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的江面波濤洶涌,層層水汽隨著冷風(fēng)呼嘯,,拍在了徐楓的臉上,。徐楓從小到大都沒有坐過船,這次面對如此規(guī)模地艨艟戰(zhàn)艦,,一時感慨萬千,。一臉稚氣的鄭森跟在徐楓身后,陪他檢閱自己的長江水師,。
“這些船都是你們家的,?”徐楓頗為感慨地問道。
鄭森慌忙回答:“水師自然是朝廷的,。卑職一家全憑朝廷驅(qū)使,。”
徐楓回頭望了鄭森一眼,,笑道:“你知道你以后是什么樣的人嗎,?”
鄭森想了想,說:“卑職身為軍人,自然是要浴血沙場,,馬革裹尸,。”
“不不不,?!毙鞐鬟B忙搖頭道:“你沒那么容易死。你不僅不會死,,還會成為民族英雄,,受人膜拜呢?!?p> 鄭森的眼里放出光來,,幾步趕上前來,單膝跪下,,道:“卑職多謝徐大人勉勵,!”
徐楓含笑將他扶起,說:“你要是想做民族英雄,,那就得收復(fù)臺灣,,把荷蘭鬼子趕回老家去?!?p> 鄭森一怔,,疑惑地說:“徐大人不是要去和他們談款的嗎?”
“是談款,?!毙鞐餍Φ溃骸暗傆幸惶欤莻€地方是你的,。當然了,,是你的,也就是大明的,,是中國的,。”
徐楓說完就迎著江面走去了,,只留下鄭森一人訥訥地發(fā)愣,。“鄭將軍,,咱們登船出發(fā)吧,。”
“哦,,是,!”被徐楓一叫,,鄭森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徐楓起初還擔心自己會暈船,,可沒想到鄭森的船高大且穩(wěn)當,艦船逐浪而來,,竟是如履平地,,比馬車在陸上走還要穩(wěn)。
徐楓站在甲板上遠眺大海,,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氣,。他嘴角上揚,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鄭森若有所思地從他背后走來,,說:“徐大人,,咱們大概后天午時就能到臺灣了,。”
“嗯,??磥泶箨戨x臺灣還真是不遠?!毙鞐餍χf:“這次你隨我一起好好看看臺灣的地形,,日后你來攻打這里也好做到心中有數(shù)?!?p> 鄭森皺眉道:“臺灣不過蕞爾小島,,況且尼德蘭人盤踞于此,船堅炮利,,卑職不明白為何要攻打這里,。”
徐楓側(cè)過頭來,,正色道:“因為臺灣是我國領(lǐng)土神圣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鄭森依舊是滿面狐疑,,半晌無言,。徐楓笑了笑,說:“這些事你現(xiàn)在不明白,,日后總能明白的,。”
鄭森點了點頭,,道:“卑職明白,。徐大人的意思是勉勵卑職要開疆拓土,學(xué)漢朝霍去病那樣逐匈奴于漠北?!?p> “哈哈,!對呀!”徐楓笑了起來,,拍著鄭森的肩膀說:“你就是海上的霍去病,。”
鄭森抱拳一拱,,道:“卑職承蒙徐大人栽培,,我鄭家上下必誓死報效朝廷!”
徐楓眼珠又是一轉(zhuǎn),,道:“鄭將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母親是日本人,。而你也是在日本出生的,?”
鄭森聞言略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徐楓會突然提起此事,。鄭森身上有日本血脈這件事,,他本人一直諱莫如深。只因這樣“不純”的血統(tǒng)在明朝多少會受人歧視,。
“是,。”鄭森低著頭,,極不情愿地承認了下來,。徐楓卻哈哈大笑,說:“這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日后我說不定還要拜托你去和日本天皇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呢,。哈哈哈……”
“徐大人何意?”鄭森板起了臉來說,。他的心里起了些慍意,。徐楓的大笑在他看來近乎嘲弄。
徐楓將笑容一斂,,道:“我已想好了一條滅清大計,。咱們大明自南而北收復(fù)失土,而日本和朝鮮就從東北方向去襲擾滿清老家,。到時滿清腹背受敵,,怕也撐不多久?!?p> “哦,。原來如此,。”鄭森這才恍然大悟,,笑著說:“原來大人是要卑職去做說客,。卑職自幼在日本長大,當然義不容辭,!”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早,。”徐楓含笑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不要讓清軍渡過江來,。”
“卑職明白,?!编嵣f。
鄭森的船隊抵達臺南熱蘭遮城的時候,,已是兩天以后的中午了,。這一天白日高懸,清風(fēng)徐徐,,處于熱帶的臺灣島遠不似大陸那樣的寒冷,。
這一天,,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臺灣總督揆一正站在甲板上,,用單筒望遠鏡望著鄭森那浩浩蕩蕩的船隊。他的眉頭一皺,,罵了句:“見鬼,!”
揆一的副官的貝爾德問道:“總督大人,您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中國的船隊,,浩浩蕩蕩,一望無盡,?!鞭褚灰贿呁贿呎f:“幸好他們只是來借錢,而不是打仗,?!?p> 貝爾德對此卻不屑一顧,哂笑道:“中國人都是懦夫,。他們一聽到火槍聲就嚇得尿褲子,。這樣的軍隊怎么能打仗呢?”
揆一瞅了貝爾德一眼,,將望遠鏡遞給了他說:“你自己看看,?!?p> 貝爾德一望,也是大吃一驚,,叫道:“上帝,!他們居然有三層樓高的大船!這樣的船是諾亞的方舟嗎,?”
“而且有大炮,。”揆一雙手叉腰,,滿面愁容地說,。
“對,您說得一點沒錯,?!必悹柕聫淖笾劣覟g覽了一遍,將整個鄭氏船隊攬入目光中,,驚道:“他們恐怕不僅僅是要借錢吧,?”
“錢肯定是要借的?!鞭褚徽f:“他們帶這么多艦船過來,,只是想讓我們答應(yīng)的痛快一點而已?!?p> 當徐楓和鄭森一行登上揆一所在的赫克托號時,,荷蘭的海軍士兵將火銃指向天空,“嘭嘭嘭”連開數(shù)槍,,聲音震耳欲聾,。
“你們干什么?”鄭森緊張地拔出佩刀來,,船上的士兵們也紛紛舉起手中的火銃,。
揆一張開雙臂,笑著說了一串徐楓和鄭森都聽不懂的語言,。揆一的旁邊站著一個中國人樣貌的人,。此人叫做何斌,本來是揆一的買辦,,只是臨時充當了翻譯,。
何斌急忙翻譯道:“臺灣總督揆一先生歡迎閣下的到來。他請閣下不要緊張,,鳴槍是我們對客人表達敬意的方式,。”鄭森這才歸刀入鞘,,身后的士兵也都放下了火銃,。
徐楓把眼一瞧,,只見迎面站著的是兩個身材高大、四肢修長的中年歐洲人,。他們都穿著軍裝,,但只有一位戴著高高的軍帽。想必他就是臺灣總督揆一了,。
于是徐楓迎步上前,,向揆一伸出了手去,笑著說:“揆一先生,,我是代表大明朝廷來臺灣的,,感謝你的列隊歡迎?!?p> 揆一有些錯愕,,但仍是和徐楓握了手。他疑惑地問:“徐楓先生懂我們歐洲人的禮節(jié),?”
何斌將大意轉(zhuǎn)述個了徐楓之后,,卻引來后者一陣大笑?!稗褚幌壬槐乜蜌?。幾百年后,你們歐洲的禮節(jié)將暢行世界,?!鞭褚宦勓砸彩枪笮ΓI(lǐng)著徐楓和鄭和向熱蘭遮城走去,。
熱蘭遮城是典型的歐洲文藝復(fù)興時期的古城堡,。徐楓看了自然是覺得十分新奇,,不自覺地還會流露出贊嘆之情來,。
而鄭森則是面容整肅,越看心就越沉,。因為熱蘭遮城與中原的城池迥然不同,。歐洲人管這種城堡叫做“棱堡”,毫無戰(zhàn)略死角,。而且四個邊角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網(wǎng),。若是強行攻城,只怕還未沖到城堡前便已死傷殆盡了,。
城堡中早已預(yù)備了一張長桌,,桌上擺著的卻是幾瓶紅酒和西方餐具。揆一笑著說道:“徐先生和鄭先生是我們的貴客,。我想代表我們東印度公司請兩位吃西餐,,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鄭森一瞧桌上那刀叉,便是冷笑一聲,,道:“對不住了揆一先生,,刀叉在我們眼里是殺人的工具,我們習(xí)慣用箸,?!?p> 箸,就是筷子,。何斌聞言也是一陣尷尬,,正要將鄭森的話刪減一些翻譯過去時,卻聽徐楓道:“鄭將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要入鄉(xiāng)隨俗嘛。咱們到人家的地盤上來,,就要接受人家吃飯的方式,;等哪天人家到南京去了,人家也得適應(yīng)適應(yīng)咱們的箸,?!?p> 然后徐楓又湊近鄭森的耳朵說:“你以后來臺灣要不想用刀叉,那就得把這地方打下來,。那樣的話,,你就成民族英雄了!”
“???”鄭森有些糊涂,也湊近徐楓的耳朵問:“敢問大人,,卑職為何要攻臺呀,?”
“哎呀你不要問那么多,我哪知道你為什么要攻臺呀,!”徐楓望了望何斌,,又低聲說:“總之你攻就是了。攻下臺灣,,以后咱們的史書上就可以寫上一句話啦,。”
“什么話,?”鄭森問道,。
“自古以來,臺灣就是我國神圣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唄,!”徐楓說著就已拉開椅子坐下了,。
“哦,。”鄭森似懂非懂地也坐了下來,。揆一和貝爾德坐在他們對面,,何斌坐在了一側(cè)。
揆一拿起一瓶紅酒來,,拔開酒塞子,,將瓶中的紅酒倒在了玻璃杯子里。鄭森一望之下眼睛都直了,。
“徐大人你看,,他們的琉璃杯居然是透明的,可以看個透穿,!”鄭森驚奇地小聲說著,。
揆一和貝爾德自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便只是笑了笑,。何斌卻暗自嘲笑,,心想:“兩個土包子,連西洋人的玻璃杯都沒見過,?!?p> 揆一將杯中的紅酒晃了晃,笑道:“徐先生,、鄭先生,,為我們的友誼干一杯如何?”
鄭森望了望揆一杯子里的紅酒,,忙是搖頭,,道:“你們洋人的酒太怪,居然是和血一般的顏色,。難道你們是用人血釀酒嗎,?”
何斌掩嘴笑著,正要將鄭森這話翻譯給揆一和貝爾德,。徐楓卻替揆一解釋道:“鄭將軍,,你有所不知。這不是血,,而是葡萄?!?p> “葡萄,?”鄭森疑慮地說了句。
“對,,葡萄,?!毙鞐髡f:“紅酒又叫葡萄酒。其實咱們中原也有的,?!咸衙谰埔构獗嬇民R上催’,。這詩你有沒有聽過,?”
何斌聞言悚然一驚,忙對揆一和貝爾德說:“這個徐楓居然認識紅酒,?!?p> 揆一和貝爾德也是互相看了看,均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