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哲學家的意思,。”一直沉默的安提豐這時趕緊補上了一句話,，“我?guī)麃磉@里的目的就是讓他為你服務,，色費索多羅在提升士氣方面有一些優(yōu)秀的技藝?！?p>　　“這是哲學家的意思,？”卡布里亞沉默了一會兒，對著安提豐開口了,，“我同意留下他,，但他別想說服我聽他的擺布?！?p>　　“這要看事態(tài)發(fā)展到什么地步,?！鄙M索多羅朝著卡布里亞行了一禮，“希望我能有為您效勞的機會,。”

　　“我倒希望這種機會根本不會發(fā)生,?！笨ú祭飦嗋洁熘D(zhuǎn)向他的副將，“把他帶到船上去,！”

　　……

　　第三天很快到了,，日光照在馬拉松灣的海面上，偶爾有一陣風帶來幾朵云彩遮住日光,?？ú祭飦啈n心忡忡地坐在自己的營帳內(nèi)，留給他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將軍,！船！”阿波羅多羅斯沖進了卡布里亞的營帳,，他的臉上混合著驚訝和欣喜的神色,，“船來了！”

　　“什么船來了,？”卡布里亞跟著阿波羅多羅斯登上港口的堡壘,，眼前的一幕讓他震驚了。馬拉松寬闊的海面上,，此刻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船只,。它們有的剛剛落錨，有的還在進入港口,，但無一例外的,，它們都打著雅典的旗幟。

　　“這是預計中的援軍,？”卡布里亞扶住了堡壘上的垛口,，他感到頭暈目眩。

　　“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在只能這樣解釋了,！”阿波羅多羅斯狂喜地說著，“據(jù)我目測,，現(xiàn)在在港口中集結(jié)的船不少于一百三十艘,，這樣我們的艦船數(shù)量比底比斯人的艦隊還要多！”

　　“援軍帶隊的首領(lǐng)在哪里,？”卡布里亞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讓他來見我,，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將軍,，您找我嗎,？”一個瘦小的士兵擠到了他們面前，“我可以為您解釋,?！?p>　　“你不是那個演講家嗎？”卡布里亞不由得退后一步,，身子靠在了墻上,。

　　“正是?！鄙M索多羅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微笑,，“這是我為您帶來的援軍?！?p>　　“你,？”卡布里亞上下打量著這個討厭的家伙，“給我說清楚吧,?！?p>　　“跟我來?！鄙M索多羅一轉(zhuǎn)身,，沿著臺階走下了堡壘?？ú祭飦喓桶⒉_多羅斯只好緊跟著他,。他們來到了海邊，卡布里亞看到了遠處進港的大船,，那是一艘三列槳戰(zhàn)艦,，三層水手正在努力地劃著槳，甲板上一列弓箭手整齊地肅立著,，其他人將纜繩拉起準備靠岸,。

　　“您看明白了嗎？”色費索多羅背著雙手,，側(cè)頭看向卡布里亞,。

　　“看什么？”卡布里亞茫然了,，他瞅了瞅一旁的阿波羅多羅斯,，“嘿，你眼神好,，說說看出了什么,？”

　　“我……”阿波羅多羅斯睜大眼睛看著海上,，他自幼在海邊長大，對艦隊再熟悉不過了,。這條三列槳戰(zhàn)艦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過了片刻,，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這艘船的奇怪之處在哪里,，他驚叫道：“它根本沒有動？”他指著船舷兩側(cè)的水面,，“沒有波紋,，連船只的倒影都沒有,，這是……假的,？”

　　他還要繼續(xù)驚叫，卻被色費索多羅一把捂住了嘴巴,?！昂昧耍瑢④妭?，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色費索多羅松開了手,，“但這僅限于你們二人,。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們只會看到一艘艘船,，就像它們真的存在一樣,。”

　　“這是什么把戲,？”卡布里亞感到異常憤怒,，“你要用虛假的影子去打仗嗎？”

　　“它們雖然不是船,，但也不是虛假的,。”色費索多羅逼近了卡布里亞,，“將軍,，您看到的船是什么？”

　　“船就是船,，還能是什么,！”卡布里亞不解其意，“少打些啞謎吧,，這里不是變戲法的地方,！”

　　“您看到的根本不是船,，而是船的影像?！鄙M索多羅不打算再賣關(guān)子,，指著遠處的船只說道，“人的眼睛就像一面鏡子,，它能映出視覺之物的影子,，卻不可能照出其本身?！?p>　　“在海上更是如此,，當一群數(shù)量過于龐大的東西出現(xiàn)時，人們只能看到一團影子,，根本不會仔細去分辨每一個對象,。這時，人們看到的東西,，其實根本不是眼睛接受的東西,，而是自以為眼睛接收到的影像?！?p>　　“這三天里,，我走遍了每一條船，和六十條船上的舵手談話,，和他們的水手聊天,，從而在他們的心中種下了一個印象：三天后會有大批增援的船只到達?！?p>　　“我甚至和阿波羅多羅斯詳細地了解過雅典戰(zhàn)艦的結(jié)構(gòu),，裝備和人員，當然,，在這兩天的走訪中,，我親眼看到了它們的樣子。這就讓我對艦隊應該是什么樣子有了更好的把握,?！?p>　　“當你相信會出現(xiàn)的事物出現(xiàn)的時候，人的本能是去肯定它,，而無數(shù)人的肯定造就了事實,。”色費索多羅看著聽得出神的二人,，“事實就是,，雖然我沒有給你們灌輸這個印象，但你們依舊看到了它。這就是修辭術(shù)的力量,?！?p>　　“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些呢？一直把我們蒙在鼓里不是更好,？”阿波羅多羅斯一邊觀察著那些虛假的幻影,，一邊說道，“現(xiàn)在,，至少我們兩個不相信有什么援軍了,。”

　　“你們是艦隊的領(lǐng)導者,，當然應該知道真相,。”色費索多羅笑了,，“而且只有你們可以知道真相,，這樣你們才能利用這些‘真相’去進行自己的計劃?！?p>　　“你的意思無非是讓我們利用這些幻象去蒙騙那些士兵,！”卡布里亞依舊怒氣沖沖,，“欺騙你的戰(zhàn)友,，這可不是正義的行為！”

　　“將軍,，您要的是戰(zhàn)勝敵人,，還是空洞的正義？”色費索多羅的臉上帶上了譏諷,，“勝利不僅僅可以獲得榮譽,，還能保全這些士兵的生命，讓他們大多數(shù)可以回到雅典,，更可以保護雅典城邦的利益,！在我看來，這才是正義,！”

　　“你還是沒有說清楚,，我們怎么利用這些獲得勝利?！卑⒉_多羅斯此刻開始領(lǐng)悟到了對方的意思,，但他還是希望對方可以解釋清楚具體的做法。

　　“首先,，我們,，不，是你們，應該作好戰(zhàn)前動員,，讓所有人知道增援已經(jīng)到達,，我們的艦隊在規(guī)模上壓倒了對手?！鄙M索多羅顯然胸有成竹,，“然后，請將軍告訴大家出擊的必要,，激起大家的勇氣,。”

　　“戰(zhàn)前動員,，這不需要你來指導我,。”卡布里亞接口道,，“這是每一個雅典將軍的必備素質(zhì),。”

　　“不錯,，但要知道,，聽覺的力量是有限度的?！鄙M索多羅強調(diào),，“光靠一番演講詞就能鼓動士兵慨然赴死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士兵們更愿意相信‘眼見為實’,?！彼又f道，“接下來我們就應該合理地設計戰(zhàn)陣,?！?p>　　“對，我想到了一點,?！卑⒉_多羅斯精通海戰(zhàn)，此時他比劃著說道,，“如果敵人和我們看到的東西相同,，那么他們是無法分辨哪些是真的戰(zhàn)船，哪些是幻影,。這樣如果我們誘導敵人派遣重兵攻擊幻象中的船隊,，我們就可以利用精兵去攻擊敵人的薄弱環(huán)節(jié)?！?p>　　“說的不錯,?！鄙M索多羅點點頭，“但要注意一點,，不能把所有幻象放在一邊,，這樣敵人會一下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攻擊打在了空中?！?p>　　“你是說,，真假交叉布置？”阿波羅多羅斯眼前一亮,，“這樣每一艘艦船都有一個影子替它承擔了一部分傷害,。這似乎是個好主意?！?p>　　“我只想和你確認一個問題,。”卡布里亞陰沉著臉,，“你怎么保證敵人看到的和我們看到的一樣,？你可沒有機會說服他們接受什么意見，那你怎么保證在他們眼里我們到底有多少船只,？”

　　“那就要看我們的士兵們有多相信自己的盟友了?！鄙M索多羅微微一笑,，“也就是說,，這就看您的戰(zhàn)前動員能不能讓士兵們心中的觀念足夠強大了,，將軍?！?p>　　……

　　“雅典人,！”卡布里亞站在高臺上,，他的聲音洪亮,，隨著海風在空中回蕩：

　　“我是你們的將軍,！如果我們當中還有人認為敵人不在我們的疆界之內(nèi)，就不應該去主動招惹他們,，就趕快放棄這些想法吧,！底比斯人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優(yōu)卑亞,，他們的艦隊一日之間就可以來到馬拉松，他們的用意就是在海上打垮我們,，進而奴役我們,！”

　　“底比斯人是我們的敵人，無論他們在哪里,，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無論他們在什么地方,，只要我們趕上他們，他們就是我們的敵人,！如果你們有些人認為停留在港口會讓自己不受傷害,，那就趕快放棄這種幻想,！”

　　“有人說，希臘人在薩拉米斯就是憑借以逸待勞戰(zhàn)勝了波斯人,，但請看看周圍：薩拉米斯港灣狹窄，敵人的船只無法同時開進,，希臘人只需要守住關(guān)卡就可以抵抗敵人；而我們的港灣不同于那里,，這里水面開闊，敵人一旦排開戰(zhàn)船,，會將我們包圍在港口,，我們的船只因此會失去機動性，只能被圍殲在港口里,！”

　　“因此,，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公海上迎上他們,，在海上擊敗他們,！”

　　“有人可能認為我們主動出擊是對其他城邦的侵略,，看看你們的周圍吧！這個地方名叫馬拉松,，就是在這里,，雅典人抵抗了波斯人的侵略,！你們作為雅典人,，作為雅典的士兵，天生就是為了抵抗侵略,！侵略者已經(jīng)在他侵略我們的路上了,，我們對他們迎頭痛擊，這就是抵抗侵略,！”

　　“你們可能了解底比斯人,，也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品性,。上一次他們和拉卡代蒙人入侵雅典的時候，他們就要求拆毀雅典的衛(wèi)城,！可想而知,，如果這一次，雅典再次淪于敵手,，你們的家園會遭受怎樣的蹂躪,！”

　　“萊斯博斯人，羅德島人,，拜占庭人來告訴我們：底比斯人占領(lǐng)了他們的城邦,，就將他們的神廟付之一炬，男人編入軍隊,，女人成為奴隸,！他們的財富統(tǒng)統(tǒng)被席卷一空,，土地上的莊稼被割除，撒上草種養(yǎng)馬,。”

　　“他們還說：如果你們乞求底比斯人的憐憫,，他們只會笑著把你們的頭砍下來,，或者讓你們成為荒山上做苦工的奴隸！這個城邦就是為了侵略而存在的,！他們一直在發(fā)動戰(zhàn)爭,，領(lǐng)土擴張到了我們的鄰境。他們還想擴張到雅典,，讓我們成為它的一部分,！”

　　“雅典人們！我們永遠熱愛自由,，波斯人曾經(jīng)想奴役我們,，被我們擊敗了；斯巴達人曾經(jīng)想要奴役我們,，也被我們擊敗了,！底比斯人遠沒有前兩者強大，但它還是想奴役我們,，他們也一定會被我們擊?。　?p>　　“看看你的周圍,，士兵們,！”卡布里亞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色費索多羅，后者對著他點點頭,，“我們集結(jié)了盟友的力量,，我們的艦隊規(guī)模已經(jīng)超過了底比斯人。從數(shù)量上我們不會畏懼他們,?！彼柿丝谕倌^續(xù)大聲說道,，“從戰(zhàn)術(shù)上,，我們是全希臘最精良的海軍，我們的三列槳戰(zhàn)船是全希臘最強大的戰(zhàn)艦,！在海上,，雅典人所向無敵,！”

　　“雅典人們,！”卡布里亞的戰(zhàn)前動員進入了尾聲，“我們將主動出擊,！從現(xiàn)在開始,，弓箭手保持警戒，槳手們輪班休息,，司號手隨時關(guān)注我的旗艦,！我們將出海狩獵他們，將底比斯人的艦隊消滅在波塞冬的懷里,，讓他們的士兵成為海怪的晚餐,！”

　　“雅典人們！諸神在我們這邊,，因為我們代表了正義,！波塞冬會護佑我們，因為雅典人是他的子孫,！”卡布里亞振臂高呼,，“讓我們以此一戰(zhàn)，讓敵人品嘗死亡,，讓雅典獲得勝利,！”

　　“勝利！”“勝利,！”“勝利,！”

　　岸上和船上的士兵們被他的發(fā)言鼓動了，人聲一浪高過一浪,。沒有人注意到遠處盟友的戰(zhàn)船們?nèi)匀槐３种察o,，即使有的船員看到了那邊海面的平靜，也只會認為那是盟友并沒有聽懂阿提卡方言的緣故,。

　　在如海浪一般的人群中,，卡布里亞用力揮下了手臂：“全體上船！起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