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自證(一)
一身宮裝的鄭皇后坐在上首,居高臨下的看著跪著的女子,厲聲道,,“黃答應(yīng),一五一十的將你看到的說出來,,若有半分隱瞞,”她頓了頓,,“杖斃,。”
那黃衣女子眼里驚懼一覽無余,,盯著還坐在座位上的紫衣女子,這個她要指證的人以“無力”為由要求坐著聽,,皇上居然就這么輕飄飄的同意了,,這樣的偏幫讓她還如何說下去。
鐘容兒手里拿著的白瓷茶蓋,,眼神落在茶碗里,,看著茶葉在茶盞里沉浮,她一下一下似乎漫不經(jīng)心地撇著茶盞里的茶葉,,茶蓋與茶盞杯沿碰撞的聲音,,仿佛是要臨死前的凌遲一般,叫人心里難受的慌,。
她放了茶蓋,,“噌”地一聲,黃答應(yīng)卻像是受了驚嚇一般,,身子輕顫了一下,。
“既然黃答應(yīng)指證我,不如就由我來問吧,,還請娘娘允許,。”鐘容兒看了一眼上首的鄭皇后,,目光干凈利落,,半眼未曾瞧坐在皇后左邊的秦司衡。
鄭皇后看著這位平日里低調(diào)的不能再低調(diào)的容貴人,,今日一襲紫衣,,她皮膚白皙,穿著紫色這樣的顏色竟也毫不違和,,便是連麗妃怕是都要被比下去,。
鄭皇后是什么人,統(tǒng)領(lǐng)六宮,,也許方才慈母心腸亂了分寸,,可眼下,,她冷靜下來,自然察覺出不對勁來,,便是不說旁的,,跟在大皇子身邊的有六人伺候,為何大皇子落水這些人都不在身邊,?一個容貴人辦的到嗎,?
她余光看了一眼左手邊的皇上,內(nèi)心盤算了幾番,,這才對著鐘容兒點(diǎn)頭道,,“問吧?!?p> 秦司衡從在殿里開始,,臉色陰沉的可怕,卻并未開口,,鄭皇后管理后宮之事他極少插手,。
鐘容兒點(diǎn)點(diǎn)頭,內(nèi)心慶幸這個鄭皇后還不算昏聵,,至少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了個八九不離十,,她又放下了幾分心思,偏頭看著這位黃答應(yīng),,正色道,,“請黃答應(yīng)起身,將你看到的演示出來,?!?p> 黃答應(yīng)瞪大眼睛看著鐘容兒,內(nèi)心的慌亂只有自己知道,,當(dāng)時說好了大皇子一死,,只要咬死了容貴人便好了,如今,,這.....她不由得余光朝那邊看去,,可惜,那人卻并未對上她的目光,,她有些遲疑了,。
“怎么?黃答應(yīng)莫不是忘了,?”鐘容兒嗤笑,,說的輕松自如,可眼睛卻似乎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直勾勾地盯著黃答應(yīng)臉上的表情,。
黃答應(yīng)一咬牙,,攥緊了拳頭,起身應(yīng)道,,“不,,妾沒忘......當(dāng)時容貴人.....是......這樣將大皇子.......推入水中的?!彼局隽艘粋€推的動作,,演示了一遍。
鐘容兒笑容更深,,唇邊還帶著些玩味,,“哦?黃答應(yīng)確認(rèn)嗎,?”
黃答應(yīng)看著鐘容兒狡黠的笑,,心里直打鼓,可還是強(qiáng)撐著點(diǎn)點(diǎn)頭,,“沒.....沒錯?!?p> 鐘容兒斂了笑意,,下一秒眼里幽光如墨,“大皇子最多不過到我腰間,,我就是這么站的筆直的將他推入水中的,?”
黃答應(yīng)立刻覺察出不對來,急的背上都出了汗,,“不,,不不,是妾記錯了,,不是這樣推的,,是這樣的推的?!彼晕澤碜隽艘粋€推的動作,。
“是嗎?適才問你你不是說確認(rèn)了嗎,?”鐘容兒死死的盯著她,,唇邊始終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如今又記錯了,?”
黃答應(yīng)如芒在背,梗著頭辯解道,,“我.....當(dāng)時情急之下,,一時記錯也是有的,。”
“那我再問你,,我是從哪里推大皇子入水的,?是在假山附近,還是在橋上,?”鐘容兒面上的玩味更濃,。
“是.....是在.....在”黃答應(yīng)盯著自己的腳尖仔細(xì)思索,末了才抬頭正色道,,“假山,,假山附近?!彼_認(rèn)的點(diǎn)點(diǎn)頭,,可她面色的蒼白卻愈發(fā)厲害。
鐘容兒聽了這話,,冷呵一聲,,往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蔥白的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大皇子確實(shí)是從假山附近被我救上岸的,,可他卻并非從假山落水,因?yàn)?.....”她散漫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些魅惑般的說著,,“今日是東南風(fēng),,而永河的水是流動的?!?p> 黃答應(yīng)臉色瞬間蒼白,,倒退了兩步。
殿內(nèi)的人紛紛變了臉色,,是啊,,若是親眼看到的,怎么連當(dāng)時的場景和位置都記錯,,除非,,這是誣陷。
只一點(diǎn),,永河的水是流動的,,若是從假山落了水,那自然會飄動到別的地方,,不會從假山附近被救上來,。很顯然,這位黃答應(yīng)是在說謊。
吉嬪搭在扶手上的手略微收緊了些,,被鐘容兒余光收入眼中,,她慵懶的坐的更舒服些,呵,,和魏家真是冤家路窄呢,,她隨手拿了手邊的茶盞喝了起來,剛好,,不涼也不燙了,。
鄭皇后非常適時的插入,她半瞇著眸子,,眼底卻無半分情緒,,輕飄飄道,“黃答應(yīng),,看來本宮說的話,,你是記不住呢?!闭f這話的時候,,似乎是在平靜的說你今日用膳了嗎,這般稀松平常而已,。
她這話是看著黃答應(yīng)說的,,卻有意無意的掃了吉嬪和麗妃那里一眼,吉嬪那一個小小的動作,,她看的很清楚,,或者說她早就有所懷疑,,是已眼光早已鎖定了幾人,,這才沒有錯過這個動作。
黃答應(yīng)“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面色蒼白,,只能無力地不斷重復(fù)地說著,“皇后娘娘,,妾......妾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容貴人做的,是她,?!?p> 她雖重復(fù)著這話,只是這話還有幾分可信呢,?
吉嬪顯然是沒有料到這黃答應(yīng)這么不中用,,當(dāng)然最大的意外便是鐘容兒竟然救活了大皇子,一下子掌握了主動權(quán),倒讓一切變得無法控制,。
麗妃面上依舊是淡淡的,,一副事不關(guān)已高高掛起的模樣,只是淡笑著看著地上的黃貴人,,眼里有哪些意味就不得而知了,。
黃貴人余光看見麗妃的笑意,不覺如寒冰刺骨,,頓時癱坐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這時,,魏常在卻突然說了話,她依舊是那副媚骨天成的模樣,,雖眉間微蹙,,卻是一副柔柔弱弱得模樣,“原是沒有婢妾說話的份的,,可奴婢今日卻要斗膽說上兩句了,。”
吉嬪微不可聞的皺了眉,,這個時候了,,還倒什么亂。
鄭皇后挑了挑眉,,“哦,?說來聽聽?!?p> 只見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妾倒是覺著不論如何,容貴人也是有些嫌疑的,,當(dāng)時只有她一人在場,,為著大皇子,也得好好審一審,?!?p> 鐘容兒瞇著眼睛盯著她,好一會才開口,,聲音里說不出的散漫,,“不知常在說的審一審,是如何審呢,?”
魏常在瞧著這模樣心里“咯噔”一下,,可眼下也只能繼續(xù)說下去,她依舊柔柔弱弱的說著,“自然是......送去慎刑司,?!?p> 眾人皆倒抽一口涼氣,將一個妃嬪送去那樣的地方,?骯臟不堪,,且不說能不能撐過兩日,就是活著出來,,有了進(jìn)過慎刑司這樣的污名,,還能落著什么好?
吉嬪咬牙,,內(nèi)心暗罵蠢貨,。
魏常在發(fā)覺吉嬪的目光中的鄙夷,立刻察覺出不妥來,,又著急的補(bǔ)上一句,,“貴人其實(shí)也不必怕的,去了嫌疑,,日后也是清白一身了,,大抵是妾覺得.....清白比命更重要些?!?p> 鐘容兒笑意更深,,“難為魏常在好生為難的替大皇子著想,不過魏常在說的嫌疑我卻是不能認(rèn)下的,?!?p> 魏常在一咬牙說道,“有人指認(rèn)貴人,,親眼看到貴人推大皇子落水,,貴人難道不算有嫌疑?”
“哦,,你說她,?”鐘容兒指了指地上跪著的面如死灰的黃衣女子,,不由得嗤笑,,“這殿里這么多人,適才都聽的明白清楚,,我以為魏常在是個聰明的,,沒想到竟是個胸大無腦的,連這點(diǎn)子門道也看不透嗎,?還是.....”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鐘容兒那句胸大無腦讓幾個妃嬪頓感語塞,面色緋然,,便是柳嬪聽了也有些耳熱,。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里有著魅惑般的吸引力,引得人的思維不自覺的跟著走,,眼下都隨著她這一停頓屏住了呼吸,。
她斂了笑意,眼里漆黑如墨,,一字一句道,,“你們魏家,都是你這樣的貨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