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柳郎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床上,,孫抱樸卻睡在了地鋪上,,開始覺著這個曾經(jīng)被自己咒罵了幾萬遍的劍客貌似還不錯,。
江柳郎起床去做早飯,今天家里多了張嘴,,得多做些,。
三人圍坐著吃早飯,,孫抱樸與少年不時聊上兩句,,有說有笑,整得老人一臉疑問,,這兩人何時這般熟絡(luò)了,,孫抱樸便說昨日二人嫌隙已經(jīng)解開,兩人如今已是好朋友了,。
老人笑著點點頭,,心想這也挺好,馬上就要一起離開太平鎮(zhèn)了,,無論如何二人關(guān)系改善總是好事,。
老人開口說道:“柳郎啊,再過幾天就是你十歲生辰了,,咱們在這太平鎮(zhèn)也呆了十年啦,,你想不想出去游歷游歷,長長見識???”
少年一聽,以為老人要趕自己走,,馬上哭喪個臉,,苦巴巴地對老人說:“醫(yī)圣大老爺呀,我最近也沒做錯啥事啊,,咋的還要趕我走啊,,您要是嫌我吃的多,,我以后少吃飯,多采藥,,求您別趕我走啊,。”
老人笑罵道:“臭小子,,想啥呢,,我老頭子有這么刻薄嗎,我是說咱們不在這里開醫(yī)館了,,出去做個游方郎中,,天天游山玩水,我還要教你更多醫(yī)術(shù),,教你學(xué)武,,如何?還有以后別叫醫(yī)圣大老爺了,,聽著刺耳,,叫陳爺爺?!?p> 少年一聽,,今天不對啊,老頭子咋啦,?就他還要教自己學(xué)武,,昨天他自個兒差點兒都被人給揍了,真是搞不懂,。
但要說離開這里,,要自己很久見不到靈兒,自己肯定一萬個不樂意,,便委婉拒絕道:“陳爺爺,,您老那么大歲數(shù)了是吧,咱去做那游方郎中,,風(fēng)餐露宿,,跋山涉水的,我實在是不忍心看您遭這罪啊,,您說是不是,?”
“哦,真是因為擔(dān)心我,,才不去的,?”
江柳郎站起來拍拍胸脯說:“絕對的真心實意。”
老人打趣道:“不是因為隔壁那個小女娃,?”
“不是,,怎么會呢?”
江柳郎被戳破心中所想,,極力辯解,,有些臉紅耳赤。
旁邊看戲的孫抱樸,,也豎起耳朵,,想聽聽阿郎小兄弟這位青梅竹馬的故事。
老頭子看少年急了,,笑道:“開個玩笑嘛,,莫認真莫認真,若是出門游歷可以帶著靈兒,,你去不去,?”
江柳郎眼前一亮,忙問:“真的,,不騙人,?”
“我老頭子人品好的很,啥時候騙過人,?”
少年頓時一陣腹誹,,心想昨天那袋子銅錢,自己可是要給你好好記上一筆小賬的,,可心中所想怎能直接與人言說,,也只好順著老人的意思說道:“阿郎愿聽您老的安排?!?p>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最近不用采藥了,,好好歇歇,,跟鎮(zhèn)上相熟的人告?zhèn)€別,過幾天咱們就走,,說不定你這輩子也不會回來了,。”
江柳郎聽到這句話,,才感覺到老人是真的要帶自己離開太平鎮(zhèn),。
吃過早飯后,老人出門去了,,家里剩下無事可做的一大一小,,相顧無言。
陳酆都先是去了鄭屠戶家里,但只有鄭經(jīng)在家,,于是轉(zhuǎn)身去了街上的肉鋪,。
正在熟練招呼生意的靈兒看到陳酆都走來,馬上親呢地叫了聲陳爺爺,,陳酆都看到小姑娘,,臉上也是綻開了笑容。
在這太平鎮(zhèn)上,,十面埋伏下茍活的眾人向來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但只有這小姑娘,天真爛漫,,待人以誠,,與鄰里眾人都十分熟絡(luò),仿佛是一潭死水長出了一朵蓮花,,含苞待放,,為這潭死水點綴出些許生命的活力。
老人也熱情的與靈兒打招呼:“靈丫頭,,今天生意怎么樣?。俊?p> “陳爺爺,,今兒還早,,沒怎么開張呢,您來是有什么事嗎,?”
“哦,,我來是找你爹的,有些事情與他說,?!?p> 靈兒乖巧道:“爹爹在后面呢,我去叫他過來吧,?!?p>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尋他便是,,你看著鋪子吧,。”說罷,,老人走進了鋪子,。
鋪子的后院是鄭屠殺豬宰羊的地方,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很是熱鬧,,最近不年不節(jié)的倒是不忙,,鄭屠只是坐在竹椅上悠閑地喝茶,,見到老人來了,笑著請老人坐下喝茶,,并沒有多說些言語,。
兩人喝的是并不名貴的本地茶,味道甘冽,,并無尋常茶葉之苦澀,,與那弋江烈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出產(chǎn),一種恬淡宜人,,一種燥烈至極,。
陳酆都老人喝了口茶后,開口言語道:“當(dāng)年臥禪寺一別,,當(dāng)真是許多年未見了,,鄭兄弟?!?p> 鄭屠笑瞇瞇地回道:“是的,,是的?!?p> “你被臥禪寺發(fā)配到此地,,當(dāng)真心無怨懟?”
鄭屠依舊笑瞇瞇地說:“沒有,?!?p> “老弟呀,佛門中人戒律森嚴(yán),,你法號卻稱無戒,,你蓄發(fā)喝酒,娶妻生子,,亦是屠宰牲口,,更是殺人如麻,諸多叛逆之舉卻是你佛法高深之處,,當(dāng)初你我臥禪寺得遇,,一見如故,高談闊論,,引為知己,怎么如今你說話卻像你那師父箜悲大師那般不爽利了,?”
“還好,,還好?!?p> 陳酆都有些無語,,這三年來礙于太平鎮(zhèn)的規(guī)矩,兩人相見不過點頭之交,難道當(dāng)年一起在臥禪寺碑林里偷偷飲酒攢下的情誼,,如今這般涼薄了嗎,?
一念及此,陳酆都干脆還是攤牌了:“鄭屠,,我知道你來太平鎮(zhèn)并非出于無奈,,而是臥禪寺派出的未來太平鎮(zhèn)鎮(zhèn)守之人,但是這太平鎮(zhèn)并非你想的那么簡單,?!?p> “哦?怎么個不簡單法兒,?”
“鎮(zhèn)內(nèi)這諸多所謂的百姓,,以你無戒僧人的性情,相信多半你會護著,,鎮(zhèn)外朝廷與當(dāng)下所謂的江湖的那些麻煩卻不是你以頂尖武人的身份就能化解掉的,。”
鄭屠聽了這話,,終于憋不住了,,笑道:“當(dāng)年你老是拿我尋開心,今天總算報了仇了,,讓我這屠夫也拿你尋個開心,,挺好?!?p> 老人一拳擂在鄭屠肩膀上,,破口大罵:“我去你的,你這假禿驢真是好雅興,,老頭子我與你講正事,,你卻拿老頭子我尋開心!”
“施主,,貧僧知錯了,,您老接著說?!北久嵧赖纳诵χo老人續(xù)上一杯茶水,。
陳酆都喝了一口茶水,看著有些賤兮兮的鄭屠道:“鎮(zhèn)守太平鎮(zhèn)看似簡單,,其實內(nèi)中大有玄機,。且看如今,當(dāng)今圣上旨意是要你們臥禪寺與武當(dāng)山,,兩家選出一家鎮(zhèn)守太平鎮(zhèn),,但這十年我猜想多半輪到你們佛門中人成為鎮(zhèn)守之人,,江湖收官,廟堂得意,,你師傅箜悲大師現(xiàn)在可是我二哥身邊的大紅人啊,,哼,貌似都能與大泉的宰輔爭寵啊......”
“行了,,你這糟老頭子在我這空門弟子面前放什么俗屁?。俊编嵧来驍嗔岁愛憾嫉脑?,不想再聽老人的碎碎念,。
但接下來,二人相視一笑,,默契地不再言語,,默默品茶。
良久之后,,陳酆都率先打破了沉默,,正色道:“有正事與你商議,一是我準(zhǔn)備收徒,,你女兒資質(zhì)不錯,,我打算收入門下,再者說現(xiàn)在她跟在你這太平郎身邊不會方便,;第二,,這枚太平金符也該交給你了,我馬上要離開太平鎮(zhèn),,另外奉勸一句,,周自如與劉得理二人都是朝局中人的心腹,兩人一個是當(dāng)朝狀元,,一個是學(xué)宮名士,,你可要當(dāng)心一些,不要仗著自己天下十人的身份就不把這些小狗崽子放在眼里,,小心被人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枚金色符牌,,拋給鄭屠,,那金符正面篆書刻就“太平協(xié)律郎”五個字,背面所刻乃是御筆親書——皇天后土,,協(xié)律一方,。
鄭屠笑呵呵地接過金符,嘿嘿一笑道:“純金的呦,,值不少錢吧,。”
陳酆都一陣頭大,,合著自己剛剛說的話這花和尚一句也沒聽進去,,不免有些氣惱,胡子都開始跟著抖動,,這奇葩僧人不忌貪嗔癡,,佛法卻精妙到世所罕見,武學(xué)造詣也是極高,,如今到了太平鎮(zhèn)這種危機四伏的險惡境地,,卻還跟自己打馬虎眼,真是氣煞我也,。
注意到陳酆都表情變化的鄭屠收起臉上的笑容道:“老哥莫生氣嘛,,你也知道我這和尚窮苦的很,見錢眼開很正常嘛,。另外你說要收我閨女為徒,,好事啊,要不好事成雙一下,,連兒子一塊兒收了唄,,孩子交給你我放心,畢竟您老是天下第二不是,?!?p> 陳酆都被氣笑了,起身又擂了這花和尚一拳,,算是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轉(zhuǎn)身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