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輝從小陪伴時翊長大,既是主仆又是玩伴。他哪里會想到時翊姓命攸關的危急時刻,,他親娘還在謀劃這些,,難道不是像韋大夫說的,多陪昏迷的時翊說話,,喚醒了他才是最緊要的嗎,?眼看劉夫人轉(zhuǎn)身就要走,情急之下,,昱輝急忙跪下去拉她裙角,。
“劉夫人,你再多同翊公子說會兒話,,好不好,?”
劉夫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回身想要踢開他,。卻又見那昱輝紅唇白齒,,著急的模樣頗有些惹人憐愛。原來跟隨在時翊身邊的小童,,已長得這么大了,,還出落得一副風流好模樣。
時翊重病之事本就惹得她頗為心煩,。剛才又同韋顏子說了幾句話,,那臭男人竟裝模做樣的提醒她是時翊親娘要多關切他。
呵,,都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誰來關切下自己呢?
劉夫人的滿腔哀怨憋屈像暗中蓄力的火山,,滾熱的巖漿已咕嚕咕嚕涌至了山口,,就差噴薄而出的那剎那。
“好啦,,你別扯我裙角,。”劉夫人換了一副和善的語氣同他說話道,“那我就再等會兒吧,?!?p> 昱輝高興的看著她,以為時翊的病情會在她陪伴下有所轉(zhuǎn)機,。
劉夫人扭身坐在了軟塌上,,斜斜的靠著花梨木的扶手,略抬了抬眼角,,懶懶的說,,“你去給我倒杯茶來?!?p> “是,。”昱輝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恭敬的走過去,,雙手奉上說,“劉夫人請用茶,?!?p> 劉夫人接過茶杯卻并沒有喝,而是放在了旁邊的小幾上,,她好笑的看向他道,,“你站過來些,站那么遠干嘛,?你怕我?。俊?p> “我沒有,?!标泡x覺著她的話語里有些奇怪,但還是往前站得更近了,。
“昱輝,,你今年幾歲了?”劉夫人故意問他,,又笑了笑自問自答道,,“如果我沒記錯,是十六對吧,?”
“是,,我今年十六?!标泡x垂頭回答,。
“那你可有心愛的姑娘,?”劉夫人笑容里有一絲挑逗的意味。
昱輝急忙抬頭不好意思的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我一心陪在翊公子身邊做事,沒有心愛的姑娘,。”
“你緊張什么,?”劉夫人看著他俊俏的面容更是喜歡,,盯著他眼睛意味深長又說道,“十六歲是該有喜歡的人啦,,這正是情竇初開,,血氣方剛的好時候…你坐過來,悄悄和我說說,,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昱輝突然心砰砰砰直跳,他咽了咽緊張的唾沫,,感覺劉夫人看得自己很心慌,,她的神情和平日里大不一樣,似乎臉上泛起紅暈,,笑得也格外嫵媚,,劉夫人本來就是個美人,如今也就三十八九歲,,加之保養(yǎng)得宜,,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成熟魅惑的韻味。
劉夫人靠他越來越近了,,近得能感覺到彼此體溫,。
“我…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些問題…”昱輝急忙往后退了兩步,,臉漲得更紅了,。
“那就這會兒想想呀?!眲⒎蛉撕Υ蛄恐?,“沒什么好害臊的,你說出心中喜好,,我才好幫你留意呢,。比如...喜歡文靜秀美的?還是喜歡嬌俏可人的,?”
“?。俊标泡x被問住了,擺手皺眉道,,“不喜歡,我都不喜歡,?!?p> 劉夫人噗呲一笑,又逗他說,,“都不喜歡???那你口味挺特別的,,莫非喜歡潑辣惹火的?又或者...嬌媚尤物那樣的,?”
“劉夫人,,你…你別取笑我了…”昱輝此時慌得話都抖不利索了。
“呵呵呵…”劉夫人一陣銀鈴似的嬌笑,,他這害羞的小模樣太可人了,,情不自禁就拉住他的手,悄聲撩撥說,,“我哪里是在取笑你,?快坐過來,我來告訴你怎樣的女人才有意思…”
她的手綿軟而光滑,,那種溫度撓得人心癢,。一股熱血唰的沖上昱輝頭腦,她想做什么,?
不行,!她是劉夫人,是時翊的親娘??!
昱輝狠狠甩開她的手,氣惱的說,,“劉夫人你放尊重些,,翊公子還躺在床上呢?!?p> 劉夫人見他如此不識趣的甩手,,心下也是氣惱,怒喝道,,“你這個蠢材,!”
昱輝心中此時有千百般委屈,,為自己,也為時翊,。
他羞惱的推門跑了出去,,臨走時扔下一句話,“你多陪陪他,,等他醒來,,我不會告訴他的?!?p> 劉夫人心煩極了,,哪可能再待在這里?她起身去叫來沁婳服侍時翊,,自己去找祁叔紅瑜商量接下來的大計去了。
時翊已經(jīng)昏迷在床整整七天了,。
他做了好長好長的夢,。
最初是在乾元城,高高的宮墻,,雕龍畫鳳的白玉柱,,四周都是服侍的宮女太監(jiān),。所到之處無人不尊敬的跪地行禮說,,“見過三皇孫,給三皇孫請安,。”
他過得很快活,。
一下了學堂就無憂無慮的隨著兩個哥哥四處找樂子,。
爬樹,抓鳥,,撈魚...
他們總有辦法避過管事宮女,,玩那些不被允許的孩童樂事,。
可是這一切很快就不一樣了,,本來藍藍的天空總是籠罩烏云。周圍的氣氛比大雨來臨前還要沉悶,。父親和劉夫人經(jīng)常吵鬧,,每個人都怒氣沖沖的。
他的叔叔,,櫟王爺總是不懷好意的看著他,,他討厭這種眼神。
討厭這種想偷東西的眼神,。
時翊的預感沒有錯,那場暴風雨到底還是降臨了,。
他們穿著粗陋破敗的麻衣被逐出了乾元城,。那是大蘇最下等的平民的打扮,,從此周圍人的眼色全變了。再也不會有人對他說給三皇孫請安,。
那是黑暗破敗的記憶,總是遇到各種危險,,各種殺生之禍,,幸好每次有祁叔拯救他于危難。
時翊的夢中極快的跳過了這一段,。
他只看見大家一個接一個向他道別,最先是父親,。高大帥氣的父親,一身戎裝,,騎著他最愛的黑色戰(zhàn)馬,,沖他高喊說,,“時翊,我先走了,?!?p> 然后是二哥時竣,,他風度翩翩,溫潤如玉,。他揮了揮手向他道別,。
再是三哥時颯,,他是兄弟三人里最靦腆內(nèi)向的,,他們二人年紀更接近,玩耍吃住做什么都總在一處,,感情也是最為深厚。他拉著時翊的手,,笑著說,,“三弟,,有個姑娘給了你這個,讓我轉(zhuǎn)交給你,?!?p> 這個是什么,?
時翊仔細看手上的東西,原來是一枚白鳳玉釵,。
那個姑娘是玖兒,?
玖兒的身影似在眼前的濃霧里,他急急忙忙的追逐那個背影,,“玖兒,,你等等我,。”
可她騎了一匹白馬,,奔跑得飛快,。
玖兒是什么時候會騎馬的,?
對啊...關于她的一切他還完全不知情。
玖兒回過頭來嫣然一笑,。
時翊整個心里似漫山開花的山坡,,只感覺周身迷失在那一抹傾城的笑顏里,。
“時翊,,你快過來,你追上我,,我告訴你!”
玖兒遠遠的向他招手,。
時翊憑盡全力的朝她奔去,,大聲問她,,“玖兒,你那天為什么要走,?”
玖兒那天為什么要走?
玖兒那天為什么要走,?,??
躺在床上的時翊突然睜開了眼睛,。
“翊公子,你醒過來了,?”
守在旁邊的昱輝早就留意到他剛才腿在輕微的顫動,他相信這是翊公子醒來的前兆,,便一直坐在他身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
時翊的意識有些迷糊,他看了看眼前熟悉的昱輝...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事,,他喃喃自語道,“我昏睡了有多久,?”
“十三天...”昱輝的聲音因為驚喜有些顫抖。
“這么久了,?”時翊突然驚覺手里握著什么東西,,他攤開一看,,原來竟是夢里的玉釵。他急忙半坐了起來四下張望說,,“有誰來過嗎,?”
昱輝自然知道他想的是誰,笑了笑說,,“那位玖兒姑娘沒有來過...”
“你怎么知道她叫玖兒,?”時翊奇怪的問,。
昱輝不好意思的說,“我看了你枕頭下面那封信...所以知道你們...”
“你...”時翊指著他氣到,,“你這臭小子,誰叫你亂翻我東西,?!?p> “幸好我亂翻了?!标泡x辯解說,“說不定你就是為了要找她才醒來的,,韋大夫說了,,若是有重要的人陪你說話可能會喚醒你,,我就常常在你耳邊提醒你,還要去找玖兒姑娘,,還要聽她解釋離開的緣由呢,。”
“你在我耳邊提醒,?”時翊又好氣又好笑,,他把玉釵收進衣襟內(nèi),,又問說,“其他人呢,?”
“他們在鎏光殿商量蘇櫟王生辰的事,?!标泡x回答說,。
蘇櫟王生辰?
時翊突然想起了這件非常重要的事,,急忙道,“昱輝你快扶我出去,?!?p> 殿內(nèi)的一眾人見時翊醒來都驚喜萬分。更沒料到的是,,他的言談思維完全沒有昏迷已久的遲緩,和受傷前并無二至,。祁叔高懸著的心終于也放下了,,這些日子他也經(jīng)常守候在他床旁,,因昱輝說要多陪他說話喚醒他,自己也拉開回憶的匣子,,把他幼時種種經(jīng)歷瑣碎的再說與他聽,。也許是這些話管用了呢,?
總歸是老天開眼,,時翊闖過這場劫難,那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劉夫人表面上也和大家一樣高興,。
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比他們更高興,畢竟她是他親娘,,確確實實懷胎十月從肚子里生出了他,。可實際上,,她卻希望他醒來得晚一些,。她最受不了時翊挑戰(zhàn)她的權(quán)威。
這鎏光殿里,,沒有時翊,什么都她說了算,??蓵r翊一醒來,便把她的安排全部推翻,重新擬定了新的計劃,。
這是她,,最最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