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的集合
“黎證,!黎證,!快醒醒,到地方了還睡,!讓車給你拉回去得了,,天天暈暈乎乎的,!”
一個不耐煩的女人聲音把正沉溺難得美夢的黎證給拉回現(xiàn)實。
“唔……哦,,這么快就到了,?”黎證一個激靈坐正了蜷成一團(tuán)的身體,他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左右打量著車廂內(nèi),,看到空空的座位,,他趕緊提著放在腳下的背包站起身往車下走去。
來時滿滿的車廂此時早已空無一人,,剛才叫他的人也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他透過車窗,看到車外的廣場上一處,,二十多個男男女女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喧囂熱鬧,。
“嗨~”黎證緩緩嘆了口氣,收回早知如此的目光,,在司機師傅催促聲中,,悶不吭聲的提溜著背包快步下了大巴車。
一下車暖暖的陽光頃刻間就潑灑了下來,,突然變得有些明亮的陽光,,印的黎證滿身滿頭的金黃,那有些佝僂的身型突然間好像高大了很多,,輪廓清晰的側(cè)臉,,更是猶如清晨沐浴的神祇,明亮莊重,。
就像命運通常無聊時跟凡人開的玩笑,,恍惚一下,便淡了下去,,像是被云遮過,,抑或是失去了興趣。
“啊~哈~”黎證裂開嘴笑著望著陽光溫柔,,白云舒軟的晴朗天空心情大好,,情不自禁的伸著懶腰。
“黎證就等你了,,磨磨唧唧的干啥呢,?”一個挺著大肚楠,一身肥大休閑裝的中年男人正皺著眉頭沖他喊道,。這一聲喊叫,,又是引得周圍的男男女女一陣側(cè)目。
不過看向黎證的目光中大多是刺眼的不屑和嘲諷,??磥硭彩莻€在單位里不受待見的人。
“哦哦,,主任,,來了,。”黎證揉了揉繚亂的長發(fā),,低著頭趕緊小跑了過去。
“票拿了沒,?”胖主任扶了扶金絲框眼鏡,,氣指頤使的朝他不耐煩地問道。
胖主任看著黎證,,心里就升起一股厭惡,。
“就是這個黎證,在單位從不像別人對自己這個領(lǐng)導(dǎo)阿諛奉承,,平時同事吃飯聚會也不去,,整天板著臉,除了工作從不跟別人交流,,干這么多年也從不主動提出提職加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什么二代下來體驗生活呢”。胖主管一陣腹誹,。
“拿了,,拿了?!崩枳C慌亂的趕緊放下包,,翻出了一張有些褶皺的票。上面寫著“金川市動物王國”七個大字,。
沒有理會冒冒失失的黎證,,胖主任朝著身邊的人群裝模作樣的吭了兩聲。
“好了,,大家靜一靜聽我說,。”胖主任典著肚子原地轉(zhuǎn)了半圈朝周圍愉快說道,,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看到周圍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他扶了扶金絲鏡框,。
“這次啊,,我們單位組織團(tuán)建,咱們事務(wù)部跟財務(wù)部,、人事部一起在這里……”他說著用手指了指右方二三十米處的一堆人,,繼續(xù)叭叭叭的滔滔不絕道,黎證自然而然的將這冗長的廢話統(tǒng)統(tǒng)過濾,。
他看向那群同樣靚麗的潮男浪女,,知道那是財務(wù)部和人事部的人,,因為他們每個部門人都比較少所以這次團(tuán)建就合在一起了。
這一次團(tuán)建是各個部門自己選的地方,,因為他們事務(wù)部跟那兩個部門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平時也熟絡(luò)。所以三方一合計就選了這個全省唯一的大型綜合游樂園,。
這里不光有野生動物園,,可以讓游客可以坐在車上與散養(yǎng)的動物近距離接觸,而且還有各種大型娛樂設(shè)施,,比如過山車,、激流勇進(jìn)、室內(nèi)游樂場等等,。反正廣告打的是“老少皆宜,,流連忘返”這類的說辭。具體怎么樣,,也只有進(jìn)去體驗了才知道,。
據(jù)說這個動物王國的旅游星級在全國也是前三的排名,要不是他們以團(tuán)購的方式訂票,,要是散客在這個暑期旅游旺季可很難買到票的,。
不過,黎證對這種團(tuán)建真是提不起絲毫興趣,,畢竟他這個單位的“異類”,,在團(tuán)體中是個顯眼的累贅。
對于每個單位都司空見慣的“小團(tuán)體,、小團(tuán)伙”,,黎證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獨行俠”。
他當(dāng)然不是胖主任想的什么二代,,他的父母都只是體制單位里的底層職工,,所以從小他就近距離聽到、見到許多虛偽,、算計和見不得光的“潛規(guī)則”,。
而他同自己父母一樣,都是心思實在,,心地單純的老實人,,看見誰有困難都要去幫一幫,也不管人家之后還記不記得你的好,,問心無愧,,踏實坦蕩是他們家的堅定家風(fēng)。所以在這種體制內(nèi)的環(huán)境中,,他這種人怎能不是“異類”,。
他從小也是被父母如此教育的,。所以從學(xué)校進(jìn)入社會后,他就早早做好了自己不惹事,,不站隊,,不多管閑事的準(zhǔn)備,只混個溫飽足以,。
可親身參與跟看見聽說那可是天壤之別,。當(dāng)他真正進(jìn)入單位后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你不惹事,,麻煩事就不會找你,并不是你不算計人,,別人就不會把你當(dāng)做眼中釘,,并不是你只想當(dāng)個好人,別人就不去傷害你,。
現(xiàn)實,,從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它只會擺著冷漠無情的臉為勝者加冕,。
黎證今年26歲了,,他在這五年的工作生涯中也在慢慢成長,當(dāng)然這不可能指的是職務(wù)或者地位,。是他的心智,,他的耐受力,他對這個世界的認(rèn)識,。
他時常會對這個一直壓迫他這種只會埋頭工作的“老黃?!钡默F(xiàn)實說一句話,來表示他唯一能做的反抗,。
“狗必倒灶,。”他面無表情地沖著眼前的這幫虛虛偽偽的男男女女,,輕聲說道,。
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長發(fā),四處打量著人潮洶涌的迎客廣場,。前方是一個大水池,,好多動物造型的噴泉在不斷變換著節(jié)奏噴水,在前方就是售票處和入口了,。
這動物王國的門頭也是氣派的緊,,十多米高,三十多米寬,,“金川動物王國”幾個大字被做成可愛的動物造型,,吸引著山呼海嘯般慕名而來的游客,。
也不知道他們是來看動物,還是看人的,,人擠人,,人挨人,玩?zhèn)€毛線,。黎證心里默默的發(fā)著牢騷,。
要不是這里網(wǎng)上炒的很火,而票價又很貴,,,,他這沒有外塊的人不舍得買,他才不會來這種一向很討厭的嘈雜地方,。
這時他又想起來網(wǎng)上編造的,,公交車上女人被擠成大肚子的段子,不住地嘻嘻賤笑起來,。
有時候一個人的快樂就是跟自己的交流,,交流多了也就習(xí)慣了不是,里外也是個不離不棄的朋友,。
不一會胖主任就吆喝著大家入園,,一幫子人便大呼小叫的涌入了更加龐大的人潮中,很快便不見了蹤跡,。
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就如同這個平靜、安寧,、繁華的世界,。
從上空俯瞰下去,占地上千畝的動物王國被分成了很多塊區(qū)域,,色彩鮮艷亮麗的各色建筑櫛次鱗比,,如螞蟻般的游客密密麻麻,行進(jìn)在蜿蜒曲折的游道上,。
天空很安靜,,不見風(fēng)云,陽光很溫暖,,灑落這一個剛剛九點鐘的夏日清晨,,天空碧藍(lán),向遠(yuǎn)方無限延伸,,遼闊渺遠(yuǎn),,不見始終。
世界一如從前美好,世界若只如這般,,也是很好,。
。
虧得這夏季的日頭還沒升上來,,可擁擠的人群驟然聚集的溫度,,已經(jīng)讓身處其中的人倍受各種“體香”的繚繞。
好不容易出了安檢,,眾人都長長出了口氣,。
一幫子人還沒來得及聚堆牢騷一下,這令人心煩的擁擠清晨,??裳矍暗那榫埃讶蛔屆總€喜歡新鮮事物的年輕人不自覺的目光轉(zhuǎn)移,,心情舒暢起來,。
百米寬闊的入門建筑,看不到盡頭的童話鎮(zhèn)般的景色,,人聲鼎沸的叫賣聲與四處引起叫好的街邊節(jié)目已然引得眾人一陣歡呼。
“好了,,現(xiàn)在各自組隊去玩,,下午六點鐘還在這里集合,咱們一起去賓館登記住宿,,都準(zhǔn)時點啊,,要不開不了房間……”胖主任話還沒說完,周圍早已迫不及待的年輕人早已經(jīng)呼朋喚友往前走去,。
“呵呵,,這些年輕人?!迸种魅魏呛切χ?,一臉我也年輕過,我懂的表情,,看的黎證再次忍住了上前抽他兩巴掌的沖動,。只在他身后留下了輕不可聞的一句“狗必倒灶”。
反正也沒人會找他來進(jìn)行這次來之不易的園游,,黎證也習(xí)慣了,,樂得自在。
到了前面存包處把身上的背包存下,,他便一個人插著兜往里面走了進(jìn)去,。
走到門頭下,黎證抬頭望著這個被設(shè)計成不知什么動物,張著滿是尖牙利齒大嘴樣子的建筑,,一個個游客喜笑顏開,,滿眼期待的洶涌而入,就像一只只不知死活的小動物,,自投羅網(wǎng)在早已等待良久的血腥盛宴中去,。
搖了搖頭,掃去自己習(xí)慣性的意引,,“瑪?shù)?,你不去寫小說可惜了這有妄想癥的腦袋?!彼贿呂淖猿爸?,一邊也“不知死活”的走了進(jìn)去。慢慢被湮沒在交織繚亂的人群中,。
有時候,,我們就是在索然無味的平淡中,走入了無法回頭的歷史,,在未知的前方,,迎接我們的也許是無限的美好,但大多數(shù)時候——小說中總這么寫的——草淡的現(xiàn)實,,總是會讓我們遇到更加草淡的,。
災(zā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