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整潔的房間中,,一盞孤燈如豆,;
坐在桌前持卷的男人,,兩鬢青絲染霜,;
老舊發(fā)白的長衫平整干凈,,微皺的雙眉下,,一對平靜的眸子映照出人生的寂寞如雪。
聽了陳三更的話,,眸子里也沒有太多的波動,,因為在他的一生中,早已見過太多的風浪,。
他的語氣平靜卻不疏離,,反而帶著一絲溫和,“說說看,?!?p> 陳三更先簡單將今天一天的內(nèi)容大概說了,從在山谷中遭遇第一波伏殺到最后在安水城東的別院里劈死了申宮,。
當然,,隱去了中間那場漫云樓的【門戶之爭】。
秦翰默默聽著,,只是在聽到萬妖圣子吳青帝以及青眉山情況的時候表情有些細微的變化,。
陳三更說完,就開始講述自己的分析,,這也是他和秦翰交流的習慣,。
“第一,從時間和地點來看,,繡衣使的案子和總鏢頭的案子應該有深度的關系,,大概率就是總鏢頭目睹了繡衣使被殺害,以至于遭到滅口,?!?p> “第二,兇手應該是一個勢力而不是某一個具體的人,,從昨天的青藤妖到今天攔路的殺手,,再到晚上的兩個妖族,基本可以確定來自妖族,,再結合狐女白靈溪以及繡衣使那邊的情況,,嫌疑最大的是青眉山大長老一系的人,也就是說著這些事情都是青眉山權力內(nèi)斗的延伸,?!?p> “第三,那個申先生可以抓了,,從他身上應該能向上追溯出一些更接近幕后黑手的線索,?!?p> “第四,繡衣使那邊應該也已經(jīng)懷疑青眉山并且在準備調(diào)查了,,因為我在跟他們說起青眉山的時候,,對方刻意在將話題朝外引,營造出一種他們完全不懷疑青眉山的假象,?!?p> ......
秦翰點了點頭,并沒有點評他的分析,,而是問道:“你說那個繡衣使有意讓你成為暗探,?”
“嗯,是的,,不過暗探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繡衣使的名頭,,而且還沒個編制,跟平常也啥區(qū)別,,還得受他們約束......”
“有工錢么,?”秦翰平靜道。
陳三更一愣,,“工錢倒是有,,說是給我按最高的來,一個月怎么都有幾十兩,?!?p> “咳咳!”秦翰咳了兩聲,,正色道:“接下來你要繼續(xù)追查下去,,尤其是涉及到青眉山,就不能再單打獨斗了,,必須得借助繡衣使的力量,。而且接下來你一直在外,鏢肯定也是沒法走了,,索性就接下來,,先把總鏢頭的事情查清楚了再說?!?p> 陳三更抽了抽嘴角,,“師父。真不是為了工錢嗎,?”
“你覺得為師是那樣的人嗎?”秦翰淡淡道,。
陳三更連忙道歉,,“師父我錯了,。”
“無妨,,接下來就好好查案吧,。爭取早日將暗害總鏢頭的直接兇手和幕后黑手都繩之以法?!?p> “師父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标惾饝聛?,然后遲疑道:“師父,能不能再教我一門功法,?”
秦翰不動聲色,,“為何?”
“是這樣啊,,我現(xiàn)在呢,,就會拔刀砍人,就會拔腿跑路,,還是少了點控制人的招數(shù),,我總不能遇見個敵人都拿刀把人劈了吧?也不利于查案啊,?!?p> 陳三更覺得自己說得言辭懇切,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師父一定不會拒絕的,。
沒想到秦翰卻道:“貪多嚼不爛,你能力有限,,先把已經(jīng)有的兩門好好練好了,。”
“好吧,?!标惾涞攸c了點頭,不敢反駁,。
“那師父,,我就先回去跟繡衣使那邊回話了。大小姐和賈叔我就不打擾他們了,,麻煩你跟他們說一聲,。”
“嗯,?!?p> 陳三更剛要轉身,,忽然想起一事,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哦,,對了師父,這是繡衣使那邊預付的工錢,,十兩銀子,,您先拿著?!?p> 秦翰伸手接過,,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手邊拿起一本書遞過去,,“拿去吧,。”
陳三更大喜過望,,連忙伸手接過,,放進懷中,然后才開口道:“不是能力有限嗎,?”
秦翰臉不紅心不跳,,“能力雖有限,潛力卻是無限的,?!?p> “受教了!”陳三更由衷地抱拳佩服,。
“接下來,,先去把那個申先生抓了,你別審,,交給繡衣使審,,這就是你成為繡衣使暗探的第一功?!鼻睾差D了頓,,“然后你知道吧?”
陳三更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道:“賞錢是不能少的,。”
秦翰滿意地點了點頭,,“第二,,你說得很對,繡衣使被殺和總鏢頭遇害之間很可能有關聯(lián),,因為實在太過湊巧了,,所以,,你要學會將二者綁在一起說,?!?p> 陳三更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過來,如果真的跟青眉山有關系,,他以追查總鏢頭之死的名頭去查,,必然阻力重重,面對的反噬也是極大的,,但若是去追查繡衣使被殺,,順道查一查總鏢頭之死,這些阻力和反噬都會由繡衣使衙門承擔,。
這個世界的許多事情,,都是看怎么宣傳,別人怎么理解,。
就像一個姑娘被她的老公揍了,,滿世界嚷嚷說我老公把我打了,你們要幫我啊,,可能大家都是無動于衷,。
但若是給戴上渣男、家暴,、關注女性等名頭,,讓大家來關注這一社會現(xiàn)象,順帶也關注一下她這個個體,,那問題估計很快就能得到解決,,因為那時候介入這件事情的力量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
帽子是個微妙的東西,,不管是給人扣帽子,,還是主動給自己戴帽子,怎樣戴得穩(wěn),,怎樣戴出效果,,都是需要技巧和藝術的。
他看著秦翰,,心中感慨,,不愧是老陰......俊瀟灑的師父啊,看事情真通透,。
“第三,,既然萬妖圣子看得上你,也就不要怕跟人接觸,,不卑不亢就好,?!?p> “第四,既然行走江湖了,,就不能再想先前那般一人獨行,,要廣交朋友,遇到合適的不要避而遠之,,多個朋友多條路,。”
“是,,師父,。”
“行了,,那你去吧,。大小姐和賈富那邊你別管了。哦,,還有花三少那邊,,你既然在安水城有了點關系,看能不能幫忙運作一下,,幫他撐撐腰,,他最近日子有點不大好過?!?p> 秦翰淡淡吩咐著,,陳三更恭敬地應著,然后在說完之后轉身離去,。
“等一下,。”秦翰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陳三更詫異轉身,,聽見秦翰冷冷道:“自己保重?!?p> 他咧嘴一笑,,燦爛的笑容照亮了黑夜,“師父,,您也保重,。”
秦翰淡淡地嗯了一聲,,待陳三更的身影遠去,,才輕輕一笑,和煦的笑容溫暖了那一盞孤寂的油燈,燭火也像是在為這份溫情歡呼雀躍,。
走出房門,,陳三更的嘴角依然沒有放下。
師父,,師父,,先師后父,那隱藏的父愛如山,,發(fā)自肺腑,,止于喉舌。
不像那些膚淺的女人那些膚淺的愛,,發(fā)自唇舌,升于胸臀,,止于肚腹,。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就連最勤勞的苦命人也都還沒有起來,,因為還要浪費燈油,。
陳三更就坐在鏢局的大門前,取出了懷中的書,。
封皮上寫著四個大字——《彈指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