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jié)：路遇沙塵暴

　　地處甘肅西部的河西走廊,，既有草豐水美的良田,，更有沙塵滾滾的戈壁灘。無論多晴朗的天空，隨時有可能刮起漫天風沙--即沙塵暴,。

　　記得一年夏天，我下部隊從平原堡回張掖,。晴朗的天空中靜靜地飄著幾朵白云,，路邊的沙棗樹雕塑般一動不動，燥熱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氛,。我坐在北京吉普的前座位上,，兩眼向前方望去:通常車水馬龍的路上沒有人，也沒有牛車和馬車,，只有那令人不安的寂靜,。

　　我叫司機停下車來，隨即和警衛(wèi)員一同下車觀察,。原來路人和他們趕的牛車,、馬車全都躲在路兩邊的壕溝里?？吹浇夥跑娝麄兌紵崆榈睾捌饋?“馬上就要起風了,，風一起想跑都來不及。前邊有堵土墻,，到那里去躲一躲吧,，晚了就來不及了?！蔽铱纯刺?，沒有一絲刮風的跡象，但我知道老鄉(xiāng)們說的一定有理,。我們立刻將車開到幾十米開外的土墻后邊,。車停下來后，我側(cè)過頭去看老鄉(xiāng)說的即將來風的方向,，只見遠遠的天邊剛才還晴空萬里,，轉(zhuǎn)瞬間就出現(xiàn)了一座黑壓壓的“大山”，并以飛快的速度向前推進,。這時已經(jīng)可以感覺到風了,，汽車的擋風玻璃上已經(jīng)有了刷刷的響聲,，那是沙子打在車身上的聲音。幾秒鐘后,，那座黑黝黝的“大山”以泰山壓頂之勢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霎時間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叫司機打開車的大燈,。正常情況下能照出幾百米遠的遠光燈，此時卻無法穿透厚厚的沙塵,，僅能照出尺把遠,。真如老鄉(xiāng)所講:“風一起想跑都來不及?！蔽覀冊诤陲L中定定地坐了有半個小時,，天空才漸漸有了光亮，風也隨之減弱,。

　　幾分鐘后,，風停了，馬路上漸漸有了生氣,。最先出現(xiàn)在馬路上的是在壕溝中避風的羊群,，只見它們咩咩地叫著，用力地抖動著身體,，隨后腳下便出現(xiàn)了一幅幅奇異的沙畫,。趕腳的老鄉(xiāng)抹一抹臉，抖一抖衣服上的沙子,，再將鞋殼里的沙子到出，嘴里咒罵著老天爺,，吆喝著將自己的牛車,、馬車趕出壕溝。我們在車里,，雖然緊閉門窗,，但也滿嘴沙子，牙一咬滿嘴嘎嘎響,，車上的座椅也全鋪滿了沙子,，抬起屁股，就是一個印兒,。我們因為趕路,，草草地將車內(nèi)打掃了一下便開車上路了。

　　回到家中,，只見所有的門窗都緊緊得關(guān)閉著,，小女兒正在和保姆一起在走廊里弄飯,。我被女兒安排在警衛(wèi)員住的房間里，不讓隨便亂走,，直到飯煮好了才讓我進入走廊,。在張掖時，只要一刮沙塵暴,，我們家做飯,、吃飯就要搬到?jīng)]有窗戶的走廊上進行。走廊里簡單地擺了幾把椅子,，我和家人一人端一碗面條,，無菜無湯地吃著。女兒和兒子一邊吃一邊講述著可怕的黑風:“聽說好多一年級的小同學都被風刮跑了呢,?！?p>　　聽孩子們這樣說，我的心一下揪了起來:“小馬,，馬上把低炮團團長給我叫來,。”

　　小馬應聲去了,。不一會兒,，低炮團團長跑步來到我面前:“政委，有什么事請指示!”我說:“聽說黑風刮過張掖時正是學校放學的時間,，不少小學生被風刮得失蹤了,。你去和學校聯(lián)系一下，幫著找找小學生,?！薄笆牵覀兞⒖倘マk,?！闭f罷，低炮團團長向我敬了個禮便轉(zhuǎn)身出了門,。

　　那一夜,，我們找到了二十多個被沙子堵在干水渠里的孩子。低炮團的戰(zhàn)士們將孩子領(lǐng)回駐地,，為他們洗去滿臉的沙土,，安排他們吃飯睡覺，第二天早上又將他們送到學校,。這場黑風真是厲害,，僅我們低炮團就刮倒了26個大煙囪。

　　這一天,，空軍368團還損失了一架飛機,。

　　368團是空軍飛行員訓練團,，原本定在當天上午練習飛行，因上午天氣能見度差改到下午練習,。誰知飛機剛一上天黑風便悄無聲息地襲了過來,，飛機像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就失去了聯(lián)系。368團向我求援:“王政委,，你的兵多,，趕緊幫我們查一下飛機現(xiàn)在在什么位置?！蔽野才湃私o邊防站,、邊防哨、雷達站都打了電話,，要求他們幫助尋找飛機,。一會兒電話全部回來，除雷達站說下午曾經(jīng)看到有架飛機搖搖晃晃地在空中飄,，其他邊防站,、哨均未見到。風停后,，空軍派出五六架飛機尋找,，最終在祁連山的森林中找到了飛機殘骸，駕駛員已經(jīng)犧牲,。

　　第十五節(jié)：,、全世界“最大”的機場

　　若問起世界上最大的機場在哪里?一定有人說是美國的芝加哥機場;也有人會說是英國的希思羅機場。然而在上世紀 70年代,，我們卻稱8120部隊酒泉機場是全球最大的機場,。

　　8120部隊機場地處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平展展的戈壁,、堅硬的地表,，幾十里地也見不到一棵樹，地面更見不到什么像樣的植被,。放眼望去，都望不到邊,。飛機跑道想修多長都可以,，想修多大的停機坪都隨意，不會因為占地面積受到絲毫影響,。因此,，機場負責人經(jīng)常驕傲地向我們宣稱:他所管轄的機場是世界上最大的機場。

　　有一次我們?nèi)C場觀摩導彈打飛機,，那是廣州軍區(qū)的實彈訓練,。當時導彈還非常稀有,，一個大軍區(qū)也不過只有一個導彈營，導彈就更甭說有多珍貴了,，搞導彈實彈訓練也就非常稀少了,。我們到機場后被安排在空曠的發(fā)射場坪后的觀摩場地。上午十時左右,，風和日麗的天空中一架戰(zhàn)斗機拖著一架靶機出現(xiàn)在預定區(qū)域,。當進入實彈射擊區(qū)域后，戰(zhàn)斗機和靶機脫鉤迅速離去,，靶機獨自在空中飛行,。這時從導彈發(fā)射控制中心傳出清晰的倒計時聲:“5、4,、3,、2、1,，發(fā)射!”

　　一枚墨綠色導彈隨著一聲巨響挾雷裹電地沖向藍天,。但是我們卻看到導彈偏離目標，未能命中靶機,，而是從靶機前穿了過去,。正在我們?yōu)檫@次實彈射擊失利而遺憾的時候，突然有人喊到:“快看,，導彈又飛回來了!”我們抬頭看時,，掉頭回來的導彈已經(jīng)擊中靶機。隨著一聲巨響和刺目的火光,，靶機瞬間化為碎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們自己制造的導彈擊落飛機的情況。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我對部隊現(xiàn)代化建設和科學技術(shù)裝備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緊迫感,。

　　觀摩結(jié)束后，機場負責人找到我說:“王政委,，你們在戈壁灘上造了那么多山,，就不想幫我們機場搞點兒建設?比如堆座山，弄幾個山洞當機庫,，一旦有什么情況也好將飛機隱蔽起來嘛,。”

　　我說:“這些都是要總部批的,，你只要能批得下來,，我就能給你造好?！焙髞?，我們果然給8120部隊機場造了一座帶機庫的人造山,，被命名為八號山。不僅如此,，我們還在機場那荒無人煙的地方造了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引進了淡水。

　　當時的首長來檢查工作時說:“湖都挖好了,，水也引來了,，不能白白浪費資源，要在水里養(yǎng)起魚來,，為部隊改善生活創(chuàng)造條件,。”由于當時條件很差,，我們心想,，人都解決不了吃的問題，魚吃什么?于是態(tài)度消極地說:“皮首長,，一沒有魚苗;二即使有了魚苗也沒有給魚苗吃得東西;三也沒人會養(yǎng)魚,，有水就不錯了，我們也不想養(yǎng)魚,?！?p>　　皮首長笑著說:“這還不簡單，趕明兒在湖邊上修兩個廁所,，魚食就解決了嘛,。魚苗我給你們從武漢軍區(qū)調(diào)，一定要把魚養(yǎng)起來,，三個月后我要來吃魚,。”

　　很快,，飛機從武漢軍區(qū)空運來了幾十萬尾魚苗,，放養(yǎng)在人工湖里，湖邊的廁所還真給魚苗提供了飼料,。魚就在這樣一種食物鏈中生長了起來,。

　　三個月后，皮首長來十九軍視察工作,，讓我陪他去機場看八號山和人工湖,。我說:“皮首長，我還要去五十五師,，機場的山水就叫別人陪你去看吧?！?p>　　“五十五師可以以后再去,，今天你就陪我去機場,。”皮首長不容我分說,，下令啟程,。

　　車隊順利到達機場，皮首長在八號山視察完后,，又饒有興致地來到人工湖邊,，看到里邊的魚已經(jīng)有近一尺長了，十分高興,。他對陪同的機場負責人說:“今天我們改善伙食,，就吃湖里自己養(yǎng)的魚?！?p>　　聽到皮首長的話,，我和在場的北方同志直反胃，心想吃人糞長大的魚人怎么能吃?

　　吃飯的時候,，果然上了清燉魚,、紅燒魚，還做了魚湯,，我們都不動,，筷子只在飯碗里和蔬菜盤子里扒拉。皮首長見狀,，笑著夾了一大塊魚,，邊吃邊說:“南方的塘魚都是這么喂的，也都是這么吃的,。你們怕什么?看我都吃了,，你們還不動筷子?”見皮首長真的一塊一塊不停地吃，我們才把筷子伸去夾魚,，小心翼翼地放進嘴里,，一嘗，味道還真不錯,。從那以后,，我每次去機場都要點名吃魚，有時還會撈幾條帶回張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