人機投的，連著三天,，都是后半夜,。多虧沒賣出去，否則,，就闖大禍啦,。”

　　“從哪飛進來的,？”

　　“北面,，靠杏樹林一帶?！?p>　　“走,，這么早呆著也閑，過去看看,，說不定發(fā)現(xiàn)什么,。”

　　說著,，馬鳳山抬腿就走,。

　　常萬福沒動，說：“我在這兒守著,，想讓依朵他們多睡一會兒,。”

　　“守啥,，我常在這兒住知道,，三胖送貨一走，再上人得八點來鐘，還有兩個多點呢,?！瘪R鳳山說。

　　二人出了基地大院,，順小路向西北走一段，拐進杏樹林,。

　　剛走幾步,，馬鳳山伸手擋住常萬福，向前一指,，說：“你看,，這里停過車?！?p>　　林下的蒿草難見陽光,，稀疏綿軟，車轍碾壓過后留下條條胎痕,，甚至進出轉(zhuǎn)彎看得清清楚楚,。

　　常萬福想過去一探究竟。

　　馬鳳山說：“這是現(xiàn)場,，有你的腳步印,，等于給公安添亂?！?p>　　二人仔細查看著地面,，小心翼翼繞過現(xiàn)場，來到與杏樹林接壤的沙丘邊上,。一片荒地丘陵,，遠處是松花江，近處不遠便是基地的稻田鐵絲網(wǎng)圍欄,。視野開闊,，找不出什么異常。

　　常萬福說：“咱倆查不出啥明堂,，回去算啦,。”

　　回去的路上,，馬鳳山一直低頭不語,。

　　常萬福長吁短嘆，愁苦撓頭,，半晌,，說道：“報案吧，等于傳出去了,，案子破不破,、啥時候能破誰都說不清楚,。后果卻明擺在那兒，螃蟹肯定不好賣了,，活物又不等人,，緊接的有機大米也很麻煩，真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呀,?！?p>　　忽然，馬鳳山頓住腳轉(zhuǎn)向常萬福,，問：“你說是無人機投,？”

　　“沒錯，監(jiān)控錄下來啦,。,。”

　　“我記得在南洼有兩個小孩賣農(nóng)藥,，好像提過無人機,。”

　　常萬福愣了一下,，馬上想了起來,，說：“是啊，當時我還奇怪,，沒聽說過用無人機撒農(nóng)藥,。莫不是這兩個小兔崽子干的？”

　　“那也是背后有人指使,，兩個初中生懂個屁,！?！?p>　　“看模樣,，聽說話，不像是本地的,，說的也不是咱這里的病蟲害,。”

　　馬鳳山想了想,，說：“本村的一般挨家挨戶竄,，不會蹲在小賣店門口。說不定是從哪兒找的流竄小無賴,，這案子更難破,。”

　　二人匆匆回到基地院內(nèi)。

　　平房前,，依朵和定遠頭對頭蹲著,，拿一小截樹枝在地上解方程。

　　等了一會兒,，定遠算出答案,。

　　依朵說：“完全正確，步驟也很標準,，下學期可以直接進初二,，不用蹲級了?！?p>　　馬鳳山拉起定遠，說：“回屋洗手準備吃飯,，爺爺和依朵說點事,。”

　　定遠拍手回屋,。

　　馬鳳山說：“我倆剛從北面回來,，發(fā)現(xiàn)杏樹林里有停車痕跡，前些天去南洼,，又遇見過兩個賣無人機和農(nóng)藥的半大小伙,。兩個聯(lián)系到一塊，估計一個是現(xiàn)場,，一個是作案人,。得趕緊拿主意，一場雨現(xiàn)場沒了,，日子一長,，那兩個小家伙不知跑哪兒去了?！?p>　　依朵點點頭,，說：“報案是一定的，什么時候報,、怎么報我拿不定主意,。等子明看看有什么好辦法?！?p>　　常萬福說：“等吃過飯你就打電話,，出了這么大的事，可不能瞞著人家,?！?p>　　話音未落，子明車到了。

　　沒想到先下車的是周家豪,，手攥一把紙扇,，神情凝重，朝馬鳳山和常萬福點下頭,，對依朵說：“有話屋里說去,。”

　　等三位老人進屋,，依朵埋怨子明：“又不是好事驚動周叔干嗎,？”

　　子明說：“剛要吃早飯，發(fā)現(xiàn)你留言,，沒多想就點開了,。人家聽到了，飯也不吃,，非要跟著過來,。”

　　“飯桌上別提,，等吃過了再說吧,，我看三個老頭肺都氣炸了?！币蓝鋰诟?。

　　三胖送貨回來，肩上扛一卷鐵絲網(wǎng),，手抓兩個饅頭,，領(lǐng)人去將那塊污染的稻田塊圍上。臨走前,，跟依朵說：“小李等你電話,，問店里的螃蟹到底賣還是不賣?！?p>　　依朵馬上給小李回話,，說：“一切照常?！?p>　　等吃完早飯,，周家豪第一個起身，說：“選個屋吧,，咱們商量一下,，這事拖不得?！?p>　　“去監(jiān)控室,，那里肅靜,。”

　　說著,，依朵領(lǐng)劉洋等人去擺桌椅,。

　　子明與依朵媽提著暖水瓶，端著茶杯過去幫忙,。

　　三個老頭坐在一側(cè),，子明、依朵和劉洋,、小柯,、胡天、楊光對面而坐,。

　　依朵先把事情發(fā)生的前后情況介紹一遍,。

　　早晨房間內(nèi)不熱，周家豪極認真地聽著,，手卻下意識打開紙扇,，一邊搖一邊皺眉思索，看來每到關(guān)健要害手是離不開這把扇子,。

　　“心里應該有懷疑對象吧？”周家豪問,。

　　常萬福說：“八九不離十是朱大奎干的,。”

　　周家豪看向馬鳳山,。

　　馬鳳山說：“除了他別人沒這能量,。”

　　周家豪又望向依朵,。

　　依朵說：“這個人最初暗中拆臺,，后又托中間人找我要投資入股，種種跡象表明值得懷疑,?！?p>　　“除了看上公司發(fā)展替力，投資不成嫉妒,，有沒有其它原因,？”

　　“依朵說對了一半，根子還是在村子里面,?！背Ｈf福往前挪了一下椅子，臉上的表情是怒火中燒,，說道：“這么給你說吧,，村主任要換屆選舉,，朱大奎擔心他老爹的位置不保，咱們一辦公司等于村里又出了能人,，明擺是個威脅嘛,。”

　　周家豪忍不住笑了,，收起扇子,，轉(zhuǎn)向常萬福說：“如你所說，朱大奎算是村里最高的高干子弟,，就敢如此猖狂,？”

　　馬鳳山搖搖頭，說：“確實不簡單,，城里有大產(chǎn)業(yè),，還是什么省政協(xié)委員，市人大代表,，自稱北洼村的紅太陽,，不可小看啊?！?p>　　“難怪把你們愁這樣,，原來還是個有道行的人物?！?p>　　周家豪扇敲掌心,，離開坐椅，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說道：“子明,，給方彬打個電話，不忙讓他過來,?！?p>　　依朵看看子明，又瞅瞅周家豪,，說：“姐夫與朱大奎很熟,，交情深到什么程度不清楚?！?p>　　“哦,，跟這種人還有來往？你是怎么知道的,？”周家豪問,。

　　依朵猶豫一下，說：“幾個月前,，是姐夫找我見朱大奎談投資入股,，我沒答應,。”

　　子明插上一句：“怎么沒聽你說過,？”

　　“我理解是姐夫不了解村內(nèi)的情況,，只知道公司資金緊張，你又把房子賣了,，或許是想幫忙吧,。”

　　周家豪拿扇一指,，說道：“甭管他出于什么,，打電話，我去見他,，于公于私這事必須辦好,！”

　　說完，周家豪回到座位,，目光掃了一圈兒之后,，接著說：“既然此人背景復雜，我的意見兩條腿走路,，重金屬污染,，環(huán)保方面馬上聯(lián)系。主管部門檢測備案,，包括后續(xù)處理問題按國家要求,，辦避免留下遺患。當然,，前提也是找好恰當人選，盡可能不要擴大影響,?！?p>　　劉洋說：“我去找高雅談，說清利弊,，肯定沒問題,。”

　　周家豪沉吟片刻,，說：“余下的問題,，就是防備對方主動上門鬧事，讓店里的人有個思想準備,，一旦出現(xiàn)不要爭辯,，立刻打110控制住人，再請食品安檢部門到場檢驗,，誰是誰非自有公論,，謠言起不來,。”

　　說完,，周家豪看了看常萬福和馬鳳山,，問：“二位有何補充？”

　　“這還補充啥,，縣太爺級的周大領(lǐng)導都出馬了,，考慮得這么周密，別說朱大奎,，就是狗大奎也得伏法認罪,。”常萬福臉上終于有了笑模樣,。

　　“你還別給我戴高帽,，有些事辦起來確實復雜。不過,，這一次欺人太甚,，我老周豁出面子死盯到底。別說方彬是我女婿,，換其他人也得掂量掂量,，我周家豪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人?！?p>　　臨上車,，周家豪安慰依朵：“放心吧，公司正常運行,。我和子明跟方彬說清,，按他們內(nèi)部程序報案，找兩個靠實的人秘密調(diào)查,?！?p>　　子明從駕駛座上探出腦頭，沖依朵說了句：“姜還是老的辣,?！?p>　　劉洋要下依朵車鑰匙，上車一溜煙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