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次分離
“??!對(duì),!”沈姜覺得今天的秀才奇奇怪怪的,,看來是真的還沒好,還好她來了,。
“看,,我給你偷,不,,帶的雞湯,,嘿嘿,爹爹今天早上回來了,,娘親特意做的,可好喝了,,你快嘗嘗看,,要冷掉了?!鄙蚪I(xiàn)寶一樣的抬出一直藏在袖子下的碗,,之前滿滿的一碗湯現(xiàn)在灑的只剩下大半,里面還有好幾塊雞肉,,帶著骨頭,,一看就很美味。
“給我的,?”秀才問道,,他和面前的小姑娘非親非故,為什么特意給他帶雞湯,,而且對(duì)于他們來說,,這種東西一年都未必能吃得上一次,應(yīng)該是很寶貴的吧,,無緣無故給他干嘛,,難道有求于他?他現(xiàn)在用的身份就是一個(gè)落第秀才,,能有什么利用價(jià)值,?呵!千回百轉(zhuǎn)間,秀才已經(jīng)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
“是啊,,可好喝了,你嘗嘗,,喝完就不難過啦,!”沈姜吞了口唾沫,忍著饑餓,,繼續(xù)誘惑道,,她不知道秀才腦子里那些陰暗的想法,只是單純的希望這人開心點(diǎn),,而她光是忍住口水就已經(jīng)很勉強(qiáng)了,。
“難過?”秀才一愣,,只一瞬間便反應(yīng)過來,,她是在安慰他?這個(gè)只會(huì)玩兒泥巴的小姑娘,,不僅敏銳的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甚至還想著用自己視若珍寶的雞湯來安慰他,是的,,他早就看到了沈姜眼里對(duì)那碗雞湯的渴望和忍耐,,還有她那明顯的吞咽聲,想忽視都難,,她自己應(yīng)該還沒吃吧,。
看著沈姜,秀才有些恍惚,,若是他當(dāng)年沒去京城,,沒遇到那人,他應(yīng)該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像尋常人那般娶妻生子,,若是有女兒,應(yīng)該也和眼前的小姑娘差不多大吧,,她的女兒,,也會(huì)這樣敏感的察覺到陌生人的情緒,并試圖安慰對(duì)方嗎,?
呵,,秀才苦笑一聲,事到如今,,他還幻想那些做什么,,再如何想象,,父母也回不來了,親族也回不來了,,而那人,,卻還活得好好的。
“嗯嗯,,昨天看你提起京城就有些難過,,那里肯定找不到我家這么好喝的雞湯,快嘗嘗,!”沈姜感覺自己要忍不住口水了,。
“嗯,進(jìn)來吧,?!毙悴判Φ溃舆^碗,,領(lǐng)著沈姜進(jìn)了院子,。秀才從沒想到,他竟然會(huì)有被小孩子安慰的一天,,雖然哭笑不得,,但心底卻莫名滋生出一股暖流,游遍四肢百骸,。他想,,依然還有人關(guān)心著他,而且無關(guān)名利,。
沈姜跟在后面好奇的東張西望,這是她第一次來秀才家,,簡(jiǎn)單的小木屋前小小的院子,,院子一角有顆大大的松樹,看著很是干凈舒服,。
接近石桌的時(shí)候,,秀才瞥到昨天炸裂的酒壺殘?jiān)⑽櫭?,趁沈姜不注意,,袖子一揮,就將石桌清理干凈,。
“坐吧,。”放下碗,,秀才對(duì)著跟在后面眼睛來回瞟的沈姜笑道,。
“給,,筷子?!鄙蚪炎约旱目曜舆f了過去,。
“呃。,。,。”秀才順手接過就有些犯難,,他一看上面殘留的水漬就知道,,這肯定是小姑娘剛吃了的,略微有些潔癖的他很想起身回屋拿雙干凈的,,可看著她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神,,又只得生生止住。
壓著心理的不適感勉強(qiáng)吃了一口,,意外的發(fā)現(xiàn),,味道還不錯(cuò),只有簡(jiǎn)單的鹽和蔥花,,熬的軟糯咸香的肉塊配上一口原汁原味的雞湯,,讓他突然想起以前還在山莊的時(shí)候,娘親也曾為他煲過的烏雞湯,,遙遠(yuǎn)的過去與現(xiàn)實(shí)重疊,,他喝到了久違的家的味道,這的確是京城也尋不到的美味,。
“怎么樣,?”沈姜見秀才只吃了一小口就低著頭不動(dòng),以為他不喜歡,,有些緊張的問道,。
秀才沒說話,只是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碗里的肉,,如品珍饈,,直到最后抬起碗,仰頭喝盡最后一滴湯,,他才看向沈姜,。
“人間美味!”秀才歪著頭,,釋然一笑,,他感覺有些執(zhí)念,似乎在慢慢放下,。
沈姜一愣,,仿佛透過嘴角上揚(yáng)的秀才,,她看到了遍地的春暖花開。
“咕,。,。。咕咕,。,。?!币魂嚬緡5亩亲咏新暺茐牧藲夥?,沈姜也有些尷尬的拿過秀才手中的碗,她沒想到這人看著斯斯文文,,飯量卻這么大,,本來還想著能剩點(diǎn)兒渣渣自己喝呢。
“呃,,你還沒吃飯,?”秀才看著干凈如新的碗,也有些尷尬,,他沒想到一時(shí)控制不住,,竟把整碗雞湯喝得底朝天,本來看小姑娘之前忍耐的模樣,,還想著給人留點(diǎn)的,,這下倒顯得他一個(gè)大男人,和五六歲的小姑娘搶吃食一般,。
“嗯,,本來準(zhǔn)備喝點(diǎn)渣渣的?!鄙蚪f的委屈巴巴,,她就只喝了一口湯,家里肯定沒有剩的,。
“呃,你坐會(huì)兒,,我給你下碗面吧,。”秀才竭力挽回形象,,他真的不是故意搶小姑娘的吃食,。
“好呀!”沈姜高興的應(yīng)了聲,,她不喜歡吃面條,,但是現(xiàn)在餓了,,覺得什么都好吃,而且看秀才長(zhǎng)得這么好看,,手藝應(yīng)該也不錯(cuò)吧,。
“這什么呀?”然而沈姜很快就被現(xiàn)實(shí)上了一課,,看人不能只看臉,,盯著碗里黑乎乎的一團(tuán),她小臉都要皺一起去了,,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的東西吧,。
“雞蛋面,那個(gè),,我很少下廚,,雞蛋糊了,能吃,?!毙悴胖坏媒忉寧拙洌静粫?huì)做飯,,以前都有山莊的廚子,,現(xiàn)在只有自己了,就吃的隨意,。
“好吧,。”餓極了的沈姜吃的狼吞虎咽,,雖然沒有娘親做的清湯面味道好,,但好歹也是有雞蛋的,雖然糊成一團(tuán),,還是勉強(qiáng)能吃的下,。
“你慢點(diǎn)?!笨粗欀粡埿∧?,一碗雞蛋面吃得如同要慷慨就義般艱難的沈姜,秀才難得有些愧疚,。
“嗝,!好飽!好難吃,!”打了個(gè)飽嗝,,沈姜感慨道。
“,。,。,。”秀才一陣無語,,手癢,,想把這沒良心的小東西丟出院子怎么辦。
“你該回去了,,今天我休息,,不教識(shí)字?!笨丛谝粶鞯姆輧荷?,秀才沒把人丟出去,而且客氣的趕走,。
“嗯,,那我走啦,再見,!”沈姜拿過一滴不剩的空碗,,略微可惜的起身就走。
“你,!”秀才只覺得一陣牙疼,,別以為他沒看到那可惜的眼神,一滴都沒給她剩,,真是對(duì)不起了,。
然而不知為何,看沈姜走的毫不留戀,,又讓秀才泛起一絲失落,,大概小姑娘的出現(xiàn),帶給了他五年黑暗沉寂的第一束光吧,,而有些債,,他也該去向那些人慢慢討回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顧就出發(fā)去了鎮(zhèn)上,,因?yàn)閬砘氐盟奶欤砩现荒茉谝巴饴端?,他不忍妻子受苦,,?jiān)持讓她在家等他。
幾天后,,沈顧趕著牛車,帶著采買的年貨和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了,,一進(jìn)村,,就免不了引起眾人圍觀,,都知道沈顧和沈虎被鎮(zhèn)上的王公子看中,在外做木活,,帶回不少銀錢,,大家雖然眼熱,卻只有羨慕的份兒,。
“都是些什么?。吭趺催@么多東西,?”院子里幫忙卸貨的林沫問道,。
“都是些年貨,干果,,肉干,,還有些新維過來的新鮮玩意兒,難得過個(gè)好年,,咱們這次也好好慶祝慶祝,。”沈顧笑道,。
“唉,,沒必要這么浪費(fèi),你在外面也不容易,?!绷帜瓱o奈埋怨道,心里有些心疼,。
“沒事兒,,我在外面很好,等開年了,,咱再把房子好好修修,,多蓋幾間房,孩子們就不用在灶坑旁擠著了,?!鄙蝾櫺χ参康馈?p> “你呀,!”林沫也知道丈夫的性子,,忍不住跟著想象年后的畫面,笑的一臉幸福,。
新年臨近,,家家戶戶都樂呵呵的忙碌起來,殺牛宰羊,裁布做衣,,好不熱鬧,,人們忙碌了一年,此時(shí)都放下農(nóng)活,,安心享受這難得的悠閑,。
除夕那天,梧桐村飄起了小雪,,瑩白的雪花剛落地,,就化為一片虛無,只有濕潤(rùn)的土地和青草上掛著的水珠,,殘留著它們?cè)鴣磉^這世間的痕跡,。
今年的除夕夜,是沈姜過得最開心的一年,,滿滿一大桌子沒吃過的肉,,她生怕是幻覺,每一種都吃了很多,,最后硬是撐的仰在椅子上無法動(dòng)彈才做罷,,旁邊的椅子上,躺著同樣撐的滾圓還不忘和她吵嘴的沈禾,。
和外面萬家燈火的熱鬧相反,,秀才家依舊大門緊閉,冷冷清清,,石桌上擺放著新置的酒壺和酒杯,,他穿的依舊單薄,就那樣坐在石桌旁,,就著雪花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眼神空洞的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現(xiàn)在就像迷失在人間的孤魂,在這里找不到羈絆,,卻同樣找不到離開的方向,,就這樣四處游蕩,靈魂無處安放,,等待著生命的終結(jié),,自然的枯萎。
新年過后沒多久,,沈顧和他爹沈霆商量后,,就著手開始修繕老房屋,原本只有一間里屋,作為爹娘的臥房,,他和林沫擠在堂屋的一角,,旁邊就是平時(shí)吃飯的木桌,三個(gè)孩子就只能擠在火灶房,。
這次翻修,直接將原本的茅草屋蓋成了小庭院,,不僅他們有獨(dú)立的房間,,就連孩子們的都準(zhǔn)備了,沈溪倒是想一個(gè)人睡,,卻被怕黑的沈姜纏住不放,,無奈只得跟妹妹一間,沈禾也不肯一個(gè)人睡,,天天要鉆娘親懷里,。
一切塵埃落定后,沈顧和沈虎依依不舍的辭別家人,,再次去了王公子那里做木工,。
一切又回歸平靜,沈姜沈禾依舊每天去秀才那里學(xué)識(shí)字,,去年大半年過去,,他們已經(jīng)能磕磕巴巴的看些簡(jiǎn)單的書本。
林沫帶著沈溪和公婆一起,,每天忙里忙外的操持家務(wù),,勤懇耕種,期待著又是一個(gè)豐收的好年頭,。
寶華山腹地深處,,一處洞穴里,今天來了位不速之客,。
“東西都造得如何了,?”來人一身黑袍,兜帽遮臉,,語氣森然,。
“回大人,算上前幾年的,,共計(jì)十萬件,。”青年跪在地上一臉諂媚,,全沒了平日的威風(fēng),,正是沈顧他們招惹不起的王公子。
“怎么差那么多?上頭說的可是十五萬,?!焙谂廴苏Z氣漸冷。
“大人恕罪,,實(shí)在是這些年能頂用的木工匠人越來越少,,這兩年幾乎把邊境一帶有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才勉強(qiáng)湊了些新人上來,?!蓖豕颖缓谂廴藝樀臏喩矶哙拢疵忉尩?。
“行了,,我不是來聽你廢話的,王水北,,你要是做不了這差事,,自然有人來做,明白嗎,?”黑袍人冷冷道,。
“明白,明白,,大人,,求您再寬限幾天?!蓖跛笔箘艃狐c(diǎn)頭,,他要是敢說個(gè)不明白,怕早就腦袋搬家了,。
“記住,,一個(gè)月,你的倒計(jì)時(shí),?!焙谂廴苏f完,,便消失在了山洞中,。
“是,,是,謝大人,!”王水北使勁磕頭,,直到山洞內(nèi)徹底沒聲音后,才虛脫般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氣,,渾身已被冷汗?jié)裢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