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頁?！弊T翼知道草霜對資料不感興趣,，只是想看故事，便很干脆的告訴了她,。

　　草霜將資料翻到第五頁,，然后擰開兩升裝的椰汁灌了一大口潤了潤喉嚨，這才抑揚頓挫的讀起來,。

　　“那是大概兩個月前,，廠里來人，說抗美突然犯病,，讓我去把她接回來,。

　　“我問他們怎么回事，他們也不清楚,。只說抗美去了一趟廁所,，眼睛就突然睜不開了。嘴也一直緊緊閉著,，問她什么都不回答,，只知道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我跟著廠子里的人來到制衣廠,，抗美就坐在噴水池邊上哭,。臉上全是眼淚，可眼睛好像被什么東西黏住了一樣,，就是睜不開,。

　　“廠里領導說,，讓我把抗美接回去，找大夫看看,。然后我就扶著抗美,，一步一步往家走。

　　“一路上我問了很多,，但是結(jié)果就和廠里人說的一樣,，抗美就只知道哭，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中午了,。我決定等吃過午飯再帶抗美去找村里的大夫,。

　　“吃飯的時候，抗美還是口眼緊閉,，也沒有動筷子,，就那樣坐在飯桌前一動不動。我只以為是她突然犯病,，沒有食欲,，也沒有強迫她。

　　“當天下午,，我?guī)フ掖謇锏拇蠓?，大夫也弄不清怎么回事，讓我去?zhèn)里看看,。

　　“到了鎮(zhèn)子里,，也一樣整不明白。我便請了車,，拉著抗美往縣里趕,，那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縣醫(yī)療所也下班了,。我們就在招待所里過了一夜,，好貴啊。

　　“就這么折騰了兩天時間,，從縣里到市里,，沒有一家醫(yī)院查出病因，錢倒是花了不少,。

　　“更讓我擔心的是,，那兩天，抗美滴水沒進，顆米未沾,。整個人連路都走不太穩(wěn)了。這樣下去,，那人不得餓死,？

　　“最后一家醫(yī)院的大夫跟我說了很多，雖然聽不大明白,，但大概意思我還是聽懂了,。意思是抗美身體很健康，沒什么大毛病,，這不睜眼不張嘴,，很可能是心理問題。

　　“那大夫懷疑我平時是不是對抗美不好,，有沒有打罵什么的,。這壓根就是亂彈琴嘛！我和抗美結(jié)婚五年來,，連吵架都沒有過的,！

　　“我當時就和那醫(yī)生吵了起來，學藝不精,，還胡亂指責別人的家庭,。

　　“吵完后，我就想帶抗美離開醫(yī)院,?？墒牵菚r的抗美已經(jīng)很虛弱了,，離開又能去哪里呢,。

　　“最后，據(jù)說是醫(yī)院的什么主任聽說了抗美的病情后,，親自過來診斷,，也沒查出問題所在。不過,，那個主任建議先讓抗美留院觀察,。

　　“就那樣，抗美生平第一次住院了,，我則留下來照顧她,。

　　“鑒于抗美不吃東西，醫(yī)院便用注射的方式給她打營養(yǎng)液,，我記得那瓶子上寫的是葡萄糖,。

　　“打營養(yǎng)液的時候，護士讓我按住抗美，不要讓她掙扎,。我知道那些醫(yī)院里的人,，都懷疑抗美是主觀上想要絕食。然而事實上,，抗美非常的配合,，根本就沒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意思。

　　“一連兩天,，抗美都只靠著營養(yǎng)液補身子,。盡管如此，我還是能察覺到,，抗美明顯的瘦了一圈,。尤其是肚子，都快貼著后背了,。營養(yǎng)液,，終究不能代替吃的，該餓還得餓,。

　　“由于病床緊缺,，招待所又太貴，我晚上只能睡在醫(yī)院走廊的地上,，就那么將就著過了幾天,。

　　“我不記得是哪一天，天氣突然轉(zhuǎn)涼了,。離開家的時候,，除了一些洗漱用品，我沒有準備任何鋪蓋,，睡在地上很冷,，以至于到凌晨了我都沒有睡著。

　　“不清楚是夜里幾點,，反正整條醫(yī)院走廊里都靜悄悄的,，幾乎是掉根針都能聽見。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聽見從抗美病房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病房里有三張床，除了抗美外,，還有兩個病人,。所以起初，我以為是哪個病友起夜,?？墒寝D(zhuǎn)念一想,，不對呀，起夜的話不應該先開燈嗎,？可那動靜鬧了半天,，病房里還是黑咕隆咚的！

　　“難道是賊,？

　　“我把門推開一條縫,，一股香蕉和蘋果的清香就從病房里涌了出來。黑暗中,，我看到一個人影在一張病床旁的小抽屜柜上摸索，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

　　“那人影的身形,，怎么看著那么像抗美？

　　“我把門開大了一點,，醫(yī)院廊燈反射的光線,，把病房里也照亮了一些。

　　“那個人影果然是抗美,！

　　“她在干什么,？真的是偷東西嗎？可我印象里的抗美,，絕對不是那種雞鳴狗盜之徒,！為了弄清楚這個問題，我沒有聲張,，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把門開得更大些，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我看到,，抗美從人家抽屜柜上摸到了一個蘋果，然后轉(zhuǎn)身,，摸索著往回走,。

　　“這時候，病房門已經(jīng)完全打開了,，我就直直的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她,。可是一直閉著眼睛的她,，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我,。

　　“她顫顫巍巍的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然后我就看到,，她把蘋果按在自己緊閉的嘴唇上,，按得很用力,，似乎是想把蘋果直接按進自己的嘴里。

　　“可是她不張嘴,，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呢,？

　　“然而她沒有放棄，一只手去扳自己的牙床,，另一只手則拿著蘋果往嘴上拼命的砸,，發(fā)出咚咚的聲音。

　　“那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瘋子,！

　　“我當時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抗美再拿不住,，蘋果脫手掉在地上,，我才反應過來，趕忙大叫一聲,，打開了病房的電燈,。

　　“電燈下，抗美滿嘴是血,，嘴角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紅艷艷的肌肉組織。

　　“地上,，一條由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組成的虛線,，一直延伸到墻角。那里是抗美失手掉落的蘋果,，上面滿是鮮血和灰塵,。

　　“病房里另外兩個病友被驚醒，見到抗美的第一眼就嚇了一跳,，其中一個更是被嚇得心臟病突發(fā),。

　　“值夜班的醫(yī)生和護士們都趕來了。他們驚詫莫名,，他們議論紛紛,，他們恐慌無措。

　　“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應該幫抗美治療嘴上的傷口,！

　　“第二天，醫(yī)院建議我?guī)Э姑擂D(zhuǎn)院到皿川唯一一家精神病院,，他們認為,，抗美的精神出了問題，所以才會自殘,。繼續(xù)讓抗美呆在生理病院中,，對其他的普通病人而言是不負責任的,。

　　“沒有一個人想過，抗美之所以傷到自己是因為饑餓,，是因為她想吃那個蘋果,。哪怕只是吃一口……

　　“也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