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靜了,,只有冬天的雨還不緊不慢的打在車窗玻璃上,匯聚成河,,蜿蜒而下,。
撞擊明顯來自于右后側。郝梅立即探身伸手,,擦掉副駕駛玻璃的霧水,,倒車鏡里,明明白白有個人倒在自己車上,。
不好,!郝梅趕緊喊:“豆豆,媽媽有點事,,馬上打給你,。你快回畫室,,別在外面瞎逛了啊,,乖?!?p> 說完,,也顧不上掛電話,一開車門去沖了出去,。
就那首歌: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郝梅的眼睛被冰雨打得瞇縫著,完全顧不上寒冷,,匆匆繞到車尾一看——好家伙,,地上橫著一輛電瓶車,一位穿著雨披、胡子拉茬的老頭靠在她車尾上,。
一見郝梅下車,,老頭開口就罵:“眼瞎了啊,!”
真是惡人先告狀,。祁梅又看一眼車尾,確定自己開了雙跳和霧燈,,自己??康囊膊皇锹嚨溃蔷o靠著快車道的路邊隔離欄,。
明明是這老爺自己在快車道上開車,,他才是違章啊。
但人家年紀大,,郝梅還是忍著脾氣:“老師傅,,我沒違章,是你違章了撞我的??!”
老頭不管,倒在車上嚎:“這么寬的路你不開,,你停這兒不走,。你擋著路就是違章,哎喲,,我腰——我的腰,!”
郝梅心中一動,這是遇見碰瓷的了,?
要在平時,,她一定好好跟這老頭理論一番,但想起車里電話還沒掛,,豆豆還在冒著大雨眺望精神病院,,這簡直……都叫什么事兒!
“你能起來嗎,?不能起來我現(xiàn)在就報警,,咱們讓警察來處理?”
老頭又罵:“這么冷的下雨天,,等警察是想凍死我?。俊币贿吜R著,,他一邊撐著腰,,掙扎著站起,。
還踉蹌地晃了兩下。
郝梅看著他,,不確定地問:“老師傅你有事嗎,?”
“腰疼。哎喲,,我一頭就撞上了,,都是你怎么停的車!我車燈還壞了,,哎喲喲,。”
地上的確散落著幾片塑料殼子,,也不知是電動車上哪個燈的碎片,,冷雨中,電動車上一排跑馬燈還在囂張地閃動著,。
是個拉風的老頭了,。
“那我報警吧?!?p> 郝梅轉身走到車門旁,將半個身子探進駕駛室找手機,,只見顯示屏上還在通話中,,豆豆正焦急地喊著:“媽,你怎么了,?你說話啊,!”
“沒事豆豆,媽碰見個熟人,,說兩句就來,?!焙旅泛爸?,心里越是慌亂,,卻越是找不著手機。
“哎等等,!”老頭在后頭喊,,“你過來!”
郝梅趕緊對豆豆道:“豆豆你別亂來啊,,媽媽馬上還有事跟你說,?!?p> 然后縮回身子,掩上車門,,問老頭:“怎么說?”
老頭一臉不耐煩,,揮揮手:“算我倒霉,你給我五百塊,,兩清!”
要按平時郝梅較真的性格,,那是絕不會干這種私了的事,,但眼下千里之外的豆豆急需安撫,,郝梅也顧不上那么多,在車子手套箱里翻出備用現(xiàn)金,,數(shù)了五張給老頭,。
“還你倒霉,。是我倒霉吧,,碰上你這個碰瓷的,!”
老頭暴跳如雷:“什么,,我碰瓷,?來,,我們喊警察,!”
郝梅根本沒心思跟他煩:“好了,你走不走,,不走我真喊警察了啊,!我可沒違章,,我車上漆都被你蹭了你不要賠,?”
老頭也識時務,腰也不疼了,,心也不塞了,扶起電動車上下觀察,,的確只碎了個側燈,。
“有個奔馳了不起??!我呸,!”
老頭罵罵咧咧地坐上電動車,,一發(fā)動,,在跑馬燈囂張的閃動中,,一遛煙地跑了,。
破財消災,!
郝梅終于舒了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雨淋得濕透,羊絨大衣也已經(jīng)掛了滿滿一層水,。
徹骨的寒冷,。
郝梅趕緊鉆進車內(nèi),,一邊脫大衣,,一邊找豆豆:“豆豆在嗎,媽來了,?!?p> 電話卻已經(jīng)掛了。
“咕?!保俏⑿判畔⑻崾?。郝梅循聲而覓,,終于發(fā)現(xiàn)了掉到座位縫里的手機,。
信息是豆豆發(fā)的。
“我和小狗吵了一會兒架,,暢快了,,繼續(xù)回去接受毒打吧!”
郝梅心中一軟,。寶貝豆豆哦,,就是這樣,,有時候自我得讓人恨得牙癢癢,,有時候又乖巧得讓人心疼。
但有一點,,寶貝豆豆不到心理壓力特別大,絕不會給她打那樣的電話,。
就算她自我調(diào)整了,,但壓力并不見得會釋放,。
郝梅安慰她:“模考顯露問題是好事,,總比正式考試出問題好,,別放心上,?!?p> 豆豆沒回,。
郝梅想了想,,又發(fā)一條:“我去和你們老師商量回來對接的事?!?p> 這回豆豆秒回:“最多七天,。”
這才是正常的豆豆啊,。
她肯定是已經(jīng)和老師溝通過了,,權衡過利弊,心里打定了主意,。
果然,,豆豆又回:“素描和速寫相差不大,主要色彩要改改風格,,三天就夠,,七天已是保守?!?p> 郝梅知道,,這孩子打定了主意,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想想,,兩周變成七天,整整縮水一半,,但郝梅倒是松了口氣,,總比費盡口舌都不肯回來的好啊。
“那你自己訂車票吧……”
郝梅打完一行字,突然心中一動,,又刪掉,,重打:“要媽媽來接你嗎?”
“不用,,我訂下周的車票,。”
郝梅心疼,,也不知道還能說啥,,直接轉了1000過去。
沒想到豆豆沒收:“車票錢我還有,。不說了,,我畫畫了?!?p> 看著對話頁面上的頭像,,郝梅嘆氣,總聽別的家長抱怨孩子老是要錢,、不好好集訓,,她就完全不用擔心這些。豆豆完全就是“別人家孩子”,。
但其實,,只有郝梅知道,沒有不讓家長操心的孩子,,只有不同的操心,。
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豆豆爸楊圣廣今晚也有應酬,,還沒到家。
比起郝梅,,楊圣廣這個上市公司銷售總監(jiān)就更忙,,要么在飛機上,要么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偶爾回家?guī)滋?,也必定是應酬滿滿。
所以豆豆不在家,,家里廚房都不用開伙,。
郝梅燒了點水,還沒開,,就聽見了門響,,是楊圣廣。
“小梅回來啦?不是要陪省公司領導,,這么快就散了,?”
郝梅一聽就知道,又喝多了,。雖然楊圣廣思路還正常,,但舌頭已經(jīng)有些打結,不過是在努力維持千杯不倒的尊嚴,。
“我沒去飯局,,去豆豆學校了,老師請喝茶,?!?p> 郝梅在沙發(fā)上坐下,望著楊圣廣,。楊圣廣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老婆辛苦了,。老師……也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郝梅哭笑不得,,回了他一句。
楊圣廣倒也慚愧,,笑道:“我辛苦個啥,,天南海北的,孩子都顧不上,,都虧了你,。”
郝梅也慚愧起來:“老公,,我在想,,咱們倆都是事業(yè)型,其實對豆豆挺虧欠的,,你說你顧不上,,其實我也顧不上。人家都是車接車送的,,咱們豆豆小學就自己坐公交車回家,。”
“所以豆豆獨立??!”楊圣廣道。
郝梅卻嘆:“可孩子終究是孩子,她也需要父母的關心,。這都高三了,,還有不到二十天就要專業(yè)省統(tǒng)考,今天老師找我去,,是叫豆豆回來對接,。”
“為什么要對接,?BJ老師不是挺好嗎,?”楊圣廣也是個外行,一臉懵逼,。
郝梅也不多解釋:“這風格上的事,,咱們聽老師的,老師說要回來對接,,就回來對接,。豆豆下周回家,你安排一下工作,,下周開始,,就不要出差了啊?!?p> 楊圣廣重重地點頭:“行!下周等豆豆回來,,我來下廚,,每天給豆豆燒我的拿手菜!我的出手,,你是知……”
話還沒說完,,楊圣廣同志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歪在郝梅肩膀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