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楓“哦”了一聲,,然后就陷入了沉默,。他本想安慰溫雨幾句,但見她神色如常,,好像也沒有安慰的必要,。這一下,可就僵在當場了,。
溫雨微微一笑,,說:“你不去照顧你的小寧嗎?”
“有郝?lián)u旗他們呢,?!毙鞐黝H為尷尬地說了一句,又笑著解釋道:“現(xiàn)在小寧是‘王妃’,,郝?lián)u旗他們唯恐讓她受了委屈,,比我好多了?!?p> 溫雨也露出了笑意,,面向自己家的房子說:“這個損招兒也虧你想得出?!?p> 她說著便向屋子走去,,徐楓也快步跟了來,解釋道:“我也是為了咱們好,?!?p> “咱們,?”溫雨步子一頓,轉(zhuǎn)過身來說:“哪個咱們,?是你和我,,還是你和我和小寧?”
“當然是……”他頓住了,,語塞了,,像是有一團棉花堵住了喉嚨,又像是干枯的老井失去了潤滑的作用,??傊酉聛淼脑捲趺匆舱f不出口了,。
溫雨輕聲嘆息,,搖了搖頭,像是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澳憧烊フ倚幩麄儼伞N一丶铱纯?,馬上就趕來,。”
徐楓想叫住她,,可是叫住她之后說什么呢,?與其相視無語,,倒還不如暫且別過吧,。他這樣想著,也黯然轉(zhuǎn)身,,循著原路走了去,。
說來也怪,徐楓自從遇到溫雨之后,,就再也沒有夢到過美麗地,、戴著紅框大眼鏡的高數(shù)老師了。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在課堂上睡覺,,乍一醒來,高數(shù)老師正面容冷峻地瞧著自己,。這一剎那地四目相視深深地刻在了徐楓的心里,。以至于時隔幾年,他仍然歷歷在目,。
可是,,自從溫雨出現(xiàn)以后,,這場景仿佛就從他的記憶中消失了。他再也沒有夢見過自己的高數(shù)老師,,平日里也很難再想起她來,。好像這個人從來就沒出現(xiàn)過一樣。
溫雨,,真是人如其名,。她就像一場溫柔地雨灑在了徐楓的心里頭。
說起來也蠻可笑的,。徐楓雖然已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卻還沒有交過女朋友。大學期間倒是喜歡過一個同班女生,,但卻因一個“滾”字,,頹喪了多年
那是大學一年級的一個下午,他想約心中的女神去打羽毛球,,卻看到她正和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在操場邊上散步,。徐楓是知道的,這個學長道貌岸然,,是個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于是他義憤填膺,本想救女神出火坑,,沒想到對方只說了一個字:“滾”,。
然后,徐楓就真的滾了,。當然不是縮成團滾走的那種,。他只是默然地走開了。但這段經(jīng)歷成為了他心里的一段恥辱,,整個大學四年都沒能緩過來,。
現(xiàn)在他又憶起往事,心中卻無多少難堪,,也無多少失落,。他只是淡淡地一笑,笑自己的單純和可笑,。
就在他因往事而感慨萬千的時候,,一陣急急地腳步聲從身后傳了來。這腳步聲密如集雨,,重似驚雷,。徐楓的心里也是一緊,就像是放松了的琴弦忽然被拉緊了的感覺,。
“誰,?”他猛然回頭,,見到的仍是一隊兵卒。他們沒有騎馬,,只是徒步奔來,。他們見到徐楓,也是略微吃驚,,步子停了下來,。
“哪來的草民,敢擋大順軍的路,!”打頭的一名兵卒厲聲喝道,。
徐楓的心里也暗暗有氣。自從自己做了洪承疇的幕僚以來,,還沒人如此無禮地沖自己大呼小叫,。“我是郝?lián)u旗郝將軍的人,,你們是哪部分的,!”徐楓不卑不亢,昂然反問了一句,。
對方果然躊躇了片刻,,追問:“你真是郝?lián)u旗的部下?那他在何處,?”
徐楓向自己走著的方向努一努嘴,,道:“就在城外等著呢。你們要我?guī)穯???p> 徐楓暗暗自得,。他本以為郝?lián)u旗的名號足以嚇退這幫**。就算嚇不退他們,,至少也不會對自己過于蠻橫,。
可誰知,這兵卒卻是雙眼冒火,,提高了聲音說:“好啊,!俺們弄不死他郝?lián)u旗,,也能弄死幾個他的人!帶走,!”說著,,幾名士卒一擁而上就將徐楓雙臂鉗住,叫他動彈不得,。
徐楓大驚失色,,忙道:“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少廢話,帶走,!”一聲令下,,徐楓就被這幫士卒押著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此處距離城外郝?lián)u旗的部隊雖只有一箭之隔,,但寒風凌冽,,大雪迷眼,縱使距離不遠,,郝?lián)u旗他們也難覺察到什么異動,。
路過溫雨家門口的時候,他只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卻沒有叫她,。不是不想,只是對方畢竟人多,。如果叫了,,別說是救自己沒有把握,就連她恐怕也得搭進去,。所以他沒有叫,,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任憑這幫蠻兵將自己帶走,。
徐楓越走越見得荒蕪,,越走越見得破屋敗瓦、難覓人蹤,。走到最后,,一支部隊隱隱可見。為首的也是一名騎馬的漢子,,頭戴氈帽,、身披破舊的棉布衣裳??瓷先ヮH有點林沖的感覺,。
徐楓被押到這將官的面前,身后士卒喝道:“跪下,!”然后重重地在徐楓的腿彎處一踢,,徐楓“哎呦”一聲,跪了下來,。
此人也是李自成的手下愛將,,名喚高一功,與郝?lián)u旗正是旗鼓相當?shù)囊粏T悍將。
那士卒上前說道:“高將軍,,俺們進城搜捕,,抓到了這廝。將軍可知這廝是何人,?他是郝?lián)u旗的部下,!”
“哦?”高一功面露驚詫之色,,問道:“郝?lián)u旗也在附近,?他有多少人馬?”
徐楓不想示弱,,便高聲說道:“郝將軍擁兵五萬,,就在城外駐扎!你們最好將我放了,,郝將軍或許還會看在闖王的份上,,不與你們計較。要不然,,誰都別想好,!”
高一功忽然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拿闖王來壓俺,。誰不知道如今的闖王是虎落平陽,!”
那士卒重重地一腳踹在徐楓身上,直接將他踹倒在地,,喝道:“你小子落入俺們高將軍的手里,,還敢大言不慚!”然后他又仰頭對這將領說:“依俺看,,不如將這小子宰了,!”
“不可!”高一功抬起手來表示制止,。他眼神猶豫,,面帶憂色,好像很為難似的,。
徐楓緊張地望著他,,心也撲撲地跳。自己的性命操與他人之手,,又怎么可能不緊張呢,?
“算了,還是別去招惹郝?lián)u旗了,。”高將軍最后說道:“把這廝綁了,,一并帶走,?!?p> “是!”幾名士卒立即翻身下馬,,拿過粗布麻繩來將徐楓綁了個結實,。徐楓在心里叫起苦來,暗嘆流年不利,,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讓自己趕上,。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誰讓自己一穿越就穿越到了這亂世的時局呢。
徐楓被綁得像粽子一樣扔上了馬,,隨著一聲聲“駕,!”的吆喝,高一功的大軍策馬而奔,,揚起的雪霧漫天席卷,,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也不知奔騰了多久,,徐楓在顛簸上的馬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醒過來時天已擦黑。士卒們將他從馬上拽下來,,扔到了一邊,。而他們則分成了兩撥。一撥人搭建著帳篷,,一撥人在埋鍋造飯,。
不一會兒,帳篷搭好了,,飯香味也已裊裊飄來,。徐楓早已是饑腸轆轆,此刻見他們?nèi)宄扇旱貒趲ぶ谐燥?,腹中更覺得空虛,。
“難道我徐楓真的要餓死在這里嗎?”他閉起眼睛來,,感嘆地說了一句,。
“餓不死?!备咭还Φ脑捑o接著就響了起來,。徐楓一驚,忙睜眼一瞧,高將軍果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應該已經(jīng)來很久了,,只是自己太虛弱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高一功蹲下身子,,問他:“你叫徐楓,?”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來,,給我一碗飯,!”高一功轉(zhuǎn)身招呼著。一名士卒忙不迭地迎過來,,遞來一碗橙黃的干飯,。
高一功一手抽出腰間匕首,“嗤”地一聲,,綁在徐楓身上的繩子應聲斷了,。“吃了吧,?!备邔④妼⑹掷锍赛S色的干飯遞給了他,面上帶著一點和善的微笑,。
徐楓面現(xiàn)驚喜之色,,道了聲“多謝!”便將飯接來,,用手抓著往嘴里塞,。可還沒塞多少,,就又忍不住地咳嗽起來,。
高一功哈哈大笑,一邊幫他拍背一邊說:“小米飯不能這么吃,,慢點,,慢點?!?p> 徐楓將滿嘴的干飯都咳了出來,,驚訝地說:“這是小米飯?我只喝過小米粥,!”
高一功又是一陣大笑,,說:“粥咋能吃飽呢?俺們兄弟都是要上陣打仗的,,不吃飽怎么行,?”
“可這也……太干了點,。”徐楓望了望碗里的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落到這副田地,,還有什么挑揀的余地,?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又改口說道:“我吃,,再干我也吃,!”
高一功笑了笑,說:“你就是那個在河間府組織反清義師的徐楓吧,?你的游擊戰(zhàn)術俺也略有耳聞呀,!”
徐楓一怔,忙道:“將軍也聽說過我,?”
“是呀,。”高一功笑著說:“你是有血性的漢子,,俺們大順軍沒干成的事倒讓你給干成了,。唉,闖王口口聲聲說要殺韃子,,可是他一進了北京就忙著到處搶劫,,逼那些當官的交銀子。交不出銀子的,、交不夠的當場就打死了,。你說慘不慘?”
徐楓點頭如搗蒜,,附和道:“真的慘,。”
高一功頗為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又說:“俺們也是來追闖王的,。但是追著追著就聽說,韃子打進潼關了,,闖王吃了敗仗,,又不知道往哪逃去了。你是會用兵的人,,你說俺們到底該咋辦,?”
“啊,?你問我呀,?”徐楓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欲言又止。
高一功說:“你放心,,在這兒的都是自家兄弟,,不會外傳。你有啥說啥,,不要顧忌,。”
于是徐楓招了招手,,讓高一功靠過來,,然后對著他的耳朵說:“投朝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