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終于深了,值守的崗位都換了兩輪。
鐘容兒依然沒有看見馬車上的人下來,,她終于起身,拿了些兔肉端了魚湯,,走近馬車,發(fā)覺里面并無聲音,她撩開簾子的一角就看到他靠著馬車,似乎是睡了,。
她放了手里的東西,提裙上了馬車,,想喊醒他,,可靠近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面色白的厲害,,額上冒著冷汗,她伸手去碰他的手,,亦是冰涼,。
“秦司衡.......秦司衡?!?p> 她見叫不醒他,,正欲下馬車去找無影,下一秒已被他拽緊了手腕,,穩(wěn)穩(wěn)托住腰部,,頃刻間便被他壓在身下。
月色下,,男人眸光微沉,,襯著蒼白的臉色,,顯得無比落寞,仿佛迷了路沒人要的小獸一般,,祈求著主人的憐愛,。
“囡囡,我好疼,,哄哄我.......好不好,。”他開口,,暗啞的聲音里帶著些顫抖和克制,。
“求你.......”他幾乎紅了眼,雙手死死地撐著,,即便心口疼的撕裂,,也不敢將整個人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怕傷了她和孩子,。
鐘容兒雙手勾住他脖頸,,將他一點點用力帶下來,讓他側(cè)身躺在自己身旁,,抱住他,,一手順著他的背輕輕安撫他,
寂靜的夜里,,她聽見他低低呢喃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的手微微一怔,,隨后繼續(xù)撫著他的背,,在他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如蜻蜓點水般輕盈,。
“睡吧,。”
他終于安靜下來,,只是將覆在她腰上的手摟的更緊,,嗅著屬于她的味道,呼吸漸漸平穩(wěn),,沉沉地睡去,。
鐘容兒望著身旁的人,睡夢中眉間亦蹙著,,忍不住伸了手輕輕去拂,,慢慢地讓它舒展開。
她在宮里失蹤,生死未卜的時候,,她深愛的男人,,正與別的女子在塌上合歡。
她在大涼王宮里危機四伏的時候,,她深愛的男人,,也許正在享受著為人父的喜悅。
她差點因此親手斷了自己的生路,,她無數(shù)次想,,如果她不會制鹽,不是來自現(xiàn)代,,那么,,她如今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里嗎。
腦海中略過他睡前說的那句話,,不是你想的那樣,。
視線無意間落在他摟在她腰間的手臂,白皙的手臂上裸露著被滾燙的魚湯灼熱的紅色和晶亮小水泡,,左手的中指上依舊是那枚白玉的戒子,。
她想翻身坐起來尋些燙傷的藥,卻被身旁的人摟的極緊,,動彈不得,。
如此膠著了許久,鐘容兒的眼皮終于撐不住上下打架,,睡了過去,。
待再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一行人已不知行了多久,。
秦司衡將她抱在懷里,靠在馬車里小憩,,感覺懷里的人要醒了,,這才睜眼輕輕撫著她的發(fā)。
鐘容兒感覺馬車顛簸的厲害,,就知道已經(jīng)是在路上了,,她被抱在懷里頗有些不自在,,起身就要下去,。
秦司衡卻不肯她下來,“別動,,這段顛簸的厲害,,待過了這段就用早膳。”
鐘容兒聽了這才作罷,,就軟軟的靠在他懷里,,“何時出發(fā)的?!?p> “卯時,。”
“上藥了嗎,?”
秦司衡聽她關(guān)心自己,,眼底終有了一抹喜色,只渾不在意道,,“無妨,。”
鐘容兒頗有些無語,,微微起身,,見小案幾上放了幾個小瓶瓶罐罐,心道應(yīng)是無影送來,,伸手拿了過來一一看起來,,金瘡藥,燙傷藥都有,。
她抬手去解他外衫,,覺得有些別扭施展不開手,干脆跨坐在他身上,,將他左肩的衣衫褪去,,肩上的傷看著還和昨天差不多,只是不再流血了,,她換了藥又纏好了繃帶,,這才拿了燙傷藥,用了小木勺,,取了些細細地抹在燙傷的臂上,,昨夜夜色暗看不太清,今日一看還是挺嚴重的,,小臂上幾乎整塊都泛著紅,,四周都腫著,水泡也比昨日的更大,,她干脆上了藥后又拿了繃帶纏了一下,,免得藥都弄在衣袍上,反倒不利于傷口,。
她做這事時極仔細,,連秦司衡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也渾然不覺了,,更遑論不曾看到他眼底和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剛想伸手去將他衣衫穿好,,馬車似乎壓到了石頭之類的東西,,重重得顛了一下,秦司衡生怕她向后倒,,緊張的一把摟住她的腰往懷里帶,,鐘容兒人被他帶到懷里臉埋在他胸膛,屁股也直接挪坐在了他大腿間......
“爺,,壓到了石塊,,前面就平坦了?!睙o影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
鐘容兒臉頰迅速飛起了云霞,尷尬地從他身上逃了下來,。
“嗯,。”秦司衡應(yīng)了聲,,便不再說話,。
等馬車不那么顛簸了,鐘容兒就知道,,那段坑洼的路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過了,。
秦司衡從閣捎里取了個棉布裹著的瓦罐出來,因為包的嚴實還熱著,,瓦罐一打開馬車里就都是粥的香味,,因著昨天的教訓(xùn),他只盛了小半碗,,細細吹了會才擱在案幾上,。
“坐起來吃些東西,最多兩日咱們就換水路,,到時你也能舒服些,,嗯?”
一路上很安靜,,除了馬蹄聲,、車軸聲,或是鐘謹誠和鐘盛說話的聲音,,就只有外頭的孤雁的悲鳴,。
在鐘容兒的拒絕無果下,終于被秦司衡一口一口得喂著用了兩小碗才用完了早膳,,然后她就見他毫不嫌棄的將她剩下的粥吃完了,。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及剛才的事情,,可只要有人這時候進來,,就能立刻看見秦司衡紅透的耳朵,。
許是離大涼越來越遠了,接下來的行程里,,鐘容兒漸漸放松了下來,,幾乎每日大半時間都在昏昏沉沉地睡著,有時迷迷糊糊睜眼,,就看到秦司衡拿了棉巾在替她擦手擦腳,,見她醒了會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轉(zhuǎn)眼間她便沉沉睡去,。
到了秦嶺那日,,是日暮十分,依舊很冷,,可總歸比連關(guān)山好些,。
衛(wèi)臨城領(lǐng)著秦追云在碼頭附近的小宅院門口等著他們,秦司衡抱著鐘容兒下了馬車,。
“爺,,夫人?!背鲩T在外,,未免人多口雜,衛(wèi)臨城自然是用了化稱,。
鐘容兒一眼看到他身后的秦追云,,眼睛上覆著白布,手臂用了繃帶托著,,幾步走上前,,“你的眼睛怎么了?!?p> 秦追云早就聽說他們要到了,,托了衛(wèi)臨城帶他出來迎,這時聽到鐘容兒的聲音松了一口氣,,“不妨事,,過些日子就好了?!?p> 衛(wèi)臨城聽到鐘容兒問起,,耐心答道,“二爺這時雪地里走多了,,這里的大夫稱是雪盲癥,,這幾日需覆著眼睛休息,,又說待過些日子就能看得見了?!?p> 秦司衡又問起他手臂的傷勢,,衛(wèi)臨城看了眼秦追云,有些沉默下來,,猶豫著不知道怎么答復(fù),。
秦追云卻立即打斷了,朗聲笑起來,,“阿兄,,咱們進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