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昭感覺到自己被抱在懷里,,這個懷抱暖暖的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十分有安全感,。只是抱她的人好像受到巨大驚嚇一般,,纖瘦手臂一直在抖。
我這是在做夢,?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瘦弱白皙的臉,,是個女人,她壓抑自己一手抱著她一手捂著嘴無聲的哭泣,,淚眼模糊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滴在希昭的臉上,。
她被抱在懷里視距有限,頭頂是低矮的山石,,火光明明滅滅,,再多就看不到了,。
但是耳朵源源不斷傳來不同人痛苦的哀嚎慘叫聲,,接著就是尖刀入肉聲,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希昭在溫暖舒適的襁褓里也感覺到氣氛緊張,,忍不住祈禱這女人能逃過一劫。
可這顯然不可能,,不知道在假山里蹲了多久,,她們被發(fā)現(xiàn)了。
女人抱著她被粗魯扯著頭發(fā)揪出去,,從陰暗的假山到亮堂的庭院,,女人尖叫著哭泣,眼前的形勢壓垮了她的神經(jīng),。
明明這是夢境,,希昭感覺自己緊張的心跳如擂鼓,現(xiàn)在她的視線只能看到一雙漆黑的鹿皮靴,。
女人抱著她像一攤爛泥一樣跌坐在地上,她下意識護著懷里的孩子,,希昭沒感覺到任何不適,,她低聲啜泣,,沒過一會兒,這點聲音也沒了,。她從女人的懷里滑落到冷硬的石磚上,。
希昭意識到她死了。
“將軍這女嬰怎么辦,?”榮毅躬身抱拳,,低聲多此一問,他們此行的任務(wù)是滅楚氏滿門不留一活口,。
他家中麟兒剛滿三歲,,當(dāng)了父親之后,心腸柔軟許多,。
希昭被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舉起,,騰空的無力感讓她害怕的撲騰著四肢,這感覺跟那女人的懷抱截人不同,,目之所及她只看到一個冷硬的下巴,。
那將軍低下頭,希昭看到他的眼睛,,眼神冰冷凜冽殺伐果決,。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忐忑的想這個夢怎么還不醒,。
邊上的士兵竊竊私語,。
“聽說楚氏女子容色過人”
“在好看也是禍水!禍國殃民,,殘害忠良今日才有此禍?zhǔn)?。?p> “也是,?!?p> “太漂亮的女人就是妖精!”
……
嬰兒都長的差不多,,白嫩柔軟,。但不知為何趙晉覺得自己懷里的孩子比任何嬰兒都好看,透過這個勉強的笑,,他好像又看到那個風(fēng)華絕倩影,。
水汪汪的眼睛跟她一樣。
“留著吧,,”趙晉將嬰兒丟給下首的的男子道:“毅,,抱回去給夫人。”
“是,!”榮毅接過孩子,。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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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毅單手抱著女嬰穿過趙府的前廳直到后院,,等候通傳,。
懷里的嬰兒抱到現(xiàn)在不哭不鬧,正呼呼睡著,,無意識的吹泡泡,。
女兒家乖巧可愛就是與自家的皮猴不一樣。
冷不丁地有什么東西往他這個方向扔過來,,榮毅一抬頭就見身側(cè)的矮墻上坐著一個小不點兒,,在半空晃動著雙腿,他伸手抓住,,手心張開時多了一枚干棗,。
那小不點跳下矮墻,拍拍屁股,,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脆生生的喊:“容叔叔!”
榮毅身上還有血腥味,,怕嚇著孩子,,他退后半步道:“三公子”
“容叔叔你也是來找娘親的嗎?嗯,?你懷里是我妹妹嗎,?”趙弘好奇的問。
“三公子這么晚不睡在這做什么,?”榮毅答非所問地道
趙弘撅起嘴:“我聽說母親快生妹妹了,,心里著急睡不著,,阿無姐姐又不讓我進去,。”
榮毅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這話說得趙弘也有些猶豫,,他微微一愣,,“娘說想要個妹妹,,那應(yīng)該是個妹妹吧?!?p> “公子早點回去休息吧,。”榮毅看到面前軟綢做的錦簾被一只手挑開,走出一個身形秀美的婢女,。
趙弘也看到了,,跑過去興奮的喊:“阿無姐姐!”
那名叫阿無的婢女先向趙弘行了禮,,“三公子”
在轉(zhuǎn)頭向榮毅行禮:“榮將軍,,請隨奴婢來?!?p> 榮毅抱著女嬰上前,,身影消失在趙弘眼巴巴的視線里。
希昭吃吃睡睡不知日月,,直到有一天,,她被抱到一間十分亮堂的的屋子,里面賓客云集,,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各色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她被不同的人抱來抱去,,唯獨錢氏抱著另一個女孩不松手。
消失多日剛剛清匪回來青州牧趙晉看著奶娘懷里的女嬰,,接手抱過來,,給她取名趙希昭,大夫人錢氏懷中八娘取名趙希珞,。
看著丈夫逗著懷中女嬰,,錢氏無意識的抱緊懷中八娘,眼神一黯,。
而希昭聽到這名字,,渾身一震,才慢慢意識到
這竟然不是夢境,!
她應(yīng)該是死了又投胎轉(zhuǎn)世了,。
希昭的前世生活在二十一世紀(jì)的小康之家,父母是大學(xué)教授,,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按著父母規(guī)劃的軌跡讀研讀博再到工作,,但在婚姻她不愿再按父母的想法按部就班下去,兩代人爆發(fā)爭吵,。
出去旅游散心時不慎發(fā)生事故,,萬萬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睛她就成了襁褓中的娃娃。
還是滿門被滅僅留的活口,。
只要不是個癡傻的,,就該知道趙家留下她不是動了惻隱之心,,而是另有謀劃。
她剛出生差點就死了,,死里逃生,,現(xiàn)在在劫難逃。
希昭頭頂上傳來的朗笑聲:“夫人為我趙家開枝散葉,,誕下雙胎,,夫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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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雙胞胎的飲食起居自然在一處,。
希昭身邊坐著個剛會爬的女娃娃,,她胖乎乎的手指伸進嘴里,無意識的吸吮,,一邊囈語,。
邊上一名小丫鬟跪在床邊,手里拿著撥浪鼓搖晃著逗她們小聲道:“你說怎么都是大夫人生的,,七小姐白白嫩嫩如此嬌憨可愛,,八小姐卻皺巴巴的像個猴子?!?p> 另一女婢著急地對口無遮攔的同伴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慎言!”
小丫頭撇撇嘴,,到底沒在說議論主子的話,。
不僅是這兩個小丫鬟覺得兩個人長得不像,八姑娘也覺得自己與姐姐長得不像,。
五官就不說了,,連頭發(fā)都截然不同,姐姐頭發(fā)濃密黑亮如錦緞,,她的卻稀疏發(fā)黃天天仔細養(yǎng)著,。
趙希珞稚嫩的眉頭緊緊皺著,,她放下小鏡子唉聲嘆氣,,“怎么我跟姐姐差這么多呀?!?p> 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出聲寬慰道:“龍生九子還各個不同呢,,小姐天真浪漫比七小姐可愛多了,,不說太太就連老婦人都更喜歡小姐,。”
隨著年齡的增長,,兩個人五官身形差距越來越大,,沒長大的小孩子都挺可愛的,,可那得不跟趙希昭比。
那未來傾城絕世的容光即使是嫩稚的臉也擋不住,。
趙大夫人錢氏一樣發(fā)愁,,外人與兩姐妹相處時日不長,只看到外貌的差距,,不知內(nèi)里,,八娘都遠不及七娘。
就拿昏定晨省來說,,八娘還要丫鬟催促半天才堪堪能醒時,,七娘已經(jīng)穿著妥當(dāng)?shù)牡戎恕?p> 進了福祥堂兩姐妹坐在相鄰的椅子上,七娘脊背挺直,,坐姿端莊,,而八娘還像個泥猴一樣沒骨頭似的歪倒在椅背上,半點世家千金的樣子都沒有,。
這個孩子從小就聽話懂事,,又聰明伶俐學(xué)什么都很快,多智近妖,。更難得的是不爭不搶,,不哭不鬧。
只要是八娘看上的,,七娘從不與她爭,,對妹妹關(guān)懷備至,這個姐姐當(dāng)?shù)?,她這個親娘都挑不出毛病,。以前八娘不懂事的偶爾還會爭寵,現(xiàn)在一顆心被七娘捏的死死的,,聽不得別人說七娘一句壞話,。
全府上上下下就沒人說趙七娘不好的。
大夫人嘆氣,,不止一次的想要是七娘是她親生的就好了,。
可惜她不是!
府內(nèi)侍婢皆知七娘的出色,,而一些老人更知道七姑娘的厲害,。
希昭坐在妝鏡前,拿著象牙梳隨意的梳著如潑墨的黑發(fā),,
若蘭瑟瑟發(fā)抖跪著,,衣衫又皺又臭,屋里燃著熏香,,沒有旁人,,平時聞著寧神靜氣,,現(xiàn)在只覺得惶恐。
這屋里誰都知道七姑娘最是軟和的一個老好人,,但凡有丫頭使個小性子的,,她從不責(zé)怪,也不知道這小丫頭犯了什么錯,。
希昭蹙著眉不說話,,若蘭犯的事她毫不在意,但看她這面如土色的樣子,,知道這是個契機,。
“你是伺候八妹的,平日不好好服侍,,現(xiàn)在又犯下這等大錯,,著實讓我為難。王五娘大庭廣眾之下這般丟臉,,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若蘭以頭觸地道:“奴婢之罪該萬死,,求七小姐救救奴婢,。”
都罪該萬死了還怎么救,,希昭內(nèi)心嗤笑,,沉思一會猶豫道:“這也該是八妹出面,你我又非主仆,,你還是去求求八妹吧,。”
若蘭哪肯啊,,她娘已經(jīng)說了,,太太要把她捆到王家去,聽?wèi){處置,,這真要是去了,,哪還有命回。
她蒼白著臉啜泣:“奴婢雖然不是七姑娘身邊伺候的,,但只要七姑娘幫幫奴婢,,不僅奴婢,奴婢一家的命都是七姑娘的,,以后任憑七姑娘差遣,。”
她的命又不值錢,,若蘭這個丫頭平日仗著自己是家生子,,其母親陳氏深得太太倚重,,竟把自己當(dāng)半個主子了,,頤指氣使心比天高,,希昭頗為不喜。沒想到陳氏平日油鹽不進,,今天倒是求到她眼前來了,,向她投誠了。
話都說到這了,,希昭才裝模作樣的把人扶起來,,為難的說:“我也不能違逆母親,但瞧你這般可憐,,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吧,。”
淚珠兒還掛在她灰仆仆的臉上,,若蘭雖是丫鬟,,可天天要沐浴洗澡,十分愛潔,??磥磉@幾日的確吃了不少苦。
若蘭胡亂抹了一把,,俯身跪拜再無平日張揚的樣子:“謝謝七姑娘,,那奴婢先回去了?!?p> 希昭點頭,,府里人多眼雜,叫人看到不好,,若蘭事出之后就被關(guān)在柴房,,想來陳氏也是費了一番苦心才讓她半夜跑到這里。
她一出去,,柳葉兒打了洗腳水進來,,忍不住眉毛一揚“陳家的倒是精明,知道這事只有求姑娘有用,?!?p> 希昭伸出白嫩如藕的腳尖盆里撥了撥才浸入,旋即就蹙了蹙眉尖:“明日向王家遞我的拜帖,?!?p> “是”柳葉兒端回盆,伺候希昭梳洗完上床休憩,,才熄了燭火出去,。
希昭閉眼入眠夢到前世的父母,,他們的頭發(fā)已經(jīng)頭發(fā)稀疏,膚色發(fā)黃的站在她的墓前流淚,,跟她道歉,,向她懺悔,訴說著思念,。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想去抱抱年邁的父母,給他們慰藉,,指尖卻穿過他們的身體,,她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起身時,,天光大亮,,老太太可憐她身子弱,免了她這些時日晨昏定省,,她也懶得去跟前討巧賣乖,。
裝久了也會累。
府中知道希昭的身份的人不多,,老太太必是其中一個,。
是以不少人都奇怪明明七姑娘更為明珠璀璨,可老太太,,太太都偏疼八小姐,。
趙家是青州大戶,那么多承歡膝下的孫子孫女都歡喜不過來,,哪有多余精力浪費在她身上,。
希昭隨手選了件立領(lǐng)粉色褂子,柳葉兒輕車熟路的梳了花苞頭,,她的的首飾不多,,也沒什么珍貴的,今天是要去王家解決事情,,也不好像平日在家一般隨便,,希昭用兩條細細的茶花手鏈子將十幾枚豆大的珍珠串起來,纏在花苞,,說不出的天真爛漫,、玉雪可人。
“今日身體好多了,,去太太屋里坐坐,。”
錢氏剛從上房伺候了老太太回來不久,希昭就到了,。
“娘親,,”丫頭挑起綢緞簾子,只見希昭笑語盈盈立在門口,。
錢氏少時也是有名的青州姝女,,這么多年見過的漂亮孩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也不得不承認(rèn)希昭粉妝玉琢,,過目難忘,,可愛的讓人想抱在懷里一通揉才好,。
若不是那身世……
“怎么過來了,?你身體還沒好?!卞X氏幫希昭理了理并不凌亂的衣裳,,表示親近。
“娘親都不來看我,,我想你了,,忍不住過來了,”希昭掃了一圈室內(nèi)沒看到陳氏,,她眼睫彎彎翹翹,,一臉儒沐道:“我知道娘親平日里忙,肯定是忘了,?!?p> “娘親近日是有些忙,忘了咱昭昭了,,”錢氏隨手拿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希昭的手心里,“這是今早剛做的,,昭昭嘗嘗,。”
希昭捧著糕點,,乖巧的小口小口的吃著,,一邊往錢氏的懷里窩去,“娘親給的都好吃,,”
惹來錢氏一陣嘆氣:“你要是喜歡,,明日娘在讓廚房做?!?p> 希昭一邊吃一邊含糊的問:“妹妹那里有了嗎,,娘親別忘了給妹妹也送一份。”
“有的,,娘怎么會忘呢,。”
錢氏當(dāng)然不可能忘,,趙七娘和八娘雖然是對外宣稱長房嫡出雙胞胎,,可惜一個是真鳳一個是假凰。
希昭道:“那我等會帶這糕點去看看妹妹,,嗯~也去看看五娘,。”
錢氏慈愛的拿著帕子擦了擦希昭的嘴角:“妹妹正被禁足反省呢,,你去看看無所謂,,王五娘就算了吧,你身體不好,,出門吹著風(fēng)生病了怎么辦?”
希昭堅持:“五娘在我們趙府中落水,,也有家中仆婦照看不力之故,,我心里萬分過意不去,我想去看看她,?!?p> 錢氏拗不過,只好讓她去了,。
錢氏根本懶得管這些小事,,事實上趙希昭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長大,不出什么幺蛾子,,就算完成老爺?shù)姆愿懒恕?p> 希昭又陪著說了會話才去了八娘的芳菲閣,。
趙八娘正咬著筆桿抄書,見希昭來了把書一丟,,高高興興的跑過來:“七姐,,你來看我啦!”
八娘拉住七娘的手坐在床邊上,,歡歡喜喜道:“母親讓你來放我出去的嗎,?”
希昭抽出手,摸摸她的頭,,柳葉兒將食盒放在手側(cè)梨花木方幾上,,一點兒聲響都沒弄出。
那浮雕著茶花的盒蓋揭開,,里頭一共七個小茶盞,,分別盛了些杏脯、杏仁、柿餅,、核桃之類的零嘴,,還有一盞桂花糕,色澤晶瑩,,形狀如山茶花,,若非講究人家的廚娘,恐怕不會有這等耐煩心來雕琢,。
“娘親什么也沒說,,你好好跟我說說那天發(fā)生了什么?”
八娘聞言翹起的嘴角聾拉下去,,嘟起紅唇,,“你也是來責(zé)罵我的?”
希昭安撫道:“怎么會,?雖然我不知道經(jīng)過,,但肯定是王五娘的錯,?!彼c趙希珞從小一起長大,哄她駕輕就熟,,無非就是不分青紅皂白同仇敵愾的一起斥責(zé)外人,。
“就是就是!都怪她不識好歹,?!壁w希珞捏起一塊糕點,往嘴巴里送,,鮮花入脯,,十分馨香。
她就知道七姐跟任何人都不一樣,,她好像找到知音一般,,嘰嘰喳喳說:
“前些日傅二哥幫我扎了個風(fēng)箏,我一時得意跟她炫耀,,哪想到這王五市井潑婦一般非說風(fēng)箏傅二哥是給她扎的,,非要跟我搶,傅二哥在我面前扎的怎么說是給她的,,真是好不要臉,!”
兩人便爭執(zhí)起來,趙希珞回憶起來眼眶發(fā)紅:“那是傅二哥特地給我扎的風(fēng)箏,,原打算過兩天天氣好些就去放風(fēng)箏的,,都被她扯壞了!”
后面的希昭都知道了,主子掐架,,丫鬟哪有作壁上觀的道理,,趕緊上去將兩人拉開,偏巧又在荷花池邊,,趙希珞急紅了眼,,王五娘一不小心被推入池塘中,嗆了好幾口水,。
聽說救起來后高熱不斷,。
所以若蘭就被推出來謝罪了。
希昭頗為無語:“五娘的確過分,?!?p> 只是沒想到這事又與傅清林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