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林中,,濃濃的白蜃退至兩側(cè),讓出一條路,,路的盡頭漆黑一片,。
白慕亭跌跌撞撞地走著,兩手扶著一根彎曲的桃枝,。
沒過多久,,白慕亭便來到一片沒有白蜃的開闊處。
他豁然抬起頭,,看到一根高桿,,掛著四只靜止不動的大燈籠,他一手拄著桃枝一手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燈籠上的字正是“長命客棧,。”
“怎么會,?”
白慕亭愣住了,,他感覺自己只是走了十幾步,竟然就直接到了客棧,?
陣法嗎,?
白慕亭知道這間客棧是真的,不老林里面不會有第二家長命客棧,!
他走到客棧門前,,抬頭望向二樓的窗戶。
那扇窗戶依舊明亮,!
一陣暈眩感襲來,,白慕亭整個人開始搖擺起來。
這時,,客棧的門開了,,一道火辣的人影出現(xiàn)在門口。
白慕亭只看了一眼人影,,就倒在了地上,。
突然,一只黑鷹從高桿上落下,,化作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男子鼻梁很高,,人有些高有些瘦,眼神里帶著一絲陰翳,,正是跟著白慕亭一起回到不老林的夜鷹,。
夜鷹看了一眼白慕亭,皺眉道:“掌柜的,,我看還是不要浪費(fèi)丹藥了,,讓我直接把他送到姬如花那里!”
莫掌柜白了一眼夜鷹,,沒好氣道:“這小子是傷得很重,,但費(fèi)一些丹藥還是能救活的,已經(jīng)下了血本,,不在乎這幾粒丹藥了,。還有,如花最近吃素不吃肉,!”
“如花吃素,?不吃肉?”
夜鷹一臉古怪,,“什么時候的事情,?”
莫掌柜沒理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客棧,。
夜鷹正準(zhǔn)備跟上,,又回身看了一眼白慕亭,搖了搖頭,,彎腰將他提了起來,,跟在莫掌柜身后。
……
一夜過去,。
白慕亭腦袋亂糟糟的,。
昨夜,他著實(shí)做了幾個稀奇古怪的夢,,他夢到一個脖子特別長的人喂他喝藥,那人看著他的臉,,直流口水,;還夢到一個腰身極細(xì)的女人,一直盯著他看,,恨不得將他吞了……還有好幾個夢,,只是記不清楚了。
白慕亭睜開眼,,他想坐起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只好老老實(shí)實(shí)躺著,“好香,,這味道有些熟悉,。”他坐不起來,,但腦袋還能動,,他側(cè)過臉打量了一眼房間,心道:“原來我在莫掌柜的房間里,?!?p> “咳咳……”
白慕亭用手捂住嘴巴,強(qiáng)忍著咳嗽,,他感到喉嚨有點(diǎn)咸,,還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血從嘴角溢出,,還是落到了粉紅的床上,。
“吱呀……”
有人推門而入。
莫掌柜單手捧著一只漆黑的小托盤走了進(jìn)來,,她走到桌邊提起一把圓凳放在床邊,,然后將托盤擺放在圓凳上。
“咯咯……”
她笑盈盈地看向白慕亭,,“你后背有一塊骨頭碎了,,我要用針線、復(fù)骨水將碎骨固定住,,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一點(diǎn)疼,。”
“你轉(zhuǎn)過身,,趴在床上,。”
莫掌柜仔細(xì)挑選著盤子里面的刀,。
白慕亭有些尷尬,,“莫掌柜,我好像自己翻不了身,,要不你幫我一把,。”
莫掌柜有些意外,,看了白慕亭,,“真的假的?你是害羞,,還是怕疼,?”她沒理會白慕亭,,抬腿就是一腳,狠狠踢在白慕亭身上,,而白慕亭也順利趴在了床上,。
白慕亭臉有點(diǎn)紅,腦海里都是莫掌柜剛剛那個高抬腿的畫面,。
“忍著,!”
莫掌柜割開了白慕亭的紅衣,緊接著,,用刀劃開了他后背處的皮肉,。
刀口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而白慕亭被割開的皮肉,,卻沒有鮮血濺出,,這些溫潤的光澤宛如一張隔膜將他的血液鎖在皮肉里。
白慕亭能感覺到刀口的冰涼,,甚至能聽到刀子與骨法發(fā)出的摩擦聲,,但他感覺不到疼痛,痛感似乎也被隔絕了,。
沒過多久,,白慕亭感到一陣倦意,兩只眼睛有點(diǎn)睜不開了,。
“不能睡,!”
莫掌柜沉聲道:“你要是睡著了亂動,下輩子就只能在床上過了,!”
聞言,,白慕亭冷汗直流,他強(qiáng)忍著倦意,,“莫掌柜,,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沉吟片刻,,莫掌柜道:“你可以問,,但我可以不答?!?p> “嗯,,我直管問?!?p> 白慕亭來了一些精神,問道:“昨夜,,我在不老林外遇到了幾個孩童,,還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他們是你的手下嗎?”
莫掌柜淡聲道:“那是嬰洛,,還有她的五個孩子,。我看他們可憐,就留他們在了桃林,,而他們也感恩,,替我看守桃林?!?p> “他們是什么,,是妖嗎?”
白慕亭好奇道,。
莫掌柜搖了搖頭,,道:“他們是可憐人?!?p> “哦……,,還有其他人嗎?下次我好有準(zhǔn)備,?!?p> “等你見到了再說?!?p> “就是有了,?”
莫掌柜拍了拍手,看著處理完畢的創(chuàng)口,,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她幫白慕亭蓋好被子,吩咐道:“六個時辰內(nèi),,你不能睡覺,。”她直起來,,捧著托盤走到了門口,,看了一眼白慕亭,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然后輕輕開門走了,。
“六個時辰嗎?”
白慕亭臉色發(fā)苦,。
“還有,,以后同其他人一樣喊我‘掌柜的’。”
門外,,莫掌柜的聲音傳來,。
白慕亭微微一愣,心道:“是了,,現(xiàn)在我是客棧的人了,。”
有時候,,一直睡著醒不來,,和一直醒著不能睡,都是一件讓人很痛苦的事,。
夜鷹守在房間門口,。
看著掌柜的帶著笑容走出了房門,夜鷹心里不爽,,道:“掌柜的,,你對著這小子太好了,讓人眼紅,,明明樓下有間柴房可以讓他住,,卻偏偏讓他住進(jìn)你的房間。要不這樣,,讓他住我房間,,我住掌柜的房間?!?p> “……”
莫掌柜笑道:“昨夜,,我要是真將白慕亭安置在柴房,那今天還能看到骨頭渣子嗎,?另外,,就你那個房間才多點(diǎn)大,,里面全是枯枝爛草,,怎么讓人住,?”
“怎么不能???塞進(jìn)去就行了?!?p> 夜鷹想了想,,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他那個房間其實(shí)就是一個窩,,大半個房間都是些枯枝爛草,,還有一些白骨。
莫掌柜“咯咯”笑,瞪了夜鷹一眼,,“還不是你看護(hù)不利,,讓白慕亭傷得這么重,要不然也不用養(yǎng)傷的,。”
“不是沒死嗎,?”
夜鷹不耐煩道:“隨你,,隨你,但等到這小子養(yǎng)的差不多了就讓他滾下來,?!?p> 他擺了擺手,準(zhǔn)備離開,,卻又停下了腳步,,深深看了一眼莫掌柜,“掌柜的,,你不要忘記你自己說過的話,。”
莫掌柜有點(diǎn)出神,,輕輕“嗯”了一聲,。等到夜鷹真的走了,她想了想,,又有些好氣道:“要你管,!”
房間內(nèi),白慕亭用手指撐著眼皮,,苦苦捱著,。
……
鎮(zhèn)湖城,羅家后院,。
羅輝坐在太師椅上,,心神不寧,干脆起了身,,在屋子里面來回走著,。
昨夜,四長老,、還有五長老尾隨白家小雜碎而去,,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返,而且羅輝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沒有消息,,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難道兩位老祖宗出了意外?”
羅方立在一邊,,不敢抬頭,。
“應(yīng)該不會,白家還沒有能力殺延壽境強(qiáng)者,,更何況是兩位,。”
羅輝稍稍定了定心,,“可能遇到了一些突然狀況,,耽擱了?!?p> 羅方眉頭微皺,,心道:“父親心神亂了?!?p> 他走到羅輝身前,,彎腰一禮,“父親,,白家雖然沒有能力害兩位老祖宗,,但白家那個小雜碎有,那小雜碎身后有韓家,、還有不老林,。”
聽到兒子羅方的話語,,羅輝心頭悚然一驚,,雙手有些發(fā)抖,他注意到自己漏掉了一個重要的點(diǎn):白慕亭一個凝氣境小子為什么能從不老林換取不老藥,,又為什么會再次去不老林,。
羅輝沉思了片刻,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這小雜碎與不老林關(guān)系匪淺,。
想到這里,,羅輝心里有些不安,他看了一眼羅方,,淡聲道:“方兒,,你親自跑一趟焚霄劍宗去找你哥哥,請你哥哥救救我們羅家,。你哥哥貴為焚霄劍宗內(nèi)門弟子,,只要他肯回來,我們羅家就能立于不敗之地,?!?p> “父親,,有這么嚴(yán)重嗎?”
羅方心里有些發(fā)怵,,他怕父親羅輝,,更怕大哥羅永。
“方兒,,要是你大哥不愿意回來,,你就留在焚霄劍宗,讓你大哥給你弄個外門弟子的身份,,他是內(nèi)門弟子并不難做到,。”
羅輝心中發(fā)冷,,他大兒子在焚霄劍宗修行,而焚霄劍宗是傳說中的大宗門,,但修煉的卻是無情之劍,。他內(nèi)心深處不愿意將二兒子也送進(jìn)去。
那什么劍宗可遠(yuǎn)在萬里之外,,這一來一回至少半年以上,,羅方有些不情不愿,道:“父親,,事情還沒到這么嚴(yán)重吧,?”
“不要啰嗦!讓你去就去,?!?p> 羅輝語氣頗重,羅方不敢再說,。
緊接著,,羅輝出了門,來到了祠堂門前,。
看著黑漆漆的門洞,,羅輝手足有些冰涼。他心里清楚,,兩位長老莫名失蹤,,很有可能被害,這樣的消息一定會引起其余長老不滿,。隨之而來的,,是對他的責(zé)備、謾罵,,甚至還會動搖他的家主位置,。失去兩位核心長老,,羅家已經(jīng)傷筋動骨,開始有了不穩(wěn)的跡象,。
羅輝站在門前良久,,深深嘆了口氣,帶著復(fù)雜的心情進(jìn)了祠堂大門,。