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楓的一臉愁容,杜曉蕓的心也沉了下去,,湊上去說:“徐夫人與先生離散了嗎,?”
徐楓搖了搖頭,說:“我們不是離散,,只是她……”徐楓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心頭百感交集,一時無語了而已,。但杜曉蕓卻以為這位“徐夫人”紅顏薄命,、香消玉殞了。
只聽她也是輕聲一嘆,,喃喃自語:“自古紅顏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想必這位溫姑娘是極美極美的了,?!边@話勾得徐楓更是愁腸百轉(zhuǎn),本還昂揚的心情瞬間就低落了下去,。
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傳了來,。“徐大人可酒醒了嗎,?皇上傳圣旨來了,。”屋外的老媽子說著,。
徐楓只顧沉浸在回憶中,,居然沒有回答。杜曉蕓急忙應(yīng)道:“哦,,徐先生醒了,,正在洗臉呢?!比缓笏州p輕推了徐楓一下,,低聲道:“先生,,圣旨來了,難道你還想抗旨嗎,?”
“?。颗??!毙鞐骰琶?yīng)了一聲,起身道:“稍等,,我馬上就來接旨,。”
“等不了了,?!蓖跽鼗翘O(jiān)特有的細(xì)嗓傳了進(jìn)來,門也被他們從外推開了,。王肇基和那老媽子邁步走來,,見徐楓和杜曉蕓衣衫不整,倒也沒說什么,。只是他二人十分慌張和狼狽,,急忙找衣服來穿,。
王肇基右手將圣旨舉在兩眉之間,,面容整肅地說:“徐大人,圣旨在此,,可千萬怠慢不得,。”
這時徐楓和杜曉蕓也穿好了衣裳,,齊齊跪在了王肇基面前,。“臣徐楓接旨,?!毙鞐鞯椭^說了一句。那老媽子見狀也跪在了一旁候著,。
王肇基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展開卷軸,尖聲尖氣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歲改元,國家大事,,本要與諸卿休息,。然戶部左侍郎徐楓上任不久,未曾面君謝恩,朕思來甚不合禮,。今日朕閑暇無事,,可宣徐卿進(jìn)宮面圣,朕自有話說,。欽此’,。”
徐楓將兩手舉過了頭頂,,說:“臣領(lǐng)旨謝恩,。”
王肇基將圣旨交到他的手上,,才俯身將他扶起,,笑著說:“徐大人,雷霆雨露,,莫非皇恩,。不管圣上說什么,您老都不可有怨懟才是,?!?p> 徐楓心里咯噔了一下,笑道:“謝王大官提醒,,在下心里明白,。新歲慶典的銀子……”
王肇基將手一抬,打住了他的話,,說:“徐大人這話留著跟圣上去講,,老奴是不參政的?!?p> “是,。”徐楓又躬身一拜,,說:“那在下就恭送大官了,。”
王肇基將站著的杜曉蕓瞅了一眼,,見她目光閃躲,,一副叫你噤若寒蟬地樣子,心里覺得有些好笑,。但他代表著皇家的威儀,,不能輕佻孟浪。
“徐大人多保重,?!彼滔逻@一句話就轉(zhuǎn)身走了,。杜曉蕓目送王肇基和那老媽子出門去以后,才又憂慮地說:“先生,,想來是皇上要跟你為難了,。”
徐楓點了點頭,,說:“我早就料到會這樣,。不管是福是禍,既然皇上召見,,就不能不見,。我去了?!?p> 杜曉蕓望著徐楓的背影,,急忙趕上幾步,手扶門框叫道:“徐先生,!你要保重,。”
徐楓回頭望了她一眼,,微微地笑了,。他這回頭一望,望見了杜曉蕓的婆娑淚眼,。兩人遙遙相望,,竟生出了點生離死別的意味來。
“你不必?fù)?dān)心,,皇上如果要對我不利,,那就派錦衣衛(wèi)來抓我了,而不是派王大官來宣召,。”徐楓對杜曉蕓說完,,扭頭走了,,只留杜曉蕓一人呆呆地望著。
王肇基領(lǐng)著徐楓穿過了奉天門和奉天宮,,直奔其后的乾清宮而去,。徐楓有些奇怪,忙問道:“王大官,,這好像是通往后宮的路,,難道皇上是要在寢宮召見在下嗎?”
王肇基笑著說:“是啊,。咱們這位主子與眾不同,,常常做些出人意表的舉動,。按理說外臣是不許進(jìn)后宮的,但咱們主子不管那些,,在這乾清宮里不僅見過徐大人,,馬大人和阮大人也都見過呢?!?p> “哦,。”徐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那還真是很奇怪,。”
王肇基將他一瞥,,頗為嚴(yán)肅地說:“徐大人不可謗君啊,。這話落在老奴耳中沒關(guān)系,若是落在別有用心的人耳里,,那可就麻煩啦,。”
徐楓打了一個激靈,,忙拱手說:“多謝王大官提醒,,在下冒失了?!?p> 王肇基呵呵笑著:“古來多少人臣都是因一兩句冒失的話而丟了性命,。徐大人要引以為戒呀?!?p> “是,。”徐楓滿臉通紅,,既尷尬又緊張,。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乾清宮門口。王肇基笑道:“徐大人稍后,,老奴進(jìn)去稟報一聲,。”
“有勞大官了,?!毙鞐饔质歉┥硪话荩跽鼗且浑p移動著的腳,,緩緩送入了大殿,。
他這才敢略微地舒一口氣,用寬大的衣袖來擦擦臉上因緊張而滲出的汗水,。不一會兒,,一個只穿著內(nèi)衣的女子匆匆走了出來,,懷抱著外衣,用手擦了擦憔悴面龐上的淚痕,。她抬頭和徐楓對視了一眼,。徐楓只當(dāng)她是某個嬪妃,正要躬身行禮,,但她卻慌張地低下頭,,抱著衣服快步走了。
正在徐楓納悶的時候,,王肇基的聲音傳了來:“宣戶部左侍郎徐楓覲見,!”
徐楓聞言便小心翼翼地側(cè)身從門縫中間溜了進(jìn)去。他低著頭向前走著,,眼睛的余光向前輕瞟,,看到了王肇基的雙腳,看到了皇帝朱由崧的床鋪,。半邊的被子還耷拉在地上,,似乎是還沒整理的樣子。
徐楓走在恰當(dāng)?shù)奈恢?,跪下奏道:“臣戶部左侍郎徐楓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闭f完便俯身一拜,,整個身子幾乎都爬在了地上?;蛟S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了“五體投地”這個詞的含義。
徐楓以為皇帝下一句話就是:“徐卿辛苦了,,平身吧,。”但皇帝并沒有這么說,,而是對王肇基吩咐道:“王公公先下去吧,,朕要和徐愛卿單獨待會兒?!?p> 徐楓心里微微一緊,因為這個聲音聽上去很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是?!蓖跽鼗鶓?yīng)了一聲,,又問:“其他宮人留下伺候嗎,?”
“不必,統(tǒng)統(tǒng)出去,?!被实鄯愿赖馈?p> 于是王肇基便揚聲對大殿里的宮女們說:“聽見皇上的話了嗎,?都隨咱家出去吧,。”
待眾人退出宮去,,這空蕩蕩地大殿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取暖用的爐火還在噼啪作響。
“徐楓,,真沒想到你也會跪在我的面前,。”朱由崧這話說得好奇怪,,令徐楓心里震了一震,。他急忙抬起頭來,與坐在榻上的朱由崧四目相視,。這一望,,徐楓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幾乎要凝固了。
“怎么是你,?”徐楓驚訝萬狀,,整個五官表情都舒展了開來,極盡吃驚,。
原來這位高高在上的弘光皇帝并不是福王的兒子朱由崧,,而是自己的表哥徐昊。徐楓看到他,,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怒氣,。“好啊,,原來你假冒皇帝,!”徐楓猛然站起身來說:“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
徐昊坐在床上輕蔑地一笑,,說:“罪過再大又能怎么樣,?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我是假的?哼,!別說是你證明不了,,就是擁立我來當(dāng)皇帝的馬士英也證明不了!”
徐楓幾步?jīng)_上來,一把揪住了徐昊的衣領(lǐng),,怒道:“你就不怕我給你全抖出來,?”
徐昊倒也不急,含笑說道:“好啊,,你去抖啊,。外面那些混賬太監(jiān)和混賬官員,有幾個會相信你呢,?”
他說完就一把推開了徐楓,,頗為得意地說:“憑你剛才那一下,我就可以叛你個大不敬之罪,,推出去活剮了,!”
徐楓也是冷冷一笑,道:“你這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蠢貨,!你懂歷史嗎,?你知道弘光皇帝的下場嗎?”
徐昊斜眼將他一瞥,,說:“就算我不懂歷史,,朕這個皇上也當(dāng)?shù)氖怯凶逃形兜模槐纫郧暗娜兆涌旎???p> “哈哈,!”徐楓仰頭一笑,又重重地呸了一聲,,說:“我可告訴你,,弘光皇帝快活也就一年。現(xiàn)在過了新歲,,估摸著半年以后滿清的八旗兵就會南下,,南京不戰(zhàn)而降。而你,!也被活捉了去,,被清朝殺掉了?!?p> 徐昊聞言面色就是一變,,頗顯慌張地說:“你胡扯!揚州有史可法,!還有高杰,、黃得功、劉澤清和劉良佐的四鎮(zhèn)大軍,。清朝怎么可能打過來,?”
徐楓冷冷笑著,說:“雖然細(xì)節(jié)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弘光政權(quán)的覆滅卻是不爭的事實,。哼哼!如果當(dāng)年你沒有輟學(xué)去當(dāng)?shù)仄α髅サ脑?,這段歷史也該知道,。”
“哼,!明朝玩完了,,咱們都跑不了!”徐昊賭氣似的說:“我是皇帝,,你是大臣,,清軍來了,要死就一塊死,!”
徐楓又笑了起來,,說:“你真是無知到了極點!我跟你可不一樣,。你若是落在了清軍的手里,,橫豎都是一死。而我如果棄暗投明的話,,說不定還能謀求個官職呢,。哼!大不了就是把頭發(fā)剃了唄,!”
這下徐昊可真的慌了,。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哀求似的說:“徐楓,,咱們怎么說也是一家人,,你……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誰跟你是一家人,!”徐楓怒目橫視,瞪著他說:“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來搶我爸媽退休金的時候怎么不說咱們是一家人了,?呸!”
徐楓說到這里,,腦海中猛然想起了穿越前的一些事,,自己記憶的空白終于被填補了。想起了往事,,他更是怒火中燒,,喝道:“說!你是怎么穿越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